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大战前的平静
从奢军包围圈突围出去的明军进了成都城后，纷纷倒地休息。成都守军见人回来的差不多了，赶紧关闭城门。要知道，守军刚才开城门是冒着很大风险的，若不是朱燮元强制命令，刘旺在城外的明军阵型大乱之后就没想过开城门。 马祥麟带骑兵回来后，连铠甲都没卸就忙着去见秦良玉，他想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秦良玉在进入成都城后，脸色一直铁青着，旁边的人都不敢跟她说话，生怕触她的霉头。 见到秦良玉后，马祥麟直接问道：“娘，怎么回事？计划不是这样的啊。” 秦良玉压着怒气回道：“一只死老鼠害了一锅汤，我真没想到卫所兵竟然如此不堪，被叛军一冲就垮了。也是我大意，叛军故意示弱，引我攻击，我只考虑到怎么冲破叛军，却没考虑到明军的实力能不能做到。” 当初在城外时，明军制定的计划是找到奢军的薄弱处速战速决，然后在奢军大部队还没反应过来时接近成都城，同时城内守军做好接应。这个计划成功前提是明军能一直保持阵型，做到即使奢军反应过来也能迫使奢军不敢靠近过来，可惜，龙安兵太废物了，稍微一松懈阵营就散了，被敌人一冲就只顾逃了。 明白了明军失利的原因，马祥麟有些不忿：“那兵备副使徐如珂现在怎么样了？朱大人准备怎么处理他？” 秦良玉叹了口气说道：“现在大敌压境，朱大人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团结一切能团结的力量，不会把徐如珂怎么样，毕竟逃回城里的有一部分是龙安兵。” “唉。”本来还势均力敌的局面现在居然成了这样，接下来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秦良玉说的没错，朱燮元在知道战事失利的原因后没有过多追究徐如珂，只是把他冷处理了，不管不问，同时龙安兵也被朱燮元编进了成都守军的序列，架空了徐如珂。徐如珂也知道自己这次过失太大了，不管朱燮元做什么都支持。 城外，看到突围的明军进入了成都城，一部分落单的明兵也赶紧朝城门处跑去，可惜的是，城门已经关闭。不管那些明兵如何的叫骂，城上的守军都不为所动，这些明兵的后面是正在集结的奢军，一旦打开城门，后果不堪设想。 城外的交战结束后，奢崇明和诸将收拢了跑散的奢兵后，正面驻扎在成都最大的正门外。等明天工匠们修好攻城器械后，全力进攻成都正门。 奢军，不论是将领还是士兵都为自己取得的胜利高兴。大营里，奢崇明正在论功行赏。 凭着此次的胜利，帐中的诸将即使不能人人升官也能人人发财，因此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意。 “咳，咳。”奢崇明咳嗽了两声示意诸将安静下来，“下面，我要为大家介绍一个人，没有他，我们想要取得胜利没那么容易。” 众将只见一名读书人模样的男子站了起来，朝众人拱了拱手，自我介绍道：“在下新附军军师王为。” 新附军的大部分成员是原先的山贼，为了能够让他们保持战斗力，奢寅并没有把山贼打散，反而加上从永宁到重庆一路来收拢的山贼，把他们编成新附军，主官是原先山神庙的三位当家徐当、刘贵和王为。 在奢崇明制定攻打明军的计划时，让奢军的所有将领都参与了，包括新附军，但不包括那些小土司。第一次讨论没有什么结果，不过原山神庙三当家王为还是从众人的讨论中得到了两条消息，一是奢崇明从没想过给那些小土司们什么好处，按照现在的话，小土司们充其量就是炮灰，二是明军新到的援军是龙安府的卫所兵。 王为细细想了半个晚上，想到了一条诱敌之计，把散漫的小土司武装安排在明军进成都的必经之路上，然后将奢军最强大的一部布在明军的正面，做出决战的样子，同时将主力安排在小土司的两侧，并作一定的伪装。后半夜，王为求见奢崇明，并讲了自己的计策。 刚被吵醒时奢崇明还有些恼怒，但听完王为的计策后，奢崇明睡意全无，考虑王为计策的可行性。原先奢崇明的排兵方式易被各个击破，在明军打残张鸿部后奢崇明吸取教训，把分散的各部集合起来，这一点明军还不知道，若是能瞒过明军的斥候，诱敌是没问题的。 但有一点奢崇明不敢肯定，就是新到的龙安府的援军是否真有那么不堪一击，可别像是登莱兵和安锦兵一样棘手。对于这一点，王为很肯定，“我大哥曾在辽东边军干过一段时间，他跟我说过，明军里最有战斗力的是边军和募兵，其中，边军以九边为最强，募兵以戚继光的浙兵最负盛名。至于各地的卫所兵，早就烂到根子里了，这徐如珂还算有些能力，起码能把人凑齐。” 奢崇明不关心什么九边、戚继光，他只关心龙安兵的战力，得到了王为的肯定回答后，奢崇明觉得这计策十有八九能成功。 又考虑了一些其他方面的因素后，奢崇明决定采纳王为的计策，便对王为说道：“你提出的计策很好，从明天开始跟在我身边吧，如果哪儿出了问题随时纠正。”在用人方面奢崇明还是不拘一格的，不然他也不能如此轻易的打到明朝在西南的政治中心成都。 “是。”王为知道自己进入了奢崇明的视线。若计策成功，肯定会受到奢崇明的重用，这对新附军的生存有很大好处，起码不会和那些小土司一样成为炮灰。 最终结果奢军大胜，明军惨败。 奢军诸将在听了王为的功劳后，知道这是奢崇明要重用王为的前奏，纷纷上前敬茶（奢军中禁止饮酒），王为笑着一一回敬。 宴会结束后，诸将回去督促工匠修理攻城器械，务必要在明天修好。只要攻下了成都，就象征着明朝廷在西南的统治瓦解，奢崇明的“大梁国”就能真正立国了，作为开国功臣，岂不是要什么有什么。在名利的驱动下，奢军上下充满斗志。 成都城内，朱燮元召集诸将商议守城事务，马钧、陈华清也参与了。城外一战，明军损失很大，物资也损失了很多。简单的说了一下损失，朱燮元摊开一幅图，上面画着成都城各处的城门位置。 朱燮元指着正门说道：“叛军集结在正门正面，看来是想从正门突破。现在把大部守军安排在正门，其他各门安排二十人，做预警之用，诸位以为如何？” 对于目前形势，众将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因此对朱燮元的办法没有异议。 陈华清和他的护卫营被安排到了正门左侧的城墙段上，这段城墙上有两个瞭望哨，陈华清和石当在一个瞭望哨中。 “唉，真没想到，这说败就败，若不是咱跟着白杆兵，可能一个人都逃不出来。”石当对今天的战斗还有些心有余悸。 “嗯，看来得注意训练士兵的纪律性。对了，成都府拨过来的滚木、火油到位了没？” “到位了。不过陈将军（护卫营成立后，石当便称陈华清为将军），你得去看一看，今天一战对那伙兔崽子的刺激太大了，可能对明天的战斗有影响。” “你跟我一起去。” “行。” 两人沿着城墙走了一圈，确实士兵们的状态不太好，有的过于兴奋，有的痴痴呆呆。陈华清了解了大概情况后，把护卫营分成十伙，每伙二十人，轮流在城墙上巡逻。休息的那一伙陈华清把他们叫到瞭望哨里做心理辅导。 不过陈华清的心理辅导很不专业，就是让大家有什么问什么。士兵们的问题很多，有问“什么时候能回家”的，有问“这仗是否能打赢”的，一开始大家还很拘谨，慢慢的就放开了，甚至还和陈华清开起了玩笑。 “教导员（士兵的习惯称呼），为什么你知道这么多？”有个年轻士兵很羡慕陈华清的博学，不论问陈华清什么都能说出个一二三四来。 不待陈华清说话，旁边一个已近中年的士兵笑骂道：“你个瓜娃子，教导员那是读过书的人，知道的当然多啦。” 陈华清也笑着道：“多读书，知道的就多了。在石砫时你们每晚学认字，等认得足够多了，看书就不成问题。” “噢，那我以后也能知道很多了。”说完示威似地看了一眼中年士兵。 那中年士兵回瞪了一眼，嘴里嘟囔道：“不就是认识几个字嘛，嘚瑟什么，等回去了我也学几个给你瞧瞧。” “哈哈哈。”众人笑成了一片。 整个半夜，陈华清都在回答士兵们的问题，说得口干舌燥。心理辅导的效果不错，士兵们缓解了**的情绪，能用平常的心来备战。 李明轩的情报小队是最后接受心理辅导的，情报小队都是些混迹市井的，和陈华清什么都聊。 “大人（情报小队不习惯称呼陈华清为教导员），您有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问这个问题的名叫孙喜，原先在**干活，察言观色的能力特别强，被李明轩看中招进来 “孙喜！”李明轩瞪了他一眼。 孙喜问出这么出格的问题有自己的原因，在**混了那么久，孙喜能看得出陈华清和女人没有同过床，很好奇陈华清年纪轻轻职位不低，为什么没女人。除了好奇，还和孙喜自身的经历有关系。 陈华清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能说道：“没有，不过我倒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孙喜长出了口气，“大人，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这次守城中活下来，有件事我从没跟人说过，今天就跟大人还有大家说道说道。我从小丧母，是我jiejie把我拉扯大，我把jiejie当做母亲。在我六岁那年，我jiejie被我们那儿的一个衙内强行占有，这事不知怎么传到村里边，那些村妇在背后偷偷骂jiejie不守妇道，**衙内，想着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呵，jiejie怎么可能是那种人，jiejie受不了村里人的指指点点，投井自杀了。” “父亲受不了jiejie自杀的事，跑去找那衙内算账，结果被一批地痞**打了一顿，回去后卧床不起，不久之后去世了，从那以后我就只能自己养活自己了，后来在**找了份活。大人，我见了很多那种衙内和年轻公子，他们肆意糟蹋黄花闺女，最后被骂得竟然是那些可怜的女子，这算什么世道！” 情报小队的其他人没想到这个整天嘴里荤话不断的孙喜竟然有这么一段悲惨往事，李明轩也动容了，这跟他的经历多么相似。同时李明轩也知道了为什么当初他招孙喜时那么容易，他已经厌恶了**这种展现人性丑恶的地方。 陈华清没法说什么，叹了口气，让李明轩回去多注意注意队员的心理状况。 明天还有大仗要打，陈华清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纷乱的心绪，继续上墙头巡查，后半夜石当替下陈华清，累了一天的陈华清终于有时间能休息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