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回来了。咦，是什么味道，好香。”

    林群换好拖鞋走进客厅，正好见到绘空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

    “做了哥哥最喜欢的海带排骨汤，很快就熬好了。啊，你又去倒垃圾了吧，身上好臭，快去冲个澡。”绘空作势捏住鼻子，露出嫌弃的模样，“换好衣服记得来吃饭。”

    “还有，那瓶粉色的沐浴露是我新买的，你的放在架子上，别弄混了！”

    “噢，好。”林群正望着多出来的一堆瓶瓶罐罐发愣，“毛巾呢，你没换吧？”

    “没有！不过下次就给你换了，都褪色成那样了，居然还在坚持用。”

    听着厨房里绘空的抱怨声，林群不禁挠了挠头。

    林群的家庭关系很简单。爸妈都是本地人，在城市的议会里工作，并非是政客，主要负责背后的数据统计工作，有个比自己小一岁的meimei，就是正在厨房里忙活的林绘空。

    由于临近议会的换届选举，父母的工作骤然变得繁忙起来，好几个月都没怎么在家里露面，因此林群的生活起居全权都交给了绘空，甚至包括早晨的叫醒服务。

    不必多说，绘空的任务完成得非常出色，程沐那家伙对林群表现出了强烈的嫉妒。

    “meimei太厉害该说是好事吗，总感觉自己像个吃软饭的啊。”

    林群快速冲完澡，穿戴整齐后来到厨房，帮绘空把炒好的菜端到客厅。要开饭了。

    “对了，哥哥，你觉得绘里这个名字怎么样，还蛮好听的。”绘空把最大的那块骨头夹到林群碗里，“最近收到好多粉丝来信，希望我换个昵称，可我想不到特别好的。”

    差点忘了说，尽管绘空从外表上看怎么都是个聪明懂事的好学生，却在课余时间兼任着著名网络虚拟主播“雅璃”的工作，据说目前关注人数已经超过了五十万。

    林群曾偷偷观察过绘空直播时的场景，也亲自掏钱上了舰，嗯……不得不说，和他印象里的meimei完全不同，至少平时的绘空才不会对他用那种超级软萌的语气说话。

    “总感觉这名字有股伏特加的味道。”林群啃着骨头，“原来的称呼不是挺好嘛？”

    “可那些粉丝不乐意，说雅璃这两个字太难写了，不方便引流。”

    “随他们去吧。反正你也不是很在乎。”

    “嗯，也是。最开始只是想找个地方唱唱歌，不知道怎么突然就火了。”绘空把碗里的豌豆全部都挑到了纸巾上，“听说观众里有不少我们学校的学生，要是暴露可就麻烦了。”

    这个林群倒是知道，因为据他所知，程沐也是雅璃酱舰团里的一员。

    “没事，把这点作为人设不是挺好的嘛，虚拟主播就在身边，又可以制造爆点了。不能直接讲出来，而是要不断抛出线索，制造破绽吸引那些粉丝去挖掘，然后不经意地在动态里实锤这个设定，被发现了还要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嗯，这个思路不错。”

    林群运用自己有限的知识随口讲了几句，才发现绘空用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自己。

    “哥，我说，你该不会是个资深观众吧，还会写小作文的那种？”

    “不是。只稍微看过一点……”

    晚饭在各自分享的校园趣闻中结束，林群想抢过收拾碗筷的工作，但还是没赢过绘空，只好打扫起地板来。不知不觉间夜已经深了，月亮爬的老高。

    “我要去直播了，哥哥不要发出太奇怪的声音哦，会被观众听到的。”

    提前道过晚安，绘空关上房间的门。

    林群听见背景乐响了起来，绘空正在和粉丝打招呼，估计又会很累吧。

    不太想去看直播，林群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天窗发愣，夜晚才刚刚开始。

    他想象着星辰运动的样子，要是在那个地方多放颗星星会怎么样。看过的书上有写过，所有事物的位置都是固定好的，但凡有任何改动，完美的平衡就会被打破。

    可突然，星星开始接二连三地掉落下来。

    “有新的进展了么。”

    隼推开门的时候总是带着一股风，吹得桌面的纸张噼啪作响。

    “基本锁定了对方的活动区域，你看。”云雀站起身，把手里的地图递给隼，“我让褐尾拎着缄默者沿城市主干道走了一圈，共鸣最强的是这块地方。”

    “主要在城市东区，但那里人员太过密集，没法确定具体的方位。”

    “……基本覆盖了主要的学校，高中生么。符合青色星石继承者现在的年纪，看来先前的判断没有问题。”隼点点头，将手套摘了下来，“黑市那边有去查过吗？”

    “有。根据情报，前两天确实有一副新收割的脏物送来出售，卖方的身份不清楚，但从描述的外观和铭印位置来看，确实是灰鼠那群人。但没有找到相关的行动记录。”

    “灰鼠他们独断行动不是一天两天了，原本只是搞些小偷小摸，也没有必要去管。”

    隼在话事人专用的高桌后坐下，云雀和褐尾分立在两侧。

    “灰鼠确实做了违反规定的事，不向事务所报告，擅自收割脏物并出售，现场处死没有问题，但不该由这个局外人来执行，并且铭印当由组织回收。”

    褐尾认真听着，他知道话事人是在专门为他讲解相应的处置办法。

    “我刚才去了趟深巷，还有相连的危巷，听到了些有趣的传闻。”隼摩挲着手腕部位，从皮肤表面突起的某个奇特标记，“那里的居民都在说，夜晚的巷子是会吃人的。”

    “是灰鼠那群人干的吗，或许还有其他没找到的死者。”

    “不太像，他们的秉性我清楚，做不成什么大事，也不会是青色那家伙干的，他对普通居民没有兴趣。总之，后面在行动的时候要注意，有异常及时报告。”

    “我们事务所的职责是管理南区的巷道，不值得把命搭进去。”

    “明白。”

    云雀忽地鼻子有点酸，她知道话事人尽管不苟言笑，却最关心自己的属下了。

    “还有什么值得报告的事情么？”

    “啊。还有件事。”褐尾从文件夹里掏出一张打印纸，“有人想要加入我们事务所。”

    隼接过纸张。那是张申请表，姓名栏填着“白景”这样的名字，理由则写着：

    ——想要变得特别。

    “话事人，这个是在信箱里找到的，该怎么处理？”

    “不用去管，只是学生的一时兴起而已。”

    隼随手将表格塞进抽屉里，却不慎碰倒了桌面的纸堆，稀里哗啦洒了一地。

    “啊，我来收拾吧。”

    云雀蹲下身子，将一份份文件捡起来。都是废纸，其中有张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张相同的申请表，姓名栏写着云雀原本的名字，理由方面则是：

    ——想要和jiejie一起工作。

    泪珠倏地滑落下来。在褐尾到来前，事务所原本就有三人，隼、云雀，还有藤雀。

    “话事人，这个……jiejie的那份，你还保留着吗，我想看看……”

    云雀极力压住哽咽的声音，拿着纸站起身来。

    可还没等她站定，眼前的景象猛然摇晃起来。斑斓的色块在肆意跳动。

    隼迅速从座椅上跳起，握紧了藏在风衣里的长刀。

    他很清楚，扭曲又一次要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