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入魔
“上善若水，任方圆。” 大殿内，众和尚正在做早课，外面却传来了喧哗之声。 “让开！”一个男子的声音。 “这位施主，方丈还带着众位师兄弟在殿内做早课，不得入内。” “滚！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管我纪陨！” 听到“纪”字，云清和大部分和尚猛然睁开眼。 云清带着一群人走了出去，只见一个尖嘴猴腮的华服男子带着一队侍卫闯了进来，一个和尚正在拦着他们，一见云清出来，连忙作揖：“方丈。” “你先下去。”云清说道，然后走向了那个华服男子，拜了拜，“这位施主，不知有何要事？” 那男子道：“你说我有何事，让你们跑了那么多年，多出来的这几年命，想来，你们也活够本了吧。” “是你。”云清彻底确认了眼前人的身份，当初害死他师父烧了古寺的那个人。 纪陨大笑：“不错，是我，我找你们找了那么久，今日总算找到了，既然如此，今日在这寺里的人，一个也别想留！” “你敢！”云清红着眼等着他。 纪陨手一挥，一群侍卫蓄势待发。 “等等！”一个脆亮的声音从众僧人身后传来。 听得出，是一个姑娘家。 纪陨笑道：“这里居然还有一个姑娘？” 众人让出位置，海棠走上前来。 “哟，哪里来的小娘子，如此娇媚，不如跟我回去，爷保你山珍海味，绫罗绸缎，你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给你摘来。”纪陨眯眼笑道。 云清拉着她，压声道：“你来做什么？我不是让人告诉你去躲起来吗？” 海棠对他一笑，轻轻挣开了他的手，然后往前走了几步，佯作天真的笑容看着纪陨：“那，我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纪陨笑道：“当然。” 海棠思考了一会，轻飘飘说道：“那，我要你现在带着你的人滚出去呢？” “哦？”纪陨愣了愣，随即笑道，“你在护这群和尚，怎么？这里面有你的相好吗？是哪一个？这个方丈师父吗？” “你闭嘴！”海棠听他侮辱云清，怒声吼道。 纪陨道：“我猜对了吗？你这么为他出头，怎么也不见他护着你，今日我算是知道了，原来这和尚也有不干净的啊，你日日与他寻欢，他也不见待你多好。” 海棠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红色，浑身都在微微发颤。 云清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海棠。” 纪陨看着这一幕，越发大笑：“哈哈哈，被我说中了？” “你找死！”海棠挣脱开云清的手，猛的向纪陨冲过去，纪陨的护卫也不是吃素的，立马上前拦住她。 一把长剑直直刺向她，海棠整个人向后一倾，避开了那要命的剑锋，然后抬脚一踢，那护卫生生挨了一脚，往后退了几步，另一个又冲了上来。 一众僧人紧张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云清发现了她的异样，她的杀气。 一把长剑划过海棠的手臂，她怒极抬手凝了一团灵力，然后朝他打出去，那侍卫当场昏死过去，血溅到了她的身上。 海棠看了看自己的手，只觉得一种快感在她心里升起，嘴角不自觉弯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云清心中一紧。 又是两个侍卫倒地。 不过一会，所有侍卫被海棠打得趴下，她闪身到纪陨面前，捏住了他的咽喉。 “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你再说一遍。”海棠死死盯着他，她常了鲜血，妖性已起，面容越发白皙，白得惊骇，双目发红，她的瞳孔，变成了红色。 纪陨战战兢兢，脖子被她捏得死死的，脸上青红交加，恐惧席卷了他的意志。 海棠已神智迷茫，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知道，凡是会威胁到云清的人，都得死。 想到这里，她手上愈发用力。 纪陨眼看就要断气。 “海棠！” 一声呼唤，唤回了她的神智。 她的眼前不再是血色，而是纪陨青白交错的脸。 “我在做什么？”海棠茫然想到，她猛的松开了扼制住纪陨喉咙的手，往后一退。 云清眼疾手快拉住了海棠的手臂，扶住了她。 那些侍卫见主人被放，连忙扶起纪陨离开，一大波来势汹汹的人，顷刻消失。 “云清？”海棠转头看向云清，她刚才被妖性吞没了神智，现在清醒过来，看到自己身上的鲜血，后怕不已。 云清松开了她，后退了几步。 “你究竟是什么人？”云清开口道。 海棠低下头，不说话。 “你是妖。”云清却替她答了。 海棠抬起头，看着他，终于开口：“所以呢？” 云清转头不再看她：“人妖殊途，你走吧。” 海棠捏着袖子，忍住眼泪：“就因为我是妖，所以你要赶我走，可我从未害过任何人。” 云清不答。 海棠快走两步，扯住他的袖子：“你知不知道，我......” “住口！”云清喝断她后面的话。 一群和尚跑下来。 六净喊道：“师父，海棠虽然是妖，但是她从未害过人，你就留下她吧。” “是啊，方丈，海棠一直对我们很好，她就算是妖，可她什么错事都没有做过。” “方丈，你就留下她吧。” “他们都信我。”听着他们的话，海棠看着他说道，“你不信我。” 云清收回袖子：“你终归是妖，你走吧，再也不要回来。” “我不走。”海棠哭道，“我不会离开的。” 云清拂袖一挥，一股真气涌出，海棠被这股真气推到了寺门外，大门随即紧闭。 海棠站起来，不停拍着大门：“云清！云清！你开门啊！你别赶我走，云清！你把门开开，我求求你！我不走！我不走！你开门啊！” 云清忍住眼中的酸楚，转身决绝离开。 “方丈！”众僧跪地大喊。 云清冷冷说道：“谁若敢求情，从今以后，就给我滚出去。” 周围佛光布满，若云清不允，海棠永远都进不去。 海棠仍然在门口拍着门，云清强迫着自己不去看，不去听。 又是花季，云清发现，院里的海棠花，没有以前的甜香了，这香味，是苦的。 苦得他不由自主落下了泪。 众和尚依然跪在原地，无根发现，今日云清院中的海棠花香飘满了整个寺庙，只是，是苦的。 苦得眼睛发酸，喉咙发哽。 海棠拍得累了，跪倒在地，整个人倚在门上，流着泪水，喉咙发干的低声念着云清。 ...... 云清坐在蒲团上打坐，可是脑子里却不停闪过海棠的脸，笑着的，痛哭着的。 “那，你不生我的气了吧。” “你说，成了佛可以娶妻吗？” “我想去看巫山的雪，三峡的水，沧海的月。” “我不走，我不会离开的。” “云清！你开开门啊！” 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 吱吖～ 门被推开。 “师兄！”无根跑到他面前，抓住他的手腕想要给他把脉。 云清抽回手，摆了摆手：“不妨事。” “你走火入魔了。”无根低声道，“是因为她吗？” 云清一愣，随即低头不语。 无根道：“你若真的喜欢她......” “无根！”云清打住他接下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