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断崖洞
然而事与愿违，身后的脚步越加急促，声音也越加清晰起来。 “胡意涵快跑，是那个长老，是村长的弟弟!”沐青看清身后人的模样，急促地喘息着。 然而，话音刚落，眼前却出现了好几个洞口，刚才还在身边的艾天格、张振枫几人早已不知去向，沐青和胡意涵互相搀扶着，不知该向哪个方向跑才对，眼见着身后村长弟弟越来越近，她们慌不择路，跑进了一个隐蔽的山洞中。 然而在迈进山洞的瞬间，耳边出现如裂帛般刺耳的声音，呼啸而来的风，似刀子般割得脸颊生疼，似乎这里也不是什么善地。 因为惧怕身后的族长弟弟，沐青和胡意涵只能硬着头皮钻进洞中，迎面而来的飓风瞬间将两人卷进洞的深处。一阵突如其来的天翻地覆，沐青只觉得身子一沉，突然下陷，她下意识地抓住什么。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沐青才发现自己在慌乱中被吹落悬崖，而手中的救命稻草，竟然是胡意涵纤细的手臂。 沐青整个人悬在空中，好似有风一吹她就会摇摇欲坠，沐青紧紧抓着胡意涵，丝毫不顾自己手臂被岩石刮得血rou模糊。 “胡意涵！胡意涵！你千万不要放手！”沐青的全身早已被冷汗湿透，仰着脸哀求着胡意涵，“抓住我，我自己能爬上去。” 胡意涵脸上一开始，仍然一种茫然状态，听到沐青的话，渐渐变成了惊恐。 “胡意涵别放手，慢慢把我往上拉一点。”沐青所说的每个字都在颤抖着。此时豆大的泪珠从胡意涵的眼角滑落，落在沐青的脸上，冰冷冰冷的。 “胡意涵，救我，你只要不放手。”沐青急切地看着胡意涵， 胡意涵这才从慌乱中回过神，下意识地俯下身，双手顺着沐青的力道扣住了她的手腕，整个人几乎完全贴在了地面上，紧咬的牙关“咯咯”直响，只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来：“沐青姐抓紧了，我抓住你了，抓住你了。” 沐清面色惨白，抓着胡意涵的手却越来越无力，她扭头试看了看脚下，入眼的却是一片迷瘴也不晓得这断崖下究竟有多高，听罢胡意涵的回应，心头也一暖。 胡意涵手腕上吃力，身体也在一点点地往断崖边上滑，她费力地用脚勾住了其中的一块突石，这才勉强止住了下坠的趋势。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沐青！你看看能不能找到个落脚的地方踩一下！” 沐青连忙看向断崖，想着找块凸起的岩石，起码能歇歇脚，也好缓解缓解了胡意涵的压力。 然而崖壁光滑如镜，别说落脚点，就连微小的一块突起，都被沐青一蹭，直接踩成了灰，带起的碎石瞬间滚向山涧，掉入无底的深渊。 沐青尽力尝试了好几回，可身体却随着使劲的缘故而更加晃荡摇摆，她终于还是放弃了：“不行，我根本找不到落脚点，我们不会都死在这儿吧。” “死？”乍听这个字的胡意涵瞬间清醒，她从来没有想过死。她要活着，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她的理想抱负，她的韶华时光，她是个演员还要成名立业，还有赚很多很多钱去照顾mama，谁都可以死，但是她胡意涵断断不能就这么死。 这时，脚背勾着的突石终于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整个从岩地上连根拔起，胡意涵仰仗的阻力一下子悬空，整个人又被沐青带着往断崖边滑下去。 “啊！沐青快想想办法，我快撑不下去了！” 胡意涵瘦削的手臂在沐青的拉扯之下显得更加单薄，手腕上的皮肤几乎变成了透明的，皮下的青筋根根暴起，甚至连血液流淌的状态都能看得真切。 “千万别松手，千万不要丢下我……”沐青几乎是哀求，抬脚又在光洁的崖壁上试了试，然而回应她的，依旧只有扬起的粉尘与不堪重负的碎石。 胡意涵的半个身子几乎悬在空中，从她的角度看下去，才发现在断崖之下居然是一处人工打磨的雕镂石台，石台边缘雕刻出莲花状，青白的花瓣上刻满了符文，胡意涵压根就看不懂这些符文代表的含义，然而从一路走来的所见所闻来看，这石台与符文定然也非善地。 “沐青你快想想办法呀，我真的坚持不住了！”胡意涵咬紧牙关，双手拼命的拉着她。 一阵妖风无声而至，突然卷住了沐青瘦弱的身子，直将她整个人都要掀翻了一般，胡意涵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扯得更加往下滑，所有的重量几乎都落在了她勾在悬崖边缘的双脚上。 终于，胡意涵明白这已经不是她所能承受或是解决的问题了，她看着一臂之外的沐青摇摇头：“沐青姐我对不起你，再这么下去的话，我们两个谁也活不了。” 豆大的泪珠子直直地滴在沐青的脸颊上，冰冰的凉凉的，却足以灼伤沐青的心。 “别丢下我，求你了，只有你能救我了。”求生的意志令沐青放下了所有的尊严与姿态，也只有面临真正的死亡，才能看清他人以及自己的内心。 胡意涵受伤的脚踝早已经麻木，另外一条腿却因承受了所有的力道而愈发僵直。 她何尝不知道沐青一直都是真心对待自己的？她何尝不知道只要她选择了放弃，沐青就绝对不能活，然而有些选择之所以令人进退两难，正是因为不论选择哪一样后果都太严重，就好比眼前，松手的话沐青死，不松的话，两个人便会一起死。 “沐青姐你放手，我也想救你呀，可是我做不到，我真的抓不住你了……”胡意涵声泪俱下，就这短短的一句话，便似乎用尽了她浑身的气力。 “不要，胡意涵你不能松手，我一直当你是亲meimei，你不能——” 沐青瞪大了眼睛咆哮着，直勾勾的目光似乎要钻进胡意涵的内心。 胡意涵不敢与她对视，紧紧地闭上了眼眸，开始一点一点挣脱被沐青抓紧的手。 “胡意涵你混蛋，你这么见死不救就不怕遭报应吗？”沐青一边叫骂着一边再一次攀上胡意涵的手臂，像极了那跗骨之蛆，更像攀住了救命的稻草。 胡意涵蓦地睁开了眼，目光却越来越森寒：“我混蛋？我自私？你明知道我救不了你却还拉着我不放，究竟是谁自私？” 沐青被她决然的眼神怔住了，她歪过头，试图从胡意涵眼中看到一丝希望，可沐青看到的，已经不是茫然或者惊恐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冷漠。 那种冷漠深深地刺激了沐青，潜藏在内心的求生欲望瞬间爆发出来，沐青已经知道胡涵的回答，她不禁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即便是死，她也要让胡意涵陪葬！ 可是，沐青的力道却把胡意涵吓了一跳，胡意涵瞬间反应过来，在生与死的面前，没有人能做到真正的伟大，或许这也正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最好的诠释吧。 终究笃定了主意的胡意涵再不敢迟疑，眯着眼睛低声说道:“既然你想拉我陪葬，那就不要怪我了！” “胡意涵，不要!”沐青惊恐的叫到，只见胡意涵冷着脸，松开另一只手，用力将沐青紧抓着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沐青绝望的哀求，指甲也陷入了胡意涵的手臂，可胡意涵依旧面无表情。 咔嚓，沐青指骨折断的声音清晰可闻。 “胡意涵，不要，不要！”沐青哀求着，那折指的剧痛让她面部极度扭曲，惨烈的叫声，在悬崖边来回荡，久久不绝，然而即便如此，她仍用剩余的手指死死扣住胡意涵的手臂，几乎扣进了胡意涵细嫩的皮rou里。 剧烈的晃动令胡意涵身子又猛然向前一沉！勾住悬崖的脚背更是僵直麻木，胡意涵心里清楚得很，两人再这么僵持虚耗下去的话，谁也没办法活着离开这杀人诛心的断崖，和深渊之下的莲台了。 胡意涵冷笑几声，开口说:“沐青，不是我不救你，而是我真的救不了你，哪怕还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也不会放弃的，可是……” 沐清已然清楚胡意涵的选择了，一个劲儿地直摇头，“不要”两个字却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喊不出。 “我会替你照顾好沐楚，别恨我……”说着，胡意涵一下子从沐清那里抽出了一只手来，想也不想直接捡起了身边的一块儿石头，呆呆地看了沐青几秒钟，终究还是偏过头，狠狠地往沐青的额头上砸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 随着石头与头骨相击的声音越来越强烈，沐青紧抓着胡意涵胳膊的力道也越发轻，她不敢看沐青的绝望，她甚至听不清沐青最后恶毒的诅咒，她只觉得浑身一松，等她再次回过头、睁开眼，已然不见沐青的身影了。 胡意涵艰难地从悬崖边上缩回了身子，一直退回到安全的地方才瘫坐下来，抱着双膝哭了好久好久。 刚才的一幕总让她觉得那么地不真实，总想着如果这一切不过是伤口恶化产生的错觉该多好，而此时脸上冰凉凉、湿哒哒的东西让她十分难受，胡意涵伸手抹了抹，浓稠的液体透着微腥，是沐青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