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熟悉的感觉
太老君疑惑地看着杨戬，确认杨戬并不是在说冠冕堂皇的场面话，而是出自真情实意时，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太上老君上下打量着杨戬，似是第一次认识他。 杨戬不闪不避，冷眼看着面对着太上老君的目光，嘴角噙着一缕讥讽。 太上老君也不生气，只微微摇头，感叹道：“没想到阐教三代嫡传大弟子、威震三界的司法天神竟是这般想法！实在是出乎老道的预料，不，应该说是整个三界怕都没人能预料到！” 感慨完，太上老君脸色一正，带着几分警告劝说的意味，说道：“杨戬，有些事情本不该由老道来讲，而该由你师父玉鼎真人来说。但念在你我皆是玄门中人，今日老道就越俎代庖了。” “我等修炼之人，修的是心，炼的是气，证的是大道，世间万事万物不过是过眼云烟，何足道哉？你若是连这点都看不破，迟早会因此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身死道消犹未可知。” 李安然听在耳里，觉得有些可笑。 不是笑太上老君对世间万事万物的冷漠，大道三千，在证道成圣之前，没有哪个是对的那个是错的！ 而是笑太上老君的眼界器量实在小的很！ 杨戬何止是将世间生灵放在眼里，而是将他们放在了心上，要为他们改天条正天规，让三界神佛不能肆意妄为。 难怪师父不将他放在眼里，任由他上下蹦跶！ 李安然心下了然。 太上老君与真正的太上圣人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他再怎么装的清高淡泊，再怎么用丹药法宝与有潜力的神仙结善缘，也都透着一股算计和小家子气。 这种人永远也不可能夺得玄门掌教之位！ 就算是费尽心思也不过是给别人做嫁衣！ 就比如说，猪八戒。 太上老君先是赐给猪八戒自己亲手炼制的上宝沁金耙，又在猪八戒强渡弱水的时候，给了他一些强化rou身抵挡弱水的丹药。 猪八戒感谢太上老君吗？ 感谢，但也仅此而已！ 往前，太上老君在他心里的地位比不上赐他九转丹教他功法的师父东华帝君。 往后，比不过灵山如来。 真到了关键时候，猪八戒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抛弃太上老君。 这点，在原时空的车迟国一事里，表现的最直接。 佛门在车迟国假借人间的佛道之争让唐僧师徒四人表态交投名状的时候。 猪八戒直接撺掇猴子将三清泥塑扔进茅房当中，来表明自己与玄门恩断义绝，与佛门一条心的态度，丝毫没有顾忌太上老君赐给他的上宝沁金耙和丹药的情分。 太上老君因此恼羞成怒，直接让自家的青牛带着金刚琢下凡，将唐僧四人狠狠折磨羞辱了一番。 直到如来故意派罗汉送上金砂致歉，才肯作罢。 而上一次太上老君如此失态，已经可以追溯到五百年前，猴子大闹天宫，将他炼制的丹药囫囵吞枣吃了个一干二净的时候了。 “生生灭灭，皆是命数。我日后如何，就不劳太上道祖费心了。”杨戬直接用太上老君的话噎了回去。 太上老君：“……” 太上老君张了张嘴巴，好半天才说出一句：“杨戬，老道好心劝你，你却是执迷不悟，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却是有些恼了。 杨戬没有再和太上老君啰嗦，直接说道：“太上道祖若只是为此事而来，那便请回吧。哪吒被那妖道偷袭，受了伤，我们要为他疗伤去了。” 太上老君脸色有些难看，旁边那道童却好似抓到了把柄，眼睛一亮，开口讥讽道：“什么亿万生灵！哼！不过都是个幌子！说到底，还不是那妖道打伤了哪吒，你们要公报私仇！” “什么叫私仇？”杨戬冷冷看了过去。 道童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朝太上老君看了过去，见太上老君一言不发，就明白了太上老君的态度，胆气顿时回到了身上。 “这就叫私仇！”道童大声说道：“若那妖道没有打伤哪吒，你还会揪着他不放？” “放肆！” 不等杨戬开口，李安然已经大喝一声，伸手一道法力喷涌而出，就要将道童摄来。 道童与威狱神官不同，乃是老君门人，这才他没有再坐视不理。 “司狱天神，赤焰儿不过是说出了他心中疑惑。司狱天神愿意与他解释，就解释一下。不愿与他解释，只当是没有听见，何必与他一般见识。” 太上老君将手中拂尘轻轻一甩，一道青光飞出，化作一片半透明屏障，挡下了李安然的法力。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太上道祖，若是管不好手下门人，我来替你管管！” 李安然脚下一步迈出，身子陡然消失不见，速度之快就好似是穿越了时空。 下一瞬，就出现在了那青光屏障前。 轰！ 李安然一拳挥出，看似平平无奇，但恐怖的力量直接将虚空震碎。 拳头所过之处，一道道好似黑色闪电般的空间裂痕不断生成湮灭。 咔嚓！ 青色屏障只坚持了一瞬间，就好似冰晶破碎开来，化作无数星星点点的光屑，消散不见。 道童瞳孔骤缩，整个人都吓傻在了原处。 在他眼里，李安然的拳头在无限放大，瞬间就布满了整片天地，朝他覆压了过来。 他就像只蝼蚁，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只能在那里等死。 太上老君也是吓了一跳，忙将拂尘往左手一撘，身前陡然出现了一面长一尺七寸、玄红色的小旗。 正是先天五方旗中的离地焰火旗！ 嗡！ 离地焰火旗无风自动，哗啦作响，一道道玄红色光焰从旗身上涤荡而出，化作一片火海。 火海当中，无数红莲绽放，轻轻摇曳，散发出七色霞光，氤氲环绕。 轰！轰！轰！轰！ 一朵接着一朵红莲被打碎，好似焰火在虚空中炸开，又融入到周围红莲当中，让那些火莲上越发璀璨鲜艳，火焰也越发汹涌。 李安然的拳头比一朵红莲、十朵红莲、百朵红莲乃至是千朵红莲，都要更厉害。 但，这虚空当中的红莲何止千千万！ 李安然这全力一拳，很快就被无穷无尽的红莲消弭了干干净净。 让我们来！让我们对付它！ 李安然察觉到自己体内的诛仙四剑在蠢蠢欲动，它们虽不能言语，但传达到李安然脑海当中的情绪，是欣喜激动好战求战，只恨不得自己跳出来。 李安然：……你们还真把戊己杏黄旗记在了先天五方旗上！ 李安然用诛仙阵没问题，他先前就已经在翠云山当着无当圣母和琼霄碧霄的面用过，但诛仙四剑现在还见不得人！ 尤其是不能让人知道，它们已经在李安然身上！ 它现在也只有一个，哪用得到你们出手！我自己就够了！ 李安然急忙安抚着诛仙四剑。 “够了！” 就在这时，杨戬开口了。 李安然顺势就停了下来，退回到了杨戬身边。 杨戬开口说道：“太上道祖虽是方外之人，但三界之事知道的不比任何人少。你若是能说出任何一件，我杨戬因私废公违背天条天规之事，我立刻将那妖道交给你，并辞去司法天神之职，再不上天。” 三圣母一事尚未发生，杨戬这话说的是坦坦荡荡，任何人都没有办法辩驳。 太上老君同样也不例外。 只不过，他以前觉得杨戬这么做是行事小心谨慎，不给任何人留下把柄。 现在看来，倒真是为了天条天规的公正严明。 天条天规的公正严明？ 太上老君眼底闪过一抹讥讽，淡淡说道：“司法天神处事之公，三界尽知，只我这童儿鲜少离开兜率宫，这才会有方才的疑惑。” “司法天神既然不愿将那妖道交予我，那老道只能往妙岩宫走一趟，与东极青华大帝商议此事。八仙聚义一事是老道的事，也是玄门的事，还请司法天神和司狱天神再考虑考虑。” 杨戬语气坚定：“无论是何人来，那妖道都绝不可能再被放回人间！” 太上老君也不再多说什么，领着身边道童告辞离开，径往妙岩宫而去。 待他走远，杨戬才开口问道：“如何？” 虽只两个字，没有前因后果，但李安然却是听懂了杨戬要问的内容。 就像杨戬知道他出手，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为了试探太上老君的实力。 “至少也有大罗金仙的实力。”李安然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应该要比我师父弱一点，但弱不了太多。” 准圣并非是修炼境界，而是对已经斩掉三尸中任意一尸的大罗金仙的尊称。 杨戬点了点头。 李安然说的和他的判断差不多。 太上老君乃是太上圣人离开三界之前，留下的一道念所化的独立个体。 从这点上来说，他和假通天倒是有几分相似。 因为是圣人留下的念所化，本身并不完整，太上老君并不能斩三尸成圣—— 这也是太上老君执着于壮大人教，成为玄门掌教的原因。 他不能证道成圣，相当于是修士最大的追求已经断掉，只能转而去追求声望权势这些！ 同样的，这也是李安然评价太上老君“大罗金仙的实力”而不是“大罗金仙的修为”的原因。 太乙天尊已经斩掉善恶两尸，太上老君比他略差，实力应当是在斩一尸到斩两尸之间。 配合上金刚琢、离地焰火旗、紫金葫芦、玉净瓶、捆仙绳以及太上圣人留给他的其它法宝，太上老君的实力未必就比太乙天尊差。 杨戬说道：“先去给哪吒疗伤吧，我来给你护法。” 为了避免引人注意，李安然特意用阵法将哪吒的牢房遮掩了起来，方才太上老君来时，也没能亲眼见到哪吒的真实情况。 他们的对话也没有被假通天听到。 李安然走进牢房当中，在哪吒面前盘膝坐下，又将宝莲灯取出，悬浮在两人中间，开始帮哪吒融合宝莲灯。 杨戬则守在了门口，不让任何人靠近。 他们倒是不担心太乙天尊会帮太上老君来讨要假通天。 一来是太乙天尊本就对如来提出的三界神佛联手化解劫数一事心中存疑，虽也愿意配合太上老君，但并不十分重视。 而杨戬扣留假通天的理由无比充分正当。 三界大能虽然在实际上早就把天条天规当作厕纸，但在明面上，却是不会做出违背天条天规之事。 毕竟，天条天规是得到了鸿钧道祖和六位圣人的认可。 他们就算真的要违背，也会给自己找好理由遮羞布。 假通天和人为引发劫数磨炼八仙一事，显然都拿不上台面，当不得这遮羞布。 二来则是因为太乙天尊很可能已经知道了哪吒现在的情况！ 太乙天尊清楚李安然和杨戬的实力，也知道假通天的实力。 救哪吒，并不需要李安然和杨戬联手。 尤其是杨戬。 身为天庭的司法天神，职务繁忙，太乙天尊却还是特意派遣九灵元圣将此事告诉了杨戬，又赐给李安然三光神水。 不出意料的话，太乙天尊应该是知道哪吒情况不妙，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让杨戬来，就是让杨戬来托底的，而三圣母手中的阳宝莲灯就是这个底！ “也不知道师父打算怎么补偿二哥，两个宝莲灯这付出可真是够大的……” 李安然并没有在这种事上浪费太多心思，很快就收敛好了心神，口中默念法诀。 嗡！ 宝莲灯炫出耀目光彩，一点点飞向了哪吒，融入到了哪吒体内。 整个过程顺利无比。 两盏宝莲灯本就是并蒂莲花所化，同根同源，若非是被女娲娘娘和瑶姬将它们摘下，根本就不会分开。 李安然在催动宝莲灯与哪吒融合的时候，甚至能察觉到一道从宝莲灯上传来的欣喜情绪。 这要是还能出现什么意外，那才是奇了怪了！ 嗡！ 宝莲灯融入到哪吒体内的瞬间，哪吒身上光芒大放，本来羸弱不堪的生机瞬间强盛到了极致，一股浩瀚圣洁的气息弥漫开来。 哪吒猛地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茫然地看着周围。 目光扫过李安然，落在了守在门口的杨戬身上。 心中忽然生出一股熟悉的感觉。 当年，他死而复生的时候，似乎也是如此！ 万年过去，那道背影依旧守在他的身前，竟是没有半点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