第六十一章 料理
万幸的是，詹姆士离开后没多久，范众的另两位客人就到了。李踟见到她们也很开心，因为她们也是熟人。 这两位正是艾思思与俞凡。 “上次抱歉吃了你的晚饭，这次请还你，你可以期待李踟姐的手艺。”范众道。 “话说你为什么走这么快，不留在角斗场多看几场？”艾思思问。 “那是因为，我对暴力其实很反感，可以的话真希望再也不用上台。”范众淡淡一笑。 艾思思掩嘴笑道：“那么靠暴力赢得的一切你也反感吗？根本上讲，没有暴力就没有今天的你，今夜过后这一点只会更加突显。” 艾思思的话让范众一愣。确实，若是自己没有这点特长，恐怕生活还远没有詹姆士好。各式各样的人都会欺负到他头上。这么说，他或许不该如此厌恶暴力？ “我只能说，我无力改变大厦的现状。”范众怏怏道。 这时，李踟开始上菜了。她严格遵循西餐的规范，先上一道菜，等待客人品尝结束，才会端上下一道。用她自己的话说，料理就像演奏一场交响乐，不同的味道代表着不同的乐章，味道的律动会让饮食如同欣赏艺术一样，充满含义。 “如果只是把这些味道堆在一起，反而显得无趣了。”她道。 范众虽然听不大懂，但能感受到其中的深奥，对李踟颇为佩服。俞凡甚至吃得有些激动，亦对菜肴赞不绝口。 艾思思自始至终保持着优雅，与李踟有来有回的聊着，她的出身似乎很不简单。 随后，艾思思对范众道：“你对暴力的理解，就像李踟姐对料理的理解一样深刻。所以不要与你的技艺剥离，最好能认识到你既是暴力，暴力既是你……自私一点说，如果我的护卫是暴力之王，对我也大有好处。” 范众一直沉浸在美食当中。这时，他抬起头道：“对了，你们今晚怎么一下子看了那么多场角斗，难道也是为了增加人生感悟？” “我们不得不看，必须要好好研究角斗。”说到这里，艾思思看了俞凡一样。 俞凡这时放下汤匙，不好意思道：“先谢谢您今晚请我吃饭。其实，我的组织决定，大概一个月后我也要上角斗场。” 范众愣了愣，道：“你要角斗？难道大厦还有女子赛？” 艾思思面露悲戚，摇摇头。 俞凡回答道：“没有的，我就是和你们男人打正赛，魔女从来不承认女人弱于男人。” 范众又愣了半晌，“可是，你会死的……” 艾思思在桌子下踢了范众一脚，范众无意识地躲了过去。整个桌子为之一颤。 俞凡安慰艾思思道：“没关系的，我其实，也知道会是这种结局……都因为我是个不够格的魔女，组织说我必须浴火重生。当然我要是重生不了，就会被剔除，这样也能保证队伍的纯度。” “怎么会有如此不讲理的队伍，你从那里退出好了！”艾思思道。 俞凡摇头道：“不行的，魔女一辈子都是魔女，直至死亡。” 艾思思冲范众道：“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范众冥思苦想，好一会儿后，他只能道：“俞凡，你自己怎么想？” 俞凡笑笑道：“其实首领已经很照顾我了，本来按照其他人的意思，我下周就得上擂台。但首领力排众议，给了我一个月的训练期。其实他们对我说，女人也是有机会赢的。我的前辈阿狄，取得过15战全胜的角斗成绩，被人称作‘魔女之矛’。” “那女人比男人还壮，你比得了吗？”艾思思道。 范众想起那个熊一般的女人。他又问道：“那你日常都训练什么？” 俞凡说出了几个项目。 范众点点头：“这些东西确实是基本功，练一个月，胜率大概能从百分之二十提升至百分之三十。” “那还不是输定了？”艾思思懊丧道。 “所以我们还剩下一招……”范众道。 “没想到你还真有办法！”艾思思吃惊道。 此时范众心中想到了黑闪。虽然这人自视过高，名不副实，但某些想法颇有可取之处。 他道：“我想到时候，我们或许可以针对俞凡的对手，在赛前下黑手。” 艾思思和俞凡皆张大了嘴，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真的可以做到吗？我的本意其实是，想请你训练她。”艾思思不置可否道。 “训练？” “你看，你也不是力量型选手，不是吗？只要把你的本事教给俞凡，她不就可以用技巧跟男人搏斗了？”艾思思道。 “这个恐怕没那么简单，尤其是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我的搏斗风格，据我以前的老师说，特别的地方是思路与常人不同。这个没法学习，因为一般人理解不了……” 艾思思沉默片刻，她对俞凡道：“其实我越来越喜欢下黑手这个主意，你觉得呢？” “这是不是有点不太好？”俞凡嗫嚅道。 “你都要死了，怎么还有这么多顾忌，思路要放开……” 这时，饭馆大门一响，一个中年男人从外面进来。他满身的酒气，大吼道：“他娘的什么混账瘸子，害老子输了不少钱！” 范众三人吃惊地看着这个人。可以说，现在幸运瘸子风头正盛，这个醉鬼竟敢以赌输钱为理由，当面找本人算账，莫不是醉得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李踟立刻冲上来，道歉道：“这是我们店长，抱歉，实在是太失礼了。” 她将店长搀住，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店长第一次发现在座的众人，道：“咦，今天就有客人？你这个蠢娘们，非要收拾餐馆，白白浪费了时间，还不如直接开业赚钱……他娘的，医护科把营地扎在二十层，耽误了老子好几天生意。” “你少说两句行不行？”李踟眉头大蹙道。 “你不爱听？又欠收拾了吧，你个臭娘们。喂，吃饭的，你们这辈子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吗，提前告诉你们，我们餐馆可要涨价了。因为，我家大厨被我吃得死死的，哈哈哈哈。” “你别再说了行不行，人家有用餐券，他们还是我朋友……” “第一，我告诉你，我不许你有朋友。第二，用餐券？这个月我赔了那么多钱，还有人来吃白食，你们……”店长朝范众三人走了一步，忽然停下脚步。 倒不是他认出了幸运瘸子，虽然他刚刚也在角斗场，但却坐在最后一排，加上喝了酒，根本看不清范众的面容。但大名鼎鼎的魔女装扮他却是认识的，一个魔女在外被欺辱，整个帮派都会不死不休。 他“切”了一声，远离众人，望向厨房，不满道：“你怎么又做这种劳什子事情，我说过多少遍，把菜一次性上齐，不要麻烦！” “可我的料理不是这样的。”李踟道。 “还当这里是你以前的地方吗，你给我进厨房来！” 厨房里立时响起两人的争吵声，主要是店长在吼。范众三人相顾而视，都感尴尬。 片刻后，李踟端着菜肴走出，为众人上菜。 艾思思见她脸上有一道红印，怒道：“jiejie，他打你吗？” “不，不碍事。”李踟虚弱地笑笑。 不过，这次她果真将所有菜式一次性上齐，看来最终还是屈从在店长的yin威之下。 她垂目道：“真是抱歉。” “您请放宽心，我们这么吃也挺好。”范众安慰她道。 上完菜后，李踟又回到厨房之中，那两人似乎又开始争吵。几分钟后，室内出现了某种响动。 范众三人面面相觑。艾思思道：“我去看看，别出事了才好。还好我们有幸运瘸子，那人不是对手。” 她站起身来，到厨房门口瞅了一眼，立刻满脸通红回到座位上。她看上去气鼓鼓的，好长一段时间说不出话。 最后，她终于道：“这太恶心，我吃不下了。瘸子，你还是欠我一顿。”她指着范众道。 她每道菜都夹了一口，然后便准备离去。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俞凡也站起身来，凑到厨房门口看了一眼。她就像碰到火似的，立刻退了回来。 回到座位上，她将每道菜都盛了一大勺，放在自己的盘子里快速吃下去。可见她有多舍不得这些美食。 吃完后，她对艾思思道：“我也走。” 她对范众鞠了一躬，便跟着艾思思去了。 范众仍坐在座位上，没去厨房门口观看，他没那么无聊。其实看到艾思思和俞凡的反应，他已猜到厨房里在发生什么。 人们的感情当真瞬息万变，前一刻还在互相迁怒，后一秒就会变成另一种样子。范众忽然想，李踟会不会不是自愿的？但她没有求助，范众就无法主动去制止，因为害怕太过失礼。 桌上的菜肴还有一大半。范众不好意思将它们剩下，便全部吃下。本以为这次绝对会难受一阵，没想到他只觉得饱腹，没有半分胃胀胃痛的感觉。可见李踟的料理不仅美味，还很温和。 里面似乎完事了。男人咒骂的声音再次响起，李踟可能还哭了。范众知道她此刻必不好意思出来，便起身离开餐馆。 相比这种别扭的关系，范众不禁想起另一对夫妻——周芥和他的疯太太。周芥可以说在用他的全部去爱他的妻子…… 范众浑身一震，不由停下脚步。他想到了一种极其诡异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