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露浓花瘦风庭晚(一)
柳慕辰收回视线,看向远处,苏府楼宇水榭中一株株挂满枯萎树叶的树枝在秋风中飘散着一股地萧瑟,柳慕辰不由地低低叹了口气,又到了一年深秋时。。。 清竹苑内,沈簟秋从苏琰霖房间回来后,便一个人站在院落中央对着院子里唯一一颗挂满黄叶的梧桐树发呆。 那张素净白皙的清丽脸蛋上,看不出一丝的情绪波动,唯独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眼前的梧桐树叶。 “姑娘,您头上的伤口还没完全好呢,怎么能站在院子吹风?”杜鹃忙完屋里的事,出来就瞧见自家主子正一个人盯着那颗树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沈簟秋幽幽地叹了口气,回过身,看向杜鹃,哀怨地说道:“人都会有一死,这生老病死哪个不会经历?我这伤算得了什么?” 杜鹃一惊,咋姑娘突然说些死不死的话呢?这么奇怪,急忙‘呸呸呸’三声,说道:“姑娘您说什么呢,您好好的,咋地能随意说死不死呢!怪不吉利的。” 沈簟秋看了眼杜鹃,知道这古代的人最忌讳讲些死啊,鬼啊之类的。。。‘鬼’?沈簟秋突然一个激灵,脑袋中瞬间冒出一个注意来,要不扮鬼去吓苏琰霖?让他乖乖放了鹄儿?但转念一想,这苏琰霖是什么人?怎地会那么容易上当?随即皱皱眉头,叹口气,将刚才一闪而过地念头赶跑。 “有人么?”突然门外传来一个有些洪亮的女高音似的嗓音,沈簟秋黛眉一挑,使个眼色让杜鹃去瞧瞧。 杜鹃得了眼色,立刻朝院门走去,但并不马上开门,而是隔着门缝瞧了瞧,瞧了一眼,顿时神色慌乱,手足无措地看向沈簟秋。沈簟秋看她那样,觉得很奇怪,便问道:“怎么了?门外是谁?” 杜鹃慌慌张张地走至沈簟秋面前,一把拉起她的手,说道:“姑娘,您快快藏起来,我再去开门。” 沈簟秋更是奇怪了,微微一蹙眉,问道:“到底怎么了?你怎地这般慌乱?我为什么要藏起来呢?” 杜鹃可不管那么多,拉着她就要往内屋走去:“姑娘,门外的是少奶奶和三姑娘,还有老夫人院里的管教嬷嬷。”杜鹃虽然看起木讷,但苏府近日的流言蜚语她也是略有耳闻,何况连这老夫人院里的管教嬷嬷也一起过来这里,她就算再笨也能猜到七八分了。 沈簟秋听完,眉头皱的更深了,随即,素净的脸上露出一个讥笑:“迟早要来的,就算躲得了初一躲得了十五么?你去开门吧。” 杜鹃面露难色地瞧着她,咬咬嘴唇,就是不肯去开门。 “你若不去,我自己去开。”沈簟秋从她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转身就要去开门,杜鹃一个跨步,拦在她面前说道:“姑娘,我去开。” 沈簟秋看了她眼,点点头。 杜鹃刚将那院门打开,一个高壮些的丫鬟就立马用力将另一边的门重重推开了。 董婳祎和苏语嫣两人便款款入内,沈簟秋站在原地看着她们,待她们走近,董婳祎如水晶葡萄般莹亮的双眸直直地瞧向沈簟秋,涂着樱桃色的唇瓣微微一勾,说道:“沈姨娘,您如此娇俏的一个人儿虽然年纪轻轻就守寡,但怎地已是爹纳入府的小妾,怎可因此而不守妇道?今儿个,我们可是奉了祖母之意带您去惩戒堂。” 沈簟秋一怔,什么不守妇道?这是要给她治罪么?还有那什么惩戒堂是什么地方?古代滥用私刑的地方吗?想到这,她双目顿时凝结起一股地怒气,看向董婳祎,说道:“少奶奶,无凭无据不知道您为何要这样污蔑我?” “呵呵。。。无凭无据?这府里多少双眼睛看的真真地,您进过琰霖的房间!”董婳祎不由一阵地轻笑起来,美目中早已被嫉妒和嫉恨填满。 “可笑,就因为这些荒唐地理由,就认定我不守妇道?您怎么不去质问您的夫君,为何我会出现在他房间?”沈簟秋压着在慢慢升腾起来的怒气,咬着牙说道。 “沈姨娘,我今日不是来与您逞一时的口舌之争,若是想要证明清白,去惩戒堂便可。”说完,董婳祎伸手朝站在她身后的两个丫鬟使了个手势,那两个高壮的丫鬟立刻向前将沈簟秋牢牢捉住。 沈簟秋眉头立刻皱起来,用力挣扎,怎奈这两个抓住她的丫鬟太壮了,无论她怎么使力都丝毫动不了她们的禁锢。 “你们。。。你们放开我!我不去什么惩戒堂!”沈簟秋放弃争执,急急地冲着董婳祎和苏语嫣嚷道。 ‘啪’地一声,苏语嫣冷笑着朝沈簟秋甩了一个耳光,说道:“去不去由不得你!沈姨娘这是想驳逆我祖母么?” “你们若还当我是你们的姨娘,就不应这样对我!”沈簟秋望着苏语嫣漂亮精致脸蛋上的鄙夷和冷嘲,眼眶瞬间泛红。 “呵呵,笑话。我们喊你一声姨娘,只是明面上的,你不会真当自个是我们苏府的姨娘了吧?”苏语嫣听完,漂亮的脸蛋瞬间冷笑起来。 “你们到底想怎样?”沈簟秋咬着牙说道。如果她没猜错,这两人一定是想借此来折磨她,想不到古代的女子真真是外表美艳内里蛇蝎。 “别废话了,带走吧。”董婳祎美目微眯,唇角一勾,挥挥手示意那两个丫鬟将人带走。 那两个丫鬟得令后,连拖带拉直接将她拖到门外,为了防止她叫唤,更是拿了一块丝绢塞到她嘴里,同时为了不让老夫人疑心,将她头上缠的纱布也一并扯了下来,沈簟秋顿时一阵头晕,但还是忍住不吭声,免得她们更变本加厉。 惩戒堂位于老夫人院落的东南角上,是一个面积不足35平米除了一扇门外四周都密闭的房间,房间的正中间悬挂着一块写有‘惩戒堂’三字的黑色牌匾。牌匾下方是一张老年男子画像,画像下面摆放着一张黑色的长条桌,桌上摆放着若干牌位,贡品之类,牌位两旁是四个涂着金漆的烛台,而牌位前面则横放着一根黑色的软鞭。
沈簟秋被那两个丫鬟带进房间后,强行按跪在地上。当她抬起头时,看见一向慈眉善目地老夫人正冷着脸坐在那长条桌前的一张太师椅上,她的身后站着一个穿着淡灰色衣裳同样横着脸的嬷嬷。沈簟秋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再看看这房间的摆设,心里没由来的一阵胆颤和惶恐,那原本撑在地上的手不自主地握紧起来。 “沈姨娘,你可知罪?”老夫人冷冰冰的语气从她头顶飘来,沈簟秋一个冷颤,不由睁大双眼看向端坐在太师椅上那不怒而威的人。 “老夫人。。。我。。。我。。。”沈簟秋虽然是现代人,但这种如私刑一样的场面,她还是第一次经历,一时惶恐就语不答词支支吾吾起来。 “祖母,这沈姨娘作风如此大胆放浪还不觉悟,若是一味放纵下去,岂不是让他人耻笑了去?婳儿受委屈不要紧,就怕她污了我们苏府的声誉!”董婳祎半跪半倚在老夫人身旁,一双美目盈光点点如大珠小珠嵌玉盘,语气低低柔柔透着股委屈好似那间关莺语幽咽水泉流。 老夫人自然是知晓身侧人儿受的委屈,伸手轻轻拍怕她的手,随即再次看向那跪在地上的人,语气从刚才的寒冷一瞬间变得言辞凛厉,对着沈簟秋怒目而视道:“沈姨娘,我儿故去不久,你就在这内院兴风作浪,此等不贞不洁的行径,怎可再留你?” 沈簟秋一怔,她没听错吧?这老夫人之意是想赶她出府?那。。。这正不是合她的意?沈簟秋将头低下暗地窃喜起来,这苏琰霖应该不会跟老夫人作对吧?想到这,她展开刚才一直紧握的双手,摊开在身侧,朝老夫人重重磕了一个头,酝酿一下情绪,随后面如梨花碎瓣,声似凄凄楚楚道:“老夫人。。。簟秋并没有做出有污苏府声誉之事。但簟秋也自知苏府已经留不得我,我愿意离开苏府,但请老夫人可怜簟秋父母已故,放了我唯一的弟弟沈鸿鹄,我们发誓今后绝不踏入苏府半步!” 老夫人仔细听着,看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原本严厉的表情稍稍缓和下来,说道:“既然沈姨娘愿意离开,我自然不会为难你,至于你弟弟。。。怎地不和你在一块么?” 沈簟秋瞧着老夫人面色已不似刚才那般地严厉,暗忖:原来老夫人并不知晓她弟弟被苏琰霖挟持之事,于是她接着说道:“老夫人,我弟弟在您孙儿手中,请老夫人一定要帮帮簟秋,簟秋这里给您磕头了。”沈簟秋说完,再次重重朝老夫人磕了三个响头。 “婳儿,这沈姨娘所说之事,你可知?”老夫人看了眼沈簟秋微微一皱眉随即看向身侧的董婳祎,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