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落羽带着林群在无人的城市里奔跑了许久，最终在一幢宏伟的建筑前停了下来。

    破旧的单扇木门虚掩着，浮雕已经开始脱落，彩窗只剩残存的玻璃渣，看得出经过了不少年月，落羽搬开挡在门前的废弃长椅，走了进去。里面黑黢黢的。

    “这是我经常躲着的地方，附近没有怪物。应该。”

    林群跟着踏进了大厅。勉强看得出这里曾是座小教堂，失去头部的神像还立在台前。

    可惜没有光源，仅凭月光没法照亮深处的黑暗。最大的那片琉璃窗已经破碎，圆月正是从那里透进来，洒在跪拜用的石台上，后面是忏悔与告解用的小房间，帘幕紧紧闭着。

    落羽找到一张还算完好的桌子，舒服地蹲在上面。

    “嗯？不休息会吗，还是说你的体能很好，再跑几圈也没问题？”来到熟悉的场所后，明显女孩也放松了些，嘻嘻笑着，将一个坐垫丢给林群，“想坐在地上也可以噢。”

    林群拿着软垫左右看了看，最终还是选择倚靠在墙壁上。

    “呼……你好像对这里发生的事情很清楚，方便的话，能给我解释下吗？”

    “可以呀。唔，该从哪里说起呢。”落羽想了想，“你知道这座城市的传说么？”

    “指的是星神的传说么，那个我大概清楚。”

    作为在明洛市出生长大的本地居民，林群当然对那个创世神话般的故事有所耳闻。

    “有位外来的神明创造了世界，但这时的天地还没有活物。生不能从死中来，生的总数只能是固定的，于是神明便撕碎自己的身躯，化作无数生命散播在世间。”

    林群仔细回忆着故事的内容，确认没有遗漏。“不过，这是很常见的神话模式吧。”

    “没错，不过要是真的，那个神真的存在，又会如何呢？”

    “真的存在？”林群思考着这句话的具体所指，“那明洛市的居民，就是神的血rou。”

    尽管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但若是事实，导出的只能是这样的结论。

    “这座城市的所有人，都和那个神直接血脉相连。当然，经过那么多代的繁衍，早就淡得很难看见啦。不过，总归会有什么东西保留下来。”

    看见？……还有东西？林群注意到了落羽话语中的异常点，等待着解答。

    “还没明白吗？你应该注意到身体上的特别之处了吧？”

    见林群没有反应，落羽似乎也有些惊讶。

    “……除了跑得快了些，跳得高了些，还有不容易受伤，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啊，难道你没有这个么？”

    落羽将先前捡到的两颗结晶状的小石头掏出来，林群下意识后退几步。

    “……这样的，没有。”

    “不会吧？？”

    落羽从桌上站了起来，林群注意到她穿着和学校时不同的黑色小裙子。

    “那你是怎么到这里的，嗯，我是说你知道为什么会被送到这个地方来吗？”

    “不知道。难道是有具体原因的？”

    要是得知是某人的恶作剧，林群非要把那个人揪出来痛揍一顿。就算是神也不行。

    “唔，倒不是原因吧，而是某种凭证，来到这里的通行证。”落羽解开领口的纽扣，露出脖颈上挂着的吊坠，那是一块青色的石头，“你看，就像是这个。”

    很漂亮。这是林群在看到那块石头时，脑海里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并非是那种人造的精致，而是实实在在的漂亮，就像是美这个概念的化身那般，有种移不开眼的魔力。

    紧紧盯着那块青色的石头，林群下意识地靠近，然后伸出了手。

    “喂，不许乱摸。”女孩把衣领挡了起来，“这是mama留给我的东西。”

    “对不起。”

    林群赶快回到原本站立的地方，将那只手藏进裤兜里。

    “哼，确实很漂亮，想占为己有也很正常，可我不会让它被夺走的。”

    女孩没去管敞开的衣领，继续说了起来。

    “按理说你也应该有凭证，不是像星石这样，而是出现在身体表面的特殊标记，否则，你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落羽再次举起那两颗结晶，“长得就像这个样子，很难看吧。”

    “星石……指的是那块青色的石头么？”

    “嗯，因为那个神创造世界的场景像是星光洒落，所以一直就这么称呼了。”

    林群挠挠头，落羽说的事情并非没法理解，但感觉有点超乎常理。

    另外，有什么地方总让他觉得不太对劲。

    “这个难看的石头呢，叫做铭印，只能长在身体表面，没法独立存在。”

    “只要拥有铭印或者星石，就会不定时地被拉到这里来。没有例外。”落羽的语气忽地严肃起来，“不过相应地，拥有的那个人能够使用些奇怪的法术。嗯，就叫魔法好了。”

    “就是刚才你使用过的那些吗？”

    “是啊，包括那些花还有鸟，都是我制作出来的，是不是很厉害？”

    回忆起初次相遇的时候，林群总算明白那些青色的鸟为何看起来这么逼真了。

    因为那就是活物。落羽通过星石创造的生命。

    “不过像你这种没有铭印却出现在这里的，还是第一次见。”落羽盯着林群，眼里满是戏谑，“是不是长在了什么你自己都没发现的地方，所以完全没能注意到？”

    闻言，林群回想了下冲澡时的画面，好像真的没有任何异常。

    “我大概理解你的意思……不过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抛开难以置信的地方不谈，现在最重要的是该如何保命，以及如何结束这一切。

    “我不知道，也许城市里没有人知道。仿佛就是我们的宿命一样，拥有星石或铭印的人会集聚在这里，和不知名的怪物遭遇，要么死去，要么活下来，等待下一轮的召唤。”

    “不定期出现，也不会有停歇的时候。”

    落羽从桌上跳下来，月色点缀在她的黑色裙摆上如同星光。长裙没有袖子，两只光秃秃的手臂淋在冷光中，看着就让人心生寒意。皮鞋的跟在地板上噔噔作响。

    “不过我现在有同伴了。”女孩笑嘻嘻地望过来，“我们一起保护这座城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