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箫声
离开绣庄后，莳悦乐三人向着城外走去，不过多时，便来到了渡头，黑莲与一位摆渡的老人商量好了之后，三人便踏上了一艘渔船。 “悦乐。”霜霜看着发着呆的莳悦乐，说道，“我们要去哪里？” 莳悦乐有些悲伤的道：“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他。” “姑娘，你是去寻亲的吧。”摆船的老人看着莳悦乐笑道。 莳悦乐亦还笑道：“是啊。” 老人笑道：“姑娘可知，这条江名为顾畔江，传说有位天神与一凡女相恋，而后，天神为保护凡女而死，凡女日也盼夜也盼，但是永远都等不到那位天神回来了，渐渐的，她的眼泪涌成了一条江河，就是这顾畔江。” 霜霜笑道：“老人家知道的故事真多。” 老人哈哈大笑道：“老了老了，自然渐渐的知道的也就多了，看看你们，都还年轻，年轻真好啊，要好好珍惜。” 霜霜嘀咕道：“什么年轻啊，我都可以当你当你曾曾曾曾曾祖母了。” “哟，这船底怎么漏水了。”老人看着那慢慢涌进来的水，说道，“看这样子，怕是今天过不了江了，前面有个渔村，我们先去那借住一宿吧。” 黑莲笑道：“那便依老人家所言吧。” “顾畔江。”莳悦乐伸出手去，轻轻掬起一捧江水，又任它从指缝间滑落，喃喃念道，“回响，我该去哪找你。” 过了一会，渔船慢慢的划到了一个渔村，几人上了岸，那边有几个粗糙的汉子在扯船装鱼。黑莲帮划船老人将船拖上岸后，老人笑道：“我经常出来打鱼收网太晚的时候，就会来这里借住一宿，这里有个独居的老妇人，她家够宽敞，我们就去哪里吧，就怕委屈公子和姑娘了。” 霜霜摇摇头，笑道：“不委屈不委屈，我们哪里都能睡的。” 莳悦乐也笑道：“是啊，谢谢老人家了。” “嘿——刘老头！”一个汉子扯着嗓子朝老人打了个招呼，“您这是从哪带了三个那么标志的人物儿过来？” 刘老头笑道：“这是客人，坐我的船到妖原去的，船漏水了，来这借宿几宿，胡婶在家吗？” 另一个汉子笑道：“她不在家还能去哪？估摸着在喂她那一群小鸡仔呢！前几日她托李伯给她捎来的，宝贵着呢！” “您那船要我们帮您修修么？”另一个汉子问道。 “罢了罢了，我这老船可经不起你们折腾。”刘老头说完就要带着莳悦乐一行人离开。 那汉子说道：“那我们把原先修船的物件搬你船上！你自己修！” 刘老头笑着答应了，带着一行人离开。 渔村本就不大，顺着泥泞的小路蜿蜒而上，不过一小会，尽头便出现了一个不小的农舍，一个着着粗布麻衣的渔妇正拿着一个黑漆漆的破瓷碗喂着她脚下的小鸡仔。 “胡婶！”老汉朝那老妇人喊道。 胡婶闻声，抬起头来，看见四个人站在她家篱笆外面，连忙放下手中的瓷碗，双手拍了拍围裙打开篱笆门笑道：“哟，刘大哥来了，咋还带了三个那么漂亮的人呢？像是画儿里走出来的神仙哥儿神仙姐儿似的。” 她夸的很诚恳，笑的也很亲切，莳悦乐霜霜和黑莲一点也没有感觉到不舒服，反而，莳悦乐还对这个老妇人油然而生出一股亲切感。 老人道：“这是客人，要到妖原去的，可我船底漏了，估计是被石头撞了，想着你这的地方大，收留他们两天，等我把船修好了再走。” 胡婶看着眼前这三个漂亮的人儿，打心底喜欢，满心应了下来。 刘老头对三人说道：“我就住在村湾李老头家，有事你们尽可让胡婶去找我。” 黑莲双手抱拳微施一礼：“多谢老人家了。” ...... 江畔，黑莲看着远远江水涛涛而去，目光暗沉。 “喂，发什么呆呢？”霜霜拍了拍他的肩膀，跳到了他的面前，见他没有反应，又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喂！” “听到了。”黑莲拂开她的手，摇了摇头。 “想什么呢，那么入迷？”霜霜站到他身边。 “在想这水从何而来，又要到哪里去。”黑莲说道。 霜霜鼓了他一眼：“少打哑谜，哄谁呢。” “呀，被你发现了。”黑莲笑眯眯的看着她，“小狐狸变聪明了嘛。” 霜霜叹了口气，蹲下身，用手鞠了一捧水，然后看着它一点点从自己指缝流出去，说道：“你心里装了那么多东西，又是从哪来的呢？” “你看，当年念念走了，回响执意要化身为龙，你助他修炼，助他渡劫，又助他在这茫茫尘世中，找到转世的念念，而现在，你又陪着悦乐，像你陪着回响一样，陪着她踏遍人世。” “其实，你完全没有必要如此，回响在哪，除非他自己出来，否则没有人找得到他，我们其实完全可以陪着悦乐就留在绣庄里，等着他回来就好了。” 霜霜说到这里，笑了笑，站起来看向他：“可是，你用了这样一个蹩脚的理由，带着悦乐出来，一方面是为了替他吸收灵力，助他早日醒来，一方面，你又怕悦乐触景生情，天天在绣庄以泪洗面，倒不如给她一个念想，让她不至于怀着一个希望空空等待。” 黑莲笑了笑，看着她：“吃什么灵丹妙药了？变得那么聪明。” “这不是聪明。”霜霜笑着看向远方，“在这个尘世，我敢说，除了回响，便是我最了解你，你这一朵万年的莲花。” 黑莲愣了愣，情不自禁，他抬起了一只手，想要抚上她的鬓发。 “干什么？”霜霜一个声音，唤回他的神智。 黑莲看着她几秒，然后很淡定的帮她把白色的丝带从一支珠钗上绕了绕，说道：“你丝带和珠钗绞在一起了。” 霜霜：“......” 黑莲帮她把有些松的珠钗扶了扶：“好了。”他收回手，笑道：“这还是我之前送你的那一支吧。” “是啊。”霜霜摸了摸那支十分精巧的珠钗，是一朵半开的莲花，“我本来没什么簪啊钗的，就头上这两支，一只还是你送的，” “那这只呢？”黑莲指了指另一支团花钗，“这又是谁给的？” 霜霜默了默，摸了摸，眼中闪过一丝想念，黯然：“这只，是我爹爹送给我娘的生辰礼，后来，我娘离开后，她就留给了我。” 黑莲看了看远处，一时之间，没有人出声。 “霜霜，黑莲。”一声呼喊打断了两人的沉思。 霜霜回过头去，只见不远处莳悦乐缓缓向两人走来。 “你们两个让我好找。”莳悦乐笑道，“居然跑到了这里，要不是那几位小哥，我恐怕找到天黑都找不到你们。” 黑莲笑道：“不用找到天黑，我们正准备回去呢。” 霜霜突然一拍脑袋：“诶呀，我都忘记了，我是来叫你回去吃饭的。” 剩下两个人“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还好你不用去行军打仗，不然估计要被你坑死。”黑莲笑道。 “你闭嘴！”霜霜举起拳头示威。 “好了好了。”莳悦乐趁两人还没打起来，连忙制止两人，“快回去了，胡婶做的菜都要凉了。” ...... “姑娘，找到人了？”一个汉子朝莳悦乐笑道。 莳悦乐对他微微行了一礼，笑道：“是，多谢这位小哥了。” 那个汉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笑道：“客气客气。” 三人一俊俏，一温柔，一天生媚骨，气质截然不一，让那些看惯了糙汉子的渔女都舍不得移开眼，尤其是黑莲，黑莲注意到那几个渔女，对她们笑了笑，那几个渔女羞红了脸，一下子跑开了。 “搔首弄姿。”霜霜评价了一句，然后拉着莳悦乐快步离开。 黑莲笑了笑，快步跟了上去。 “哟，回来了，快来，饭菜都要凉了。”胡婶看着刚回来的三人笑道。 桌上没有什么，只有两条蒸鱼，一盘河虾，一盘素菜，一盆豆腐鱼头汤，每个人碗里两个小小的面馍馍罢了。 胡婶说道：“我这没有什么，先委屈三位公子姑娘，明日我再去隔壁借半只鸡过来。” “不用不用，已经很丰盛了。”霜霜说道。 “您肯收留我们几日已经很好了，这真的是折煞我们了。”莳悦乐说道。 黑莲笑眯眯道：“别推来推去了，再不吃这菜真要凉了。” 于是几人开始用餐。 吃过饭，洗过碗，胡婶走过来笑道：“我这也没多大地方，就两间房，不如请两位姑娘到我那房间睡，请公子到另一间房睡下。” “不用不用。”黑莲笑道，“其实吧，我是一个江湖人士，睡不惯什么床，您就不用管我了，我自己出去找一个树叉就能睡，您就帮我把这两位姑娘照顾好就行了。” 胡婶说道：“那怎的行。” “行的行的，不用理他，让他自个去就成了。”霜霜说道。 推拒再三，胡婶才终于罢休让黑莲去外面休息。 一夜安睡，第二日，莳悦乐一早醒来，见霜霜还在安睡，便轻手轻脚爬了起来，来到厨房，只见胡婶已经在做早饭了。 “需要帮忙吗？”莳悦乐问道。 “不用不用，莳姑娘你坐着就好了。” 莳悦乐看了看，又道：“您的衣裳袖口破了，需不需要我帮您缝一下。” “这......”胡婶说道。 莳悦乐笑道：“我原先是一位绣娘，手艺虽不算太好，但总归也算看得过去。” 听了这话，胡婶也不扭捏，直接把衣服脱了下来，递给她，莳悦乐看了看，然后将腰上的荷包取了下来，取出里面几色丝线和一根针，穿针引线，不一会儿，一只调皮的鸟儿遮住了袖口的破洞。 “手艺真好。”胡婶接过衣裳，赞道，“不愧是大家姑娘。” “胡婶说笑了。”莳悦乐说道。 ...... 黑莲回来的时候，几个人已经围坐桌边，桌上的早点冒着热气腾腾的白烟。 “我回来晚了？”黑莲落座在桌边的一个空位上。 “你也知道自己回来晚了。”霜霜说道，“怎么，睡过头了？” 黑莲笑道：“非也非也，只是遇见了一个柔柔弱弱的美人罢了。” “所以你就见色起意了？”霜霜讽道。 黑莲抬手敲了敲她的头：“你会不会说话。” 眼见霜霜就要跳起来，莳悦乐连忙岔开两人，问道：“那你看见那个美人怎么了？” 黑莲笑道：“昨夜月色正好，我本来好好的靠在树上欣赏月亮，后来，看见一个娇娇弱弱的白衣美人走到了我躺的那棵大树下，吹了一夜的箫，那声音，啧啧啧，甚是凄惨，我本来以为她一会就走了，却没想到她吹了整整一夜。” “你说的是月升的媳妇吧。”胡婶瞅了个空子插话道，“也就只有她了。” “这是何故？”莳悦乐问道。 胡婶却皱了皱眉，叹了口气：“月升的媳妇莫离，是我们渔村顶顶好的姑娘，人又美，性子又温柔，月升也是，咱们村最好的小伙子了，他俩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后来两家父母也做主，两个人喜结连理。” “那怎的有昨夜这事？”黑莲问道。 胡婶狠狠一拍大腿，说道：“还不是那群挨刀的小贼！几天前的夜晚，一群小贼跑到了咱们渔村，本来见我们这没什么打算走了的，可是偏偏他们看见了莫离这姑娘！月升为了护住她，被那群贼......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