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幕 寻找
哈伦与波斯的谈论越发深奥，他们不由得将话题引向时间这一神秘莫测的领域：“时间是宇宙中最神秘、最复杂的事情之一……” 波斯笑了起来，打断了哈伦的话语：“哈伦，我知道你想表达什么！但我要告诉你的是，在你的眼里，‘时间’只是一种概念，而对于时间来说，‘概念’却是没有意义的！所以你不必再强调它的存在，更何况，就连我都无法确认它到底真实还是虚幻。” 哈伦摇头：“如果时间本身也能够用来衡量价值的话，那就太好了，但它根本不是我们可以触摸到的。” 波斯耸肩：“是啊！我们根本没办法接近它，因为它并非实体……或许在你眼前有着一扇大门，而推开它则需要钥匙，否则即便是你用尽全力，也只会把自己撞伤。” 哈伦道：“但你刚才已经证明了，随时随地穿梭在时空之间是存在的。” 波斯点点头：“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些东西令人感到难以置信，比方说你脑海所描述的记忆碎片，就像座巨城——那座城市是一座完全封闭起来的空间，在它周围布满了无数的时间碎片，每当我踏足其中的时候，就能够看到无穷无尽的景象，甚至连我都很难分清楚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哈伦道：“那样奇妙的感觉……但是在记忆里，真的会存在一座城吗？” 波斯拿起烧火棍，扒拉着正燃烧的垃圾，看了眼通风管道说：“我们讨论一点别的话题吧。” 波斯：“你觉得你自己是什么？” 哈伦听到后，沉默不语。 他是一个机器人，仿生人。 他很难知道自己，可是他也不敢说出自己的答案，他甚至也否定自己是个仿生人。 他看着自己机械的手，说了一句：“我……我不知道。” 波斯听到这里笑了一声，他说：“没有谁会喜欢自己是个机器人。就算你现在能做出和其它人无异的行动，那也只是因为机械芯片在控制而已，当芯片坏掉的时候，你还能保持吗？所以，想要摆脱现状，你唯一能选择的路线就是，让自己的思维改造成真正的血rou。” “我不明白。”哈伦说。 波斯放下烧火棍，拿起自制旱烟，放到火焰上点燃后放在了嘴上，说：“首先你需要找到适合的道路，然后你再去学习怎样去到达，最终完全变成一个活生生的人。” 哈伦：“我该怎么办？” 波斯吐出烟雾，说：“在那之前，我问你，什么是人类创造出来后，一直到现在几百年、几千年、几万年都没有变化的东西？” 哈伦的视线落到了波斯手上的旱烟，回答：“烟。” 波斯笑得被烟呛了几口，咳嗽了好一阵子后才缓过劲儿，说：“对，人类就像这烟叶，几十上百年，一直到烟叶变质发黄，最终死亡，或者被淘汰。可是人类，吸食了几万根、几百根，却还是一副烟味浓郁的模样。你觉得这些烟叶是什么？” 哈伦摇了摇头，说：“我不懂，但我从未感受到任何的烦恼和痛苦。” 波斯：“所以啊！如果人类不能给人带来烦恼、痛苦和快乐，人类又凭什么去创造人类呢？” 哈伦说：“我不明白。” 波斯说：“人类的思想感情，便是一个人类的灵魂所在，人和动物最大区别是制造并使用工具，但人与人之间的区别就是刚刚说的——思想感情。” 波斯继续说：“因为有着不同的思想，人类才诞生了智慧、思想和身体，才拥有了自由的意志，可以自主地选择是否活着。所以，如何改造自己呢？人必须要掌握更强烈的感情、思考，这才是人类的本质。” 哈伦依旧茫然地看着波斯，说：“可是，我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是怎样产生的了。” 波斯把旱烟塞进嘴巴深吸了一口，说：“没关系，你会记得的。” 哈伦说：“你知道怎么改造我吗？” 波斯摇了摇头，说：“这个需要你自己去探索。你需要做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前面说的，寻找道路，第二件事，前往道理。” …… 哈伦走出波斯的帐篷，此时的天空已经步入灰暗，又一轮黑夜即将到临。 在这没有太阳的星球上，时间似乎都加快了不少。 “寻找道路……”波斯的话让他 从胡思乱想中醒来，这是他要做的事情之一。 他现在需要寻找这条路，但自己的内心就好像迷宫一般，没有人知道它究竟通往什么地方，只能靠他自己去寻找。 而在这个世界上，最令人恐怖的事物就是迷失，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你会迷失多久。 哈伦抬头看了看周围的垃圾山，他打算爬上山顶，在那里可以更清晰的观察四周，或许，能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但当哈伦爬到半截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呼唤：“哈伦！” 哈伦猛然回过头，却什么也没看到。难道真是幻觉？ 他摇晃了几下脑袋，继续向前爬。 就在这个时候，又是刚才那熟悉的声音响起：“哈伦！” 虽然还是同样的语气、同样的声调，甚至连称谓都相同，但哈伦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好像在哪里见过类似的场景。 他停顿了一下脚步，转身回望，却依旧毫无所获。他认为这绝不是偶尔的巧合，说不定真的和他要寻找的东西有关。 于是，哈伦继续向上爬，渐渐接近了那座垃圾山的顶峰。 在这里的视野明显开阔很多。他站直腰板，目光朝着前方眺望，却发现，在他的前方并不平坦，反而是坑坑洼洼，一望无边的垃圾一直延伸到了天际线那边。 这种地形是他第一次看见。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哈伦的耳边突然响起一声低沉的嘶鸣。 紧接着，哈伦就看到两点幽绿色的光芒闪烁，在他身后，竟然有一个全身腐烂的怪物。 它浑身都长满了毛茸茸的rou瘤，眼珠子是碧绿色的，嘴巴尖尖的。而且，它的背部还生长着一对翅膀。 它正在向哈伦飞来，速度极快，转瞬间就已经逼近哈伦的身侧，随着它翅膀煽动，狂暴的旋风带着恶臭席卷而来。 哈伦本来还打算迎战，但看到这怪物后，便放弃了原本的计划，迅速蹲下身体，躲避着它的攻击。 “啊——” 怪物的叫声凄厉惨烈，仿佛遭受了巨大的痛苦，随着它翅膀挥舞，它的双手死命的抓挠着自己的身体。 哈伦趁机跳开，不跟这只怪物纠缠，转身跑开。 但他还没迈开脚步，怪物的咆哮就已经追上了他。它疯狂扑来，速度比先前更快了数倍，眨眼间就已经追上了哈伦，张开血盆大口，咬向他的肩膀。 但哈伦的身体十分坚硬，利牙与其触碰，火花迸射。 怪物的尾巴狠狠甩过来，抽在哈伦身上。 哈伦整个身体被甩了出去，摔倒在地。 “既然这样，就不与你耽误了。”哈伦站起来，凶狠地看着怪物，而怪物则再度向他冲锋，张着大口露出锋锐獠牙。 哈伦一把扯住怪物的脖子，将他拖倒在地上，然后，他骑在怪物背上，一拳砸在怪物的胸膛上。 怪物发出一声悲鸣，翻滚着挣扎着，却根本无法摆脱哈伦。 就在它挣扎中，哈伦再次抡拳，砸在它的脸上。怪物的眼睛瞬间爆裂，鲜红的血液流淌出来。 这只怪物终于支撑不住了，身躯瘫软在那里，没了力量。 哈伦站起身，冷冷的看着怪物：“我给过你活路。” 接着，哈伦站起身来，望向了一边。 在很远的前方，有一片模糊不清的建筑群，很高大，很威严，似乎在记忆碎片里有出现过。 哈伦感到头部不适，可他又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个机器人，怎么可能像人类一样头疼？ 但这种情况确实真切发生在他脑海中，而且越来越剧烈，仿佛要将他撕裂！ 他想逃跑，却动弹不得。 他想呐喊，却发不出声音…… 就在此时，他的耳旁响起了一阵电流刺激的声音：“检测到你精神波动极度强烈，请注意控制自己的思维能力，否则会导致销毁。” 哈伦只觉得浑身冰冷，他拼命挣扎，试图摆脱束缚，然后用力咬破了嘴唇，尝到血腥味，但这种感觉很快又消失了，自己咬的只不过是自己铁皮，根本没有血。 随即，周围一切又回归平静。 哈伦坐在地上。 他的意识被什么东西吞噬掉了？还是自己死了？不，这不是幻觉！ 自己是机器人，是程序设计的一环，它会根据自己的思维状态，从而启动各种功能。 刚才应该是自己思考太多，所以导致了精神波动过于强烈。 哈伦起身，按照原本的路线回去了。 他心里明白，自己所寻找的道路似乎快要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