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盛阳少年
盛阳镇，乃是坐落在元国西面边境的小镇，四面环山，地处险境，是重要交通、军事要道。此镇长年阴气森森，气候诡异，百里之内毫无生气，实在不适宜百姓安居。故此，元国君王赐名“盛阳”，希望此镇能因此生机勃勃。 盛阳镇实属要塞，除军队外，少有人烟。若非走投无路，一般人断不会选择此镇作为安身之地。再加上夏日极为炎热，冬日却是寒入体肤，一般农作物自然无法生长。 此镇周围野兽奇多，皮毛更是价值连城，引来元国不少人的注意，盛阳镇因此也有了些人气，但多为军队家眷、商人和江湖人士，在该镇捕捉野兽，以图暴利。 入夏五月，酷暑将近。 河边之上，几个十几岁的男孩聚在一起，乍一看以为他们是准备下河游泳，仔细一看，却见他们中间还围着一个少年。 “你就是盛阳镇的败类！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还敢帮别人出头？”年纪稍长的男孩瞪了一眼少年，不屑地说了一句。 “就是，园子说得对！”一旁的孩子附和道。 然而少年没有说话，蹲坐在地上，抬起头看了看天色，便又低下了头去。 这少年名叫严赫，年纪不过十五，出身于书香豪门。可惜六岁那年，家道中落，父母离散，无奈之下便被送入一户有钱人家当书童，后来那家人为赚大钱，来到盛阳镇。严赫从小体质极差，刚一入盛阳镇就病倒了，当时条件恶劣，便被扔到镇外，任由他自生自灭。 说来奇怪，严赫从小体弱，这次病情并没有加重，反而慢慢好了起来，一年便已痊愈。而此时，原先的雇主身染重病，短短一年就都病死家中。 本来盛阳镇非久居之地，阴气甚重，平日里都会让人觉得身体困乏，可严赫感觉这里很适合他生存，便没有了想要离开的意思。有医者说魂魄才喜欢阴气重的地方，而严赫这样一个大活人却直接打破了他的说法。也有人说，他不应该是活人。 从那时起，年幼的严赫便开始锻炼身体，强加训练，他的心中更是多了一丝信念：只要有心，一定可以改变体质，甚至成为元国长命之人中的佼佼者！ 有了这份心思，对于同龄人，他也不多加理会。 “怎么，不说话了？不就是一个钱家的少爷？哼，叛徒！”说着，园子已经展开双拳，双目微微一转，朝着严赫所在的位置一拳打了下去！ 严赫耳感风声，目光一变，侧身闪了开来。随后就听那园子一声尖叫传来，再一看，只见他拳头早已重重砸在了地面之上，眼眶当下一红，泪收都收不住就流了下来。 严赫无奈叹了口气，道：“天色已晚，你们尽早回去吧，省的家人以为你们被野兽抓去。”严赫不想再多话，说完便站起身来。 对于这样的事情，严赫几乎已经是司空见惯了，在盛阳镇内没有人保护他，而唯一同他走得很近的朋友，又是一户有钱人家的小少爷，也难怪其他人会经常欺负他。 还没向前一步，谁想园子二话不说，一跃而上，只是还没碰到严赫，就看严赫再一个闪身，已经闪到了一旁开来。紧接着，就听扑通一声，园子一个踉跄，直直落到了河水之中。 “大家都不容易。”严赫对着落水的园子淡淡说了一句，嘴角滑过一丝讥笑，“我要回家了，不然真碰到盛阳镇外的妖怪，那可是凶多吉少了。” 说完这句话，突觉一只手一把抓在了他的肩膀之上，一个身着布衣的少年冲着他冷冷一笑，道：“你以为，你以为你走得了吗？”布衣少年话音刚落，一个拳头已经落到了严赫的左臂上！之后，剩下的几个少年都围了过来，朝着严赫就是拳打脚踢。 严赫本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若不是他有点小聪明，又锻炼身体，怕也躲不过先前园子的几下。 一道道拳影飞下，打在身上生疼，严赫紧咬牙关，眼神中更加坚定。 如果连这点疼痛都不能忍受，想要改变体质，岂不是异想天开？！ “你是个没人要的孩子！” “连一个依靠的地方都没有！” “只会和那家少爷瞎混！” “求饶啊！赶紧求饶啊！” “求饶就放过你！” 听着这些话，严赫的手不由握成了拳头，可是他最终还是没有反击——他们说得对，他来到盛阳镇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孤儿。更何况，这种凶多吉少的场面，他几乎没有胜算。 拳影夹杂着脚踢阵阵而下，严赫依然不发出任何声音。待那些少年的关节变得红肿时，一个少年才收住了手，眼睛一转问了一句：“我们这样打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我们把他扔到水里？” 另一个年纪甚小的少年见他这般说道，也急忙附和着。 那布衣少年见严赫始终咬着牙不发声，便点头同意道：“好！” 他刚说完这句话，正要一同将严赫抬起的时候，却见他一个踉跄，后退了一步，声音略微有些颤抖，伸出手指，指着水面道：“那水里……好像……”说着，他猛然瞳孔放大，隐隐约约间一道暗淡红光从他的脑门之处飞升而出。而那红光，严赫认得，是这孩子的一丝魂魄！下一刻，布衣少年大叫一声，掉头就跑，还一边喊道：“妖怪来了，妖怪来了！” 这一叫，其余几人立即慌了神，都朝着那河边看去。 原先清澈见底的河面上，顿时间黑雾蒙蒙，一丝夹杂着灼热之感的阴冷气息，缓缓从河水之中传了上来，与此时的气氛格格不入，就连周围的树木，也在一瞬间干枯了不少！ 严赫与其余几人只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息从河内隐隐涌现而出，都愣了神，盯着园子落下的地方，只见那里一道漩涡凭空出现在河面之上，四周更是风声四起，落叶翩然落下，咣当一声，天际一道闪电当空，如破天大斧般直直劈了下来，顿时将一棵参天大树劈成灰烬！ 几人哪里注意地到闪电，几双眼睛纷纷紧盯河面，只见一圈犹若是天空倾倒而下的巨大漩涡，赫然出现在河面之上，不过是转眼之间，鱼肚翻滚，水草倒流，鲜血肆意！再一刻，就听扑通一声，一具巨大身影好像是离弦之箭般冲出河面！ 那身影足足有三米之长，头顶绿脓大包，四目朝天，定睛一看竟是一只鱼怪！更有鱼须直立而上！这鱼怪的身形更是诡异，没有半点磷甲，腹部更是小则又小，可它却有一条长尾！ “这……这到底是……”那布衣少年几乎说不出话来，一下子坐到了地上，很快裤腿浸湿一片。 严赫瞅了他一眼，又看着眼前的鱼怪，虽然心中很是害怕，但立刻冷静下来，早已经对盛阳镇周围的妖兽有所熟悉的他，马上回忆了一下，道：“大家别怕，这是巡鱼怪，是一种实力较低的鱼怪，属于盛阳镇周围的普通鱼怪，它无法在陆地上行动，大家速速撤离就好！” 严赫说到这里，已经小心翼翼的后退了几步。他在盛阳镇多年，对周围的妖怪也算是略有所知，平日里多少会研究它们的习性。在他看来，知彼知己，才能保命。 其余几人听严赫这么一说也都放下心来，朝着后方慢慢退去。 一步、两步、三步……突然，那巡鱼怪纵身一跃，长尾猛然在地面一个横扫，瞬间卷起一个距离河面最近的少年，张开大口，不过眨眼之间一口将那少年的头颅活生生吞进腹中！ 随后，那巡鱼怪了无兴趣地将少年的身子一扔，眼睛便盯在了全身发抖的布衣少年身上。布衣少年一看到这四只眼睛，当下连哭都忘记了，只觉得死亡的镰刀一下下接近着他，夺命，只在片刻之间！ 眼见巡鱼怪又是一记甩尾，一道身影猛然扑了上来，一把将布衣少年扑倒，在地上直直打了一圈，接着就听“咚”的一声，那鱼尾所过之处竟是生生带起了一块地皮！ 见布衣少年依旧愣神，扑来的严赫用力一捏他，道：“看什么看？还不快逃？”布衣少年这才有了几分清醒，看着刚才救了他的严赫，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巡鱼怪见一记不成，不由有些恼羞成怒，大口之中发出嗡嗡之声，随即一张，一道拳头般大小的蓝色火焰赫然从它的大口中喷出，一触到地面，立刻蔓延开来，一时间，一道蓝色火海，很快霸占了草坪！ 但那蓝色火海并未持续到长时间便熄灭了，留下一地粉尘。 严赫眉头紧皱，心中暗道：“我该如何把巡鱼怪引到陆地上来，一旦它到达地面，便失去了攻击力，而且会不适应，这样就可以脱身……现在巡鱼怪已经吃了一个孩子，园子也在水里，我现在虽然能离开，但是园子则是必死无疑。他待我不好，可是见死不救也不是我的作风……” 目光游离在巡鱼怪的身旁，严赫的脑海里思绪不断，在野外生存的时间越长，他越加明白这些妖兽潜在的危险，倘若真的任由这巡鱼怪胡来，那整个盛阳镇岂不是要遭受磨难？！甚至，他在盛阳镇外的小茅屋都未必能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