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江南
秦桧看着面前的几个女子，他只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深深的漩涡之中，他知道这就是那李邦彦所说的手段了，不是什么鞭挞，也不是什么酷刑。 让他进退两难，他甚至都可以想象这几个女人还有她们和自己发生的事情出现在赵桓的耳中自己会发生什么。 出使金国，然后回去之后当了皇帝的干爹？ 这不是胡闹呢！ 可他更加不敢让这些女人留在这里，留在这里那就代表着他的把柄一直被金人握着。 秦桧甚至有过这么一个想法，将她们带到什么荒无人烟的地方，将她们碎尸万段，然后彻底的让她们消失在天地之间。 过上数年之后，就说她们被金人蹂躏死了。 可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逝，因为知道这件事情的人，秦桧不知道还有多少。 “粘罕将军何必如此...” “你们大宋在我等背后做的事情就干净么？”粘罕冷笑一声，“某家也不怕告诉你，你们那个宋人皇帝使用的那点小手段着实上不得台面。 想要离间我等君臣，那就要做好反噬的准备！” 粘罕说话间脸色同样也不好看，而秦桧此时也知道这家伙的怒气来源于哪里。 当初他们官家为了击退金人，在安排出他们各自前往战区的同时还不断地出使敌营，除了在拖延时间之外最重要的一个目的就是为了传播消息。 传播这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两个人的消息！ 他们都是如今那金国皇帝完颜晟可不是完颜阿骨打的儿子，金国和大宋开局是一样的，兄死弟承。 完颜晟乃是金世祖完颜劾里钵第四子，是完颜阿骨打同母弟，这家伙最开始的时候乃是完颜盈歌的一个养子罢了。 这宋人会出现的问题，他们金国同样会出现。 而完颜阿骨打的几个儿子之中如今最出名的就是斡离不，也就是完颜宗望。 还有如今正在与宗泽厮杀的金兀术，也就是完颜宗弼两人。 而这粘罕只是金国宗室，金国国相完颜撒改长子，从小就被完颜阿骨打带在身边，是拥立完颜阿骨打登基的主力之一。 从这里面来说，虽然现在完颜晟当上了金国的皇帝，但是赵桓和赵鼎宇文虚中等人商讨之后，确定了这家伙的地位可不是那么的稳当。 尤其是完颜宗望更是不可能让他这般的轻松。 秦桧进入燕京之地，三天五头的出使完颜宗望大营，甚至不断的在宋金之中游走，就是为了将完颜宗望的威名传回去。 更是为了让完颜晟对完颜宗望这个侄儿有所忌惮。 事实他们成功了，历史上灭亡大宋之后就暴毙于路途之中的完颜宗望被岳飞和郭药师两人拦住，紧跟着完颜晟就抓住了机会将完颜娄室这种老牌名将请出来。 以辅佐教导完颜宗望之名，将其兵权掌控。 同时派出其弟弟完颜宗弼也就是金兀术进军河北路。 这样一来，完颜晟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的局势再次出现了诸多问题，这也是赵桓的暗手之一。 同样也是让金人明明优势极大而不得不退兵的原因，因为在折腾下去完颜晟也担心自己真的控制不住后面的局势。 赵桓赢了完颜晟半招，可完颜宗望也因此躲过了致命的一次攻击，他没有暴毙。 用赵桓的话来说。 “这王八蛋怎么现在还活蹦乱跳的？”这句谩骂之语充分的表达了他的愤怒，不过却也说明了现在他赵桓的无奈。 如今完颜宗望虽然未死，但却被完颜晟直接架空，一直努力地维持完颜阿骨打这一脉势力的粘罕自然不会有半分好心情。 今日他将话都说明白了，也是告诉秦桧，赵桓的算计他收到了，那么久别怪他反击了。 秦桧带着“自己”的女人踏上了回转洛阳的道路，而此时那江南之地的情况也已经传入了洛阳之中。 洛阳朝会，在赵桓离开之后，这大宋的监国之权就落入了他的弟弟赵楷的手中，而此时赵楷正在和自家皇兄留下的几名重臣面面相觑。 “若是皇兄回来了，发现我等将他好不容易保下来的江山给弄没了，你说皇兄会不会一口气儿没缓过来直接气死自己？” 赵楷看着手中的战报，满脸的苦笑却让自己的语气尽可能的轻松一些，他也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舒展抱负就迎来了这么大的一场难题。 “郓王不必如此犹豫，这件事情并没有看上去这般的难缠。”李纲此时站了出来，“江南之地这些年风波不断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钟相此人早就雄踞江南之地，得到了不少方腊余孽的支持，加上这些年江南之地的确是日子不好过。 所以这种局面虽然出现得十分突然，却也不算是太过于意外。” “李相所说正是如此，这战报上所说，在河北路元帅宗泽调走了襄汉六郡各地守军之后，这钟相曹成李横等诸多贼寇趁乱崛起。 加上百姓云从，这江南襄汉等地叛变之人恐怕不再百万之下。 这个数字....不像是假的，但却是虚的。” 与此同时赵鼎也直接从这里面发现了端倪，直接指出来这战报的问题，虽然未曾谎报军情，但却是有些虚张声势。 赵楷天赋惊人，也有不少处理内务的机会，但是正所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赵楷并没有监管国政这种大场景的经验。 加上毕竟还算是年轻，在听到江南叛乱掀动百万兵马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些慌了。 如今还能保证这般态度，在赵鼎李纲等人眼中，他已经是十分不错的了。 赵楷听到了李纲等人的简单分析也知道这事情不像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也不由的长出一口气之后继续问道。 “那诸位可否告诉小子，这江南之地到底是什么情况，当年小子也曾经执掌过江南一段时间，但并未觉得江南之地会是如此情况...” “想来当年郓王出镇地方之时，虽算不上歌舞升平，却也是一片祥和，乡绅百姓和乐融融，歌功颂德之声此起彼伏了？”宇文虚中说着话，但是那脸色可不是一般的难看。 赵楷也知道这话算是嘲讽自己，当然也知道宇文虚中的脾气，不以为意，还直接躬身道歉。 “不敢如此说，小子虽然出身帝王家，却也不是傻子，我大宋的百姓生活的怎么样，小子还是有那么几分了解的。” “殿下有几分了解？” “我大宋的税赋并不算低，可毕竟这么多年从滇南广州等地都引入了不少良种，加上福州的商税一直都是我等的重中之重。 在这种情况下，百姓的日子虽然清贫，但却不至于说是民不聊生... 说实话，小子不是很明白江南这地这些年为何会如此！” “这件事情不难明白，很简单的道理。”宇文虚中冷笑一声，就在他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李纲和赵鼎两个人就开始了猛烈的咳嗽。 似乎在试图打断他的话。 可宇文虚中是个直愣的，看着两个家伙直接就骂了出来。 “李纲，当初你可是这大宋最为暴烈之人，怎么现在反倒是瞻前顾后了，还有赵鼎，你不是号称自己要休养生息，为大宋续命么？ 官家的意思现在很明白，他日后要做太祖一般的人物。 既然官家要做太祖，那么这朝中定然要有一个治理后方之人。 太子年幼，郓王就是官家留给太子的老师与指引者，这还总是情若是郓王不知道，难不成你要等几十年之后让太子知道么？” 宇文虚中的话过于的暴烈了些，不过却也算是在理，两人被训斥之后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只能无奈苦笑，各自退了半步，示意他继续便是。 “郓王，有些话他们两个人不敢说，但是我宇文虚中已经活的够岁数了，也不怕说出来会让殿下心中不喜对老夫有什么意见。 我大宋对官员，对百姓，对天下人都算是很不错的。 可这不代表这大宋的日子就过得好！ 你可知道这江南之地这些年已经饿死多少人了么？ 不是穷困潦倒，不是徭役太重，是活活饿死！ 每年都有数万人饿死在江南之地，而且这个数字每一年都在增加！ 殿下可能会说我大宋明明有着良种，有着从边疆互市而来的耕牛，还有这诸多农具供应。 那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有人饿死？ 因为官！ 当官好啊，真宗皇帝说过，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可这书中哪里有？ 做官就有！ 朝廷每亩田地收五斗粮，州府就要一石，郡官就要一石三斗，到了县中就要一石五斗。 若是碰到年景好了，那要得更多！ 若仅仅是这个也就罢了，当年王安石变法，要以青苗法来缓解民间高额的水钱，给百姓喘息之机。 这是不是好事，可这下面的官员为了能够升官发财，就逼着一家什么都不缺的农户签下了数万贯的借贷之钱。 可这钱呢，他若是给了也就罢了。 官员没给！ 最后农户将所有的家财卖了也还不上这些钱，他就只能卖屋卖田卖儿卖女！ 这种情况下，江南已经承受了不下五十年了，他如何不反？ 他们怎能不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