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兰心蕙质赵丽人
从东宫出来，李晟麟回母亲宫里用膳，因为母亲在宫里的位份不高，所以居住的寝宫涟漪阁位置比较偏僻，但是赵丽人素日喜欢侍弄花草，位置偏僻倒是有些好处，涟漪阁被树木环绕，赵丽人按照花期用心种植了很多花草，一年四季都有花儿盛开，今年她想再种植一些果蔬，每天带着宫娥忙的不可开交，李晟麟因为还不到年纪，所以还和母亲同住，从书院上课回来也会帮忙，母子二人每天这样忙碌倒是很开心。 “母亲，我回来了。”李晟麟兴冲冲的来到母亲身边，赵丽人一身翠绿色的衣裙，没有环佩叮当，一根乌木簪将如云长发松松的挽住，在花圃盛开的园中，特别的清新舒适，让人一眼看过去清爽怡人，看见儿子回来，她露出微笑，从袖笼里掏出帕子给他擦汗，慈爱的看着他：“这一头的汗，麟儿，以后不要这么毛燥，在家里不必拘束，在外面一定要……” “我知道了，母亲，我刚才就是进了涟漪宫门口才跑过来的，在外面没有跑呢。”李晟麟拦住了母亲的话头，低下头去看母亲种植的秧苗，赵丽人微笑着摇了摇头，吩咐宫娥摆饭。 “母亲，您这是种的什么呢？” “白菜，萝卜，豆角，香菜……”宫墙四周花香四溢，果树苗去年春天栽种的，赵丽人告诉他明年就会开始结果了，庭院东北角开辟出这块小小的菜园，看着眼前这小小的绿色秧苗，李晟麟深深的吸了口气，兰心蕙质的母亲，用自己的方式教育他怎样在这宫墙之内生存和生活。 宫娥通报李韵儿拜见，赵丽人连声快请，内心不禁有些疑惑，这个时辰，长公主突然拜访，也不知道何事。说起这位长公主，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萧贵妃教育公主比教育皇子似乎还要用心。 李韵儿每天的功课很多，贵妃不仅让她学习诗词歌赋，女红也从不松懈，去年梁王生日，李韵儿亲手绣制的松鹤贺寿图，一时惊艳了后宫，让梁王龙心大悦。 李韵儿款款的走进来，一副居家的装扮，月白色的长衫外罩，内里一条桃红色的百褶裙，也没有佩戴太多首饰，一根凤尾簪压住了一头乌黑的秀发，两耳一对小巧的珍珠耳饰，赵丽人看见公主这副装扮，内心忖度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儿。 见礼过后，李韵儿从随从的宫娥手中拿过来一个盒子，李晟麟一眼就看到了正是太子赠予他的那支紫毫笔盒。 “丽人娘娘，都怪二弟不懂事，抢了你的笔去，七弟，jiejie替他给你赔个不是。”李晟麟赶紧起身，连声说不用，“这是昨天父皇赏赐给太子兄长的毛笔，他马上就赠予你了，可见兄长的爱护之情，钰儿竟然如此不懂事，这不，为姐给你要回来了。” 李晟麟纠结着要不要接过来，回头看赵丽人的神色，赵丽人微笑着说：“谢谢长公主，麟儿，既然长公主给你特意送来，你就接过来吧。”得到母亲的首肯，李晟麟起身恭敬的接过笔盒。 “麟儿正在练字，太子赠予这么贵重的毛笔，是希望麟儿进步快一些，二皇子还将自己常用的毛笔也赠予了麟儿，二位兄长的爱护，麟儿你可要好好努力才行啊。”赵丽人看着儿子收好笔，又似无意的话家常实则解释了一番。 李晟麟赶紧点头称是，长公主笑了：“七弟的字虽然差了点，年纪还小呢，不着急的，这不才开始练字嘛，慢慢练习就好了，文章写的很好呢，今天在父皇的书房里看到了几篇七弟的文章，父皇都夸赞呢。” 李晟麟听见李韵儿说梁王都夸赞，不禁喜形于色，赵丽人笑着说：“麟儿，兄长和jiejie都这样爱护你，你父皇居然没嫌弃你的字丑，还愿意看你的文章，不要骄傲啊。” 李韵儿和他们母子闲话了一会儿家常，起身告辞了。 李晟麟看着手中的笔盒询问母亲：“母亲，这笔盒……” “收起来吧，既然长公主给你特意送过来，你就在家里写字用吧，不要再拿到书院去用了。” 李晟麟开心的答应了一声，将笔盒拿到自己的书房，研墨练字。 赵丽人在外间收拾好东西，悄悄的走进书房，李晟麟还在努力的习字。 “麟儿，母亲一直教育你行事要低调，尊敬自己的兄长，所以你所喜之物也不会轻易表露出来是不是？今天这个事儿你怕得罪你二哥，即使很喜欢这个毛笔也让了出去对吗？” “是的，母亲。” “你做的很好，母亲很放心。”赵丽人安静的坐在儿子身旁，拿出绣棚，陪他练字，时不时的纠正一下。她没有督促儿子进步太快，也不想让儿子过早的展露锋芒，所以着了一会儿，她就催促儿子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早起去书院上课。 李韵儿从涟漪阁告辞出来并没有回到自己的紫韵轩，而是去了李晟钰的凌云阁。 李晟钰十岁从贵妃的寝宫迁居出来，移居凌云阁，这是梁王赏赐给他的寝宫。宫里的规矩，皇子公主长到十岁就要移宫别居，拥有自己的寝宫。 今日午后，李晟钰去李韵儿的紫韵轩炫耀紫毫笔和砚台，她询问从哪里得来之后也没有细说缘由，就将笔盒抢了过去，亲自给送回去了。李晟钰这会儿气鼓鼓的坐在书案后面看书，晚饭都没有吃，她不禁正色说到道：“二弟，你可知今天我为什么亲自去送还笔盒？那块砚台你赖皮和兄长要来便罢了，但是那支毛笔父皇刚刚赏赐给太子，太子便转赠给小七弟了，可见兄长对小七弟的爱护，这个事儿如果被父皇知道了，你肯定要被责备的。” “我就是看不惯大哥收买人心的这些小伎俩，我送给小七的那支毛笔轻便好用，可是比那支名贵的紫毫好用的多呢，更适合小七练字用。” “你这番作为只会让人觉得你嫉妒小气还有跋扈，连太子兄长赠予小七的东西你都抢，并没有人会领悟你关爱小七的心意。” “那又怎样？紫毫笔小七用起来很不方便，他现在年纪还小，运笔都很吃力呢。” “唉，其实道理你都明白，为什么不能好好的去做呢？” “小七眼珠子都黏在好看不中用的紫毫笔上了，我不抢过来，他肯定天天用它，那如何能练好字呢？” 李韵儿无法说服李晟钰，走到书案前，伸出手去无奈的拍了下弟弟的头，转身去了萧贵妃的永乐宫。 次日早晨，李晟麟和赵丽人吃早膳的时候，李晟麟对赵丽人说：“紫毫笔写字有些累手，一会儿就感觉手腕有些酸，换了二哥送我的白毫笔写字更轻松些呢。” “麟儿，紫毫笔固然名贵，但是你二哥送你的笔更适合你现在用，所以两位兄长对你的爱护之情你都要感谢呢，只是书院人多眼杂，他们赠予你的毛笔都留在家里用吧，去书院上课你还是带你平时用的笔去吧。” “好的，母亲。”李晟麟将二皇子送的笔从书袋里取出来，放到书房的案头上，紫毫笔他仔细的洗干净，收进笔盒，放进书柜里珍藏起来。 永乐宫内，百合花香气四溢，萧贵妃侧卧在贵妃塌上，一袭桃红色衣裙衬的她肤白如雪，如云般的乌发在金凤簪下随轻松挽起，她微闭双眼，一对白玉水滴状的耳坠在两耳边轻轻摇晃，不知道是否已经入睡，乐坊的女子在古琴前面弹奏着，女子修长好看的手指娴熟的拨动着琴弦，李韵儿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萧贵妃似有所感，慢慢的睁开双眼，看见悄悄在一旁落座的女儿，马上展开笑颜，贵妃专宠多年，容颜自然是妩媚动人，虽然已经生育了一双儿女，她很会保养，已近三十岁，皮肤仍然是吹弹可破，岁月丝毫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李韵儿把昨天紫毫笔的事儿和萧贵妃大致说了一遍，萧贵妃听后沉思了一下：“韵儿，你做的好。钰儿这个不知轻重的，有空我再好好的说与他听吧。他倒是一片好心，只怕旁人不敢领情。赵丽人为人低调谨慎，从不争宠，她教育的孩子和她一样的性子，有皇子傍身以后，更加的进退由己，平时侍弄花草树木，在这生存艰难的宫里倒是她活的更自在些呢。” “母妃，我今天和丽人娘娘闲话了一会儿，她言辞周全，虽然太子兄长对七弟关爱有加，二弟对七弟也是颇为用心，我今天还特意提起父皇夸赞七弟的文章，她也不露声色的一语带过。儿臣倒是很佩服她。” “是啊，宫里眼皮子浅的那些人，听见皇上夸赞自己的子女，还不马上四处炫耀，恨不得阖宫众人都知晓才好呢。” “母妃，丽人娘娘的兄长可是在舅舅的手下任职？” “你舅舅说赵丽人的兄长很有才华，本宫和你舅舅见面机会也不多，听你舅母来探亲的时候提过那么一句半句的，但是去年皇上下旨让你舅舅治理黄河水患，赵侍郎可是救过你舅舅一次呢，你舅母说当时好险呢，要不是赵侍郎手疾眼快，你舅舅差点被水冲走了。这个恩情本宫倒是一直记在心里呢。” “还有这事儿？”李韵儿惊讶的瞪大眼睛，萧贵妃在后宫专宠数年，除了皇后她能给几分薄面，其他妃嫔她都不曾放在眼里，今年赵丽人生辰，她居然巴巴的去涟漪宫祝贺，还送给赵丽人一对翡翠玉镯，李韵儿此刻才明白缘由。 如此恩情，赵丽人和旁人只字未提，对待贵妃依然恭谨有礼，生辰宴后还特意到永乐宫来拜谢贵妃的贺礼。事后也没有特意来攀附结交，萧贵妃还期待着她能将此事提及一二，但是赵丽人一切如常，这件事让贵妃倒是对她心生好感，所以两人碰面的时候，贵妃待她不像对旁人，总是会聊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