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镜卷之十五
十年前,帝光中学室内篮球场。【】 川渊踩着木屐踏进这里的时候,场外虽然是夕阳西下，但是场内明亮的日光灯正将整个空间照射得格外明亮，今天似乎有着一场比赛,他的耳朵里除了篮球撞击地面，球鞋摩擦着地板的声音,还混杂着少女们疯狂的尖叫。 脚步微微停顿，他伸手揉了揉被尖叫声吵得有些隐隐作痛的额角，定了定神,他继续往里走去。 川渊其实一点也不适合来这种热闹的地方,特别还是像这样的运动场所,受身体条件的限制，他很少接触到这样的地方，就算偶尔参观参观，虽说不能亲身体验，但是在现场感受到的那种源源不断涌出的热血沸腾的气氛，总是令他感觉到很不舒服。 因为他也好想像那些人一样在这片蔚蓝色的天空下自由自在地飞翔。今日若不是为了寻到那个人，他又怎么会偷偷跑到这样的地方来呢。 无色的唇边溢出了一抹苦笑，川渊寻了一个空一点的地方站到了最前面，靠着二楼看台上铁质的栏杆，他垂着墨色的眼眸往下望去，一眼就看见了那日在帝光校门前他坐在车里见过的那抹绚烂的赤色。 ——呵，就说这头赤发好找，果然不出所料，还只是简单的描述了一下，就被人指引来了这里，看样子他在这所学校里挺出名的，不过，那张脸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墨色瞳仁盯住那抹正站在教练椅旁观察着球场上队员动态的身影，川渊皱着眉头，猛然让他想想这人是谁，他还真记不起来了，索性将这个问题抛在一边，反正等会答案总能自己蹦出来不是么。 就这样想着，他的视线漫不经心的飘过球场中央的计分器，三位数比上两位数的分差让川渊微微挑眉，他重新将视线投回球场内，对方那双异色的双眸恰在此时似是不经意的在他身上扫过，然后收回，他勾着唇角一笑，暗道，真是敏锐的感知力。 饶有兴趣的将这场双方实力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的比赛看完，川渊站直了身子，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一份资料，墨色的瞳仁里亮起不明意味的光芒，再次看了球场内一眼，他转身离去。 如赤司所料，这场比赛毫无疑问会是他们取得胜利，帝光的理念一向如此，他们不被允许有任何的失败，即便这只是一场毫无意义的交流赛。 在部员活动室里收拾好东西离校时，天色已经暗淡下来，道路两旁的路灯闪烁着明晃晃的光晕，空锦织已经先回去了，赤司同绿间一起走在最前面，紫原抱着零食吃得开心，尾随在赤司身旁。后面跟随着的是现阶段只长个子，智商却增长缓慢的青峰和黄濑，当然还有时不时面无表情突然冒出来说话的黑子和走在青峰身旁的桃井。 白色的灯光将大家的影子折射在了灰色的地面上，层层叠叠交织着掠向了远方，像是在诉说着大家之间nongnong的羁绊。 远远的看着这一幕，川渊不得不说他很羡慕，同龄的朋友他很少，能像这样共同欢笑的则是少之又少，大概除了梨衣，在学校里的那伙人，若不是念着川渊家，怕是连来往都不会同他来往，毕竟谁愿意身边待着一个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的同伴。 神色之间带上了一丝自嘲，看着他们一群人越走越近，川渊收敛住眼底的情绪，扬起一抹习惯性的微笑，他从阴影里站了出来。 “赤司君。” 声音温润如玉带着些微的敌意，赤司闻声望去，首先看见的就是那张在灯光下苍白得近乎透明的俊秀容颜，眉眼轻挑，他并不认识这个人，但是记忆却告诉他这个人他见过，就在花山院同学身边。 想到花山院，赤司的眼底深处闪动着谁也看不懂的莫名情绪。 “赤司？”身侧是绿间疑惑的声音。 赤司冲对方轻轻颔首，示意稍等片刻，扭过头来对身边的队友说道，“抱歉，绿间你带大家先去，我和他有事要说，稍后过来。” 虽说有点好奇赤司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有什么事情要说，但是向来知道自家部长说一不二性子的大家，很明智的选择了离开。 看着队友们的身影越走越远，赤司才收回了视线，面前的这个人依旧笑意盈盈，他微不可查的皱起了眉，“你是？” “我是川渊鸣海，梨衣的青梅竹马，赤司君，我们见过的。” 他将青梅竹马咬字极重，像是在预示着什么，以赤司的聪明没有猜不到的可能，他微垂了眉眼，清冷的嗓音，语气不紧不慢的接道，“嗯，然后呢？” 这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令川渊准备好的一切劝说赤司离开梨衣的说辞哽在胸腔里，一口气没有换上来，川渊抬手捏住心脏前面的衣料低声咳嗽，半晌，他的脸上染起了一片红晕，这才开口说道，“竟然只有然后呢这样的反应。” “川渊君想要我有什么样的反应？”难得的好性子，赤司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字一句的反问道。 一句话说的川渊张了嘴，却不知道如何反驳，赤司说的没错，他在期待着赤司听见青梅竹马四个字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是在意还是不在意？不对。那么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也不对。 结果到最后他心血来潮的瞒过福田，躲开梨衣，跑来帝光找赤司，只是为了要说明自己是川渊鸣海，梨衣的青梅竹马吗？ 不，不是这样的才对。 川渊深吸一口气收敛外散的不安分情绪，他恢复一贯的从容姿态，“我不知道赤司君是否知道梨衣喜欢你，但是如果知道，虽然我很想拜托赤司君以后不要出现在梨衣面前，不过那大概是不太可能的事，所以，如果赤司君是真的并不喜欢梨衣的话，我很想请你亲口告诉她，也好让梨衣死了这条心，让我带她回神奈川去。” 他的目的就是如此，尽管对梨衣来说有些残忍，但是，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 “川渊君，你这是在命令我吗？”明明想说的是你想带走便带走，但是话到了嘴边，赤司却突然改变了注意。 “赤司君，你这样的回答我是否可以认为你是喜欢梨衣的？”川渊闻言皱眉，斟酌半晌出声问到。 喜欢？不，只是有一点点好感而已，他并不讨厌花山院待在自己身边。 他这样想着，异色的双瞳微微眯起，沉声说道，“你若要这样认为，随意。川渊君，你虽然是花山院的青梅竹马，但是你却还没有资格能够左右她的想法，那么，告辞。” 赤司说完，毫不犹豫的迈开脚步走人，川渊转身想要再说些什么，墨色的瞳孔里映照出的那道身影让他止住了后话。 灯火通明的酒店走廊，赤司领着梨衣和川渊走在前面，三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谁也不开口说话，安安静静的，仿佛能听见彼此之间的呼吸声。 地板上铺着毛茸茸的红色地毯，木屐踩在上面，也只是发出一些低低的沉闷声响。 似乎是快要到了目的地，赤司放慢了脚步，再往前走了一小段路，终于在一间包间前停下。 梨衣拉着川渊在一旁停下，房间里似乎已经有了不少人在，叽叽喳喳的对话传了出来。 “喂，玲央，等会真的要去ktv么？” “当然，小征不是说过了么？” “真难得他会同意和我们一起去ktv。” “那是因为今天有特殊情况，我偷偷……” “小织，不要乱说，被小征知道可就麻烦了。” “有什么关系嘛，反正征十郎现在……” 咔嚓—— “我现在怎么了？” 伴随着房间的大门被打开的声音传进房中众人耳朵里的，还有一道清清冷冷的嗓音，大家闻声一惊，原本吵闹的房间瞬间安静下来，集体僵硬的扭着脖子看向大门处，赤发的俊美青年正带着两个人走进屋中。 “呃……呵呵……没什么没什么，征十郎，你回来了啊！”首先对上那双异色的双瞳，空锦织干巴巴的笑了两声，看着赤司说道，墨色的眼睛一转，视线投到了他身后身着米白色振袖和服的梨衣身上，目光一亮，“花山院桑，好久不见。” 花山院？ 听见这个姓氏，时隔多年重聚在一起的洛山篮球队正选，除了实渕，其他几人视线整齐划一的投向了梨衣。 ——是那个花山院吧？ ——哪个花山院？ ——空锦以前提到过的，赤司喜欢的那个女孩子。 ——哦～～～难怪空锦说今天是特殊情况呢！ ——不过，我们是不是间接做了电灯泡？ 屋里的无声交流委实诡异，弄得梨衣忍不住心底发毛，除了实渕和空锦织，其他的几个人梨衣并不认识，她听见空锦织的声音，立刻压下不适浅浅一笑，回应道，“好久不见，空锦桑。” 空锦织和梨衣可不是好久不见么？自打上次在实渕和梨衣的那场相亲宴上见过后，她们这还是在双方误会解除了之后的第一次见面。 梨衣的心底多多少少有些隔应，讨厌了那么久的人，突然要她友好对待，说真的她很不习惯，真是麻烦。 “空锦桑，好久不见。”这是自打赤司出现，就闷着声一直跟在梨衣身边不说话的川渊，其实也不是川渊不爱说话，只是有赤司在，他总觉得有些别扭，索性闷着不语。 他一出声，空锦织的视线就移到了川渊身上，身着浅色和服的俊秀青年，依如往年一般温润如玉，“唉？这不是川渊君嘛！” 川渊一笑，还没回话，赤司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玲央，你们先去，阿织先借给我，我们晚一点到。” “好。”实渕也不问赤司留下空锦织是要做什么，赤司做事总有他的道理，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坏事，空锦织待在赤司身边，他很放心。 “唉？等会，征十郎，什么叫借？我不是物品好不好？还有玲央，你也不问问征十郎留下我要做什么吗？”空锦织也不等川渊说话了，一听两个人的对话，气鼓鼓的说道。 “赤司留下你肯定是有要事交代，空锦你就乖乖留下来。” “对，实渕我们快走吧！当电灯泡很难受的。” “你们不也经常打扰我和玲央约会？怎么没觉得当电灯泡难受？” “那不一样，我们还想多活点时间呢，快点走吧！” 房间里又是一阵叽叽喳喳的热闹起来，梨衣同川渊站在一旁，很明显的感觉到一丝来自于他们一群人之间若有若无的排斥感，他们两个人融不进去。 等到实渕带着洛山的一群人离开，房间里就剩下梨衣，川渊，空锦织和赤司四个人了，不小不大的房间里，四个人先短暂的沉默了一下，最后是梨衣首先打破了沉静，淡蓝色的眼眸一转放在空锦织的身上便道，“空锦桑，这酒店里待着闷的慌，我可以拜托你陪我出去透透气吗？” 空锦织闻言下意识的看了站在身边的青梅竹马一眼，发现对方并没有特别的暗示，然后她转回视线，笑着回应，“正巧，我在这里也呆着不舒服，那就一起去吧！” “嗯。”梨衣点点头，眼眸看着赤司，“那么赤司君，鸣海就拜托给你了。” “梨衣。”川渊的嗓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满，什么是拜托啊！我们两个现在可是情敌关系啊！ 赤司可不在意川渊的别扭，这个人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在他的面前总是像一只随时都要炸毛的刺猬，“我和川渊君去会场。”暗指你俩谈完之后，就来这里找我们。 做下决定，四个人都不是什么爱拖拉的性子，不分前后的出了门。 梨衣和空锦织决定去酒店外面转转，而赤司和川渊重新回到了宴会上。 灯火阑珊，身着华丽衣裙的人们，在璀璨的灯光下交谈着，说笑着，共舞着。 赤司和川渊正坐在休息区的沙发前，玻璃制的桌子上搁置着淡蓝色的鸡尾酒，灯光朦胧，透过半透明的液体折射出幽幽的光芒，映射在视网膜上宛如繁星。 他们两人坐在这里有一会儿了，除了有着几位比较大胆的世家小姐邀请两人去跳舞被婉拒外，耳旁还算是清静。 川渊虽然好奇梨衣找空锦织要谈什么，但是既然梨衣不想让人知道，他自然也不会硬要跟着去听，调整了一下靠着沙发靠背的姿势，他忽然开口对身边的赤司说道，“赤司君，你好像对我把梨衣带过来并不感到惊讶。” “因为猜到了。”赤司回答得很迅速，语气就像是在说“你吃饭了吗？我吃饭了。”一样，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托着面前的高脚杯放到唇边小饮一口，放下的时候玻璃与玻璃相撞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 微微挑眉，川渊看着桌前的鸡尾酒舔舔唇角，手不受控制的就向着那散发着幽蓝色的暗光酒杯伸去，还连杯脚都没有碰到，一旁赤司指骨分明的手就将酒杯移到了他自己的面前。 “赤司君？” 川渊疑惑，侧目望向赤司，朦胧的灯光正将他线条优美的侧脸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许是注意到川渊的视线，赤司微微偏过脸来，异色的瞳仁里正闪烁着迷离的光芒。 “川渊君，不要给梨衣添不必要的麻烦。” 赤司的声音依旧清冷，只有在说到梨衣的名字时，川渊才感受到一股柔意，眯起猫儿般的黑色瞳仁，他笑着说道，“给梨衣添不必要麻烦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哦！赤、司、君。” 川渊是故意将赤司的名字说得极慢的，在赤司还没有真正掌控赤司财阀之前，只要他在大众面前表现出一点点对梨衣的在乎，那就会带给梨衣许许多多各种麻烦。而他不一样，除了身体方面，他的一切对梨衣来说才是最适合的，不是么？ “这一点就不需要川渊君的关心了，我自有办法。”勾起唇角，淡淡一笑，赤司说道。 看见对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川渊愤愤的默默咬牙不再说话，斗嘴方面他似乎还一次都没有赢过赤司，这种现象实在是太气人了。 川渊不说话，赤司也就不再多说，只在一旁垂着眼睑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耳畔传来了一阵木屐和瓷砖相撞发出的清脆声响，赤司和川渊一同抬眸，白衣蓝发的女子，正向着他们款款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很抱歉断更这么久。qaq 课多就算了，还遇上发烧感冒咳嗽，昏昏沉沉睡了两天。小伙伴们记得多穿些，干万不要像我这样，太痛苦了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