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无境之地

    忘川并非不舍得这彼岸塔的钥匙，只是当年师父交代过，彼岸塔的钥匙万分重要，千万不能让玉门虚其他人知道这钥匙在自己手中，也不能交付于任何人。

    但是想想自己这几年，如今师父好不容易有下落，怎么能够错失良机，彼岸塔的钥匙若落入杉华之手，总有一天自己还是有希望拿回来，可是师父的命只有一条，不如先见了师父，再做打算。

    “好，但是我要先见一眼师父。”忘川思索片刻，冷冷的说道。

    “好，就让你看一眼师父，料你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要是你敢在我面前玩花样，别说你的小命不保，师父的命你也别想要了。”杉华狠狠的说着。

    杉华依旧盘腿坐在这混沌之中，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双手向两边打开，接着向上边的绿色物件滑去，那漂浮在空中的绿叶瞬间像失去了支撑的力量，直直坠入杉华手中，这绿叶光亮渐渐黯淡了一些，这时忘川才看清，在绿叶的上方，漂浮着一人。随着这绿叶的坠落，那人也轻轻飘落下来。落在杉华身旁，盘腿而坐。

    “师父……”忘川心中大急，此时此刻，师父就在自己眼前，却紧紧闭着双眼，不知是否还好。

    孤山的头发早已花白，眼睛深深的陷了进去，原本壮硕的身体，也骨瘦如柴，这些时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忘川心中一酸，脸上依旧毫无表情。

    只见杉华抬起右手，在师父天灵之处注入些许力量，孤山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忘川站在那里，眼神全部放在孤山身上，他要好好看一眼师父，在自己的记忆中师父从来没有这般憔悴过。

    孤山睁开眼镜后，便有些不适应，也不知多久没有睁开眼睛看看这世界了，不知时光过了多久，只感觉这一闭眼就好像过了很多年一样，如此的令人疲惫。

    天地如此混沌，这里想来便是彼岸塔顶，忘川站在自己的面前，眉目间成熟了许多，身上的骨头已似玉骨，还泛着清辉，看来不仅修得了仙骨，还修得半神的力量。孤山嘴角动了动，那是一个笑，看起来已是很不自然。

    “川儿，到师父身边来。”孤山伸出手，向着忘川。

    “师父，您老别光顾着这小徒弟，忘记了你的大徒弟啊。”杉华突然站了起来，蔑视的看着孤山说道。

    孤山缓缓的转过头，这才看见自己身旁的杉华。

    “孽障，你早该下地狱了。”孤山一见杉华，满眼都是怒火，孟然看着发怒的孤山，神仙还是有情绪的嘛，怎么身边这个，就看起来这么的不食人间烟火呢。

    “哈哈哈，师父，您老人家老了，脑子不好使了，怎么还咒起自己的徒弟来了？”杉华放荡不羁的狂笑，声音在这无边的混沌里渐渐向远处散去，直至消失在这无尽的混沌里。

    “师父，徒儿来迟，让师父受苦了。”忘川看着苍老的孤山，心中一阵阵抽搐。

    “川儿，你不是他的对手，这孽障，早已将我毕生的内力吸走，功力大增，再也不是当年的杉华。今日你我二人都不是他对手。师父，能在有生之年见到你，已经是万幸。只求你有朝一日能够打败杉华，夺回嘎乌。以你的才智，相信这其中的奥秘，迟早有一天会揭开，师父，只愿你一世平安，别无他求。”孤山断断续续的说着。

    忘川听到此处，更是心中万般不是滋味，只恨不得一掌劈了杉华，立马就带着师父出去，希望能够将师父的伤疗好。但大敌在前，自己虽说功夫比先前好上许多，但也不敢轻举妄动。不能硬来，只能智取。

    “忘川，今日你将彼岸塔的钥匙交于我，我便放你三人一条生路，否则，你们就别想走出这彼岸塔。”耀眼的绿光在杉华手里闪闪发亮。

    孤山这才看清忘川身旁还有一女子，这女子看起来并不像是玉门虚的弟子，一身碧色的衣裙，漆黑的发随意挽在脑后，安静的站在忘川身边，看着自己和杉华。

    “杉华，你我师兄弟一场，今日我将彼岸塔钥匙交于你，师父傅要毫发无伤，否则我今日宁愿毁了这彼岸塔钥匙，也不能如了你的心愿。从此以后，你我二人再无同门之谊。”忘川因抵不过彼岸塔钥匙散发的力量，眉心隐隐皱起。

    “好，一言为定，哈哈哈。”依旧是狂荡不羁的笑声，想不到这彼岸塔的钥匙终究还是落到自己的手上，当真是天意啊。

    杉华一把抓起盘腿坐在地上的孤山，多少年前的孤山曾经是玉门虚的掌教，大气英雄，而今谁能想到，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老者却是当年叱咤风云的人物，物是人非，世事沧桑大抵不过如此。

    忘川从怀中取出彼岸塔的钥匙，散发着红色光芒的物件瞬间越发红的妖艳，似魔鬼一般肆无忌惮，那嘎乌也瞬间大亮。这无天无地的混沌之境，竟然瞬间清明。渐渐显现出人间世外桃源般的画境，有山，有水，有桥，大片大片的花盛开的漫无边际，花香四溢，整个人被花香笼罩，就好像进入了幻境一般。

    忽然这清明之境瞬间消失，接着便是无边的黑暗，天空寥落的星辰，似乎还不愿睡去，月亮也温润如玉，清凉无比。

    过了片刻之后暮色清浅，太阳的光芒从远处缓缓照来，整个大地慢慢复苏，万物新生。

    “哈哈哈，这嘎乌与彼岸塔钥匙的力量原来如此强大。难怪师父你老人家藏着掖着，不愿意拿出来给我们看呢？原来是怕我们有朝一日修为比你高吧。哈哈哈。”杉华狂笑道，口不择言。

    “川儿，不可如此，这嘎乌与彼岸塔钥匙的力量不是你我所能估量的。今日若这宝物落日杉华之手，他日人间即将大乱。你我二人，命不足惜，但这天下，是万万乱不得。”孤山经不住风雨的身躯在这万变的境界里，显得越发的渺小，但他的声音，却穿过这层层迷障，格外的有力。

    “师父……”忘川不忍孤山瘦小的身躯在杉华手中如同蝼蚁一般。这两难的境地，天下苍生和师父的命，究竟孰轻孰重？谁说生命是用数量计算的，天下人是命，难道师父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川儿，事情的轻重相信你比师父更了解。师父老了，没有太多的奢求了，只愿这世间太平，不负天下人。”铿锵有力的话从瘦弱的孤山口中说出来，越发的有了力度。

    “哈哈哈，师父，不负天下人？这天下人何其多？岂是我们这凡夫俗子能左右的？我杉华一生，只愿随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算负了这天下人又如何？”杉华依旧是狂傲的说道。

    “终有一日，你将明白，命运不是你我所能改变，终其一生，我们追求的不过是南柯一梦。放下欲望，才能获得逍遥自在。”孤山断断续续的说道，苍白的脸上，冒出层层汗水。顺着皱起的皮肤，缓缓流了下来，原来他真的老了。

    “放下？师父，在我杉华的生命里，从来都没有放下两个字，我要的东西，必将是我的，这天下终有一日也将是我的。”杉华甩出宽大的袖子，仰起头，俯仰着这虚无的境界，仿佛这天下都是他的。

    “你要这天下作何用？”孤山问道。

    “我要这天下之人听命于我，我要这天下变成我的世界。”杉华一把推开孤山，背起双手，看着这无境之地的远处，仿佛那里，有他的世界一般。

    孤山摔倒在地，也不急于爬起来，愣愣的坐在地上，满脸的悲伤之色。他，孤山这一生，都在尽心尽力的为这玉门虚而活，为这天下而活，怎么教了这样一个孽徒？

    “哈哈哈……”杉华张开他的双臂，仿佛拥抱着他所幻想的那个世界，像一个英雄一般。

    谁曾想过，这个要去拥有整个世界的年轻人，他的师父是歪坐在地上，骨瘦如柴的老者？命运？命运本来就是个笑话？谁生来就是王者？谁，生来就是乞丐？

    杉华笑罢，突然一转身，飞向忘川，直逼他手中彼岸塔的钥匙。

    忘川虽然被师父的情绪所牵动，但时时刻刻保持着警惕，见杉华扑向自己，赶紧向边上闪去。

    杉华一招没抢到彼岸塔钥匙，接着毫不含糊，立马又一掌劈向忘川，忘川手握彼岸塔的钥匙，一道红光从他的指尖直刺出去，杉华手握嘎乌，一道绿光从手中直劈出去。两道光芒在这无境之地，向着对方奔跑而去，然后纠缠在一起，接着慢慢融合。

    天地间，瞬间大变，忽而狂风暴雨，忽而清明万里，忽而花香四溢，忽而恶气熏天，这转变来的实在太快，四人都来不及反应。接着二人手中的宝物似乎也不受控制，缓缓向着中间靠去。

    越靠越近，直至最后整个境界都围绕在一片花海之中，那大片大片开的泛红的花朵和那大片大片开的泛白的花朵，纠结的交缠在一起。花香从这些花朵中散发出来，迷茫着整个境界，头发，鼻尖，唇间，衣衫，无处不在的香气，像要把整个世界迷茫。

    接着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这两件宝物之间爆炸而出，直逼三人。忘川立马飞到孤山身边，抱起孤山便往后面退去，岂料那股神秘力量却越来越大，速度越来越快，忘川也顾不上其他，抱着孤山拼命往远处奔去。

    孟然见发生这么大的变动，心中着急的要命，紧紧扯着忘川的衣袖跟在身后，不知奔走了多久，那股力量瞬间暴增，直击二人的后背，三人直接被击打出去。

    在这无天无地的境界里，虚无的飘荡着，孟然只感觉头晕，全身无力，接着眼睛渐渐模糊，整个身体在无限的下坠，不知何时，自己会落在什么地方，意识渐渐模糊，只有手中紧紧抓住的衣角，还能证明自己还是真实存在的。

    飘，无尽的飘荡，落入这无境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