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川北乱局
等菜上来后，卫东海先招待众人吃饭喝酒，一开始卫东海只是和陈华清、马钧、秦温三人闲聊。 等喝到一半时，卫东海突然问道：“三位，你们知道川北发生了什么？” “流寇作乱。”马钧说道，川北闹流寇传遍了大半个四川了。 陈华清没说话，这卫东海贵为蜀王府大管家，流寇在他眼里只是小事，想必川北是有什么其他事情影响了卫东海。 果然，卫东海摇了摇头道：“仅流寇本身不是什么大的威胁，现在大部明军集结在重庆，才给流寇可趁之机。” “那川北发生了什么事？”陈华清问道。 卫东海看了一眼陈华清，微微笑了笑，说道：“这位是重庆卫的陈千户吧，川北具体发生什么事不好说，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川北现在很乱。” “怎么个乱法？” 卫东海没有回答陈华清的问题，而是问道：“陈千户，重庆卫离川北有段距离，为何你这么关心川北？”卫东海真正想合作的是白杆兵，重庆卫这个新冒出来的东西被他直接忽略了。 陈华清知道自己在卫东海心中没分量，便拱手拜了拜成都方向，说道：“在下奉总督朱大人的命令前去川北平息流寇。” 旁边的马钧补充道：“外面的人可有一大半是重庆卫的兵。” 这下陈华清在卫东海心里有点分量了，便说道：“根据我得到的消息，有股势力趁着流寇肆虐川北大肆扩张，有占据川北的迹象。” “谁有这么大的胆子，那不是形同谋反吗！”秦温有些震惊。 卫东海拍了下桌子，大声道：“对！就是谋反，我们蜀王府得知了这个情况，但不好跟朱大人说，只能先告知你们。我相信，凭白杆兵的实力，收拾他们轻而易举。” 秦温喝了口酒，带着一丝歉意说道：“卫公公，恕我们也无能为力，石砫必须得有人守着，这是秦老将军下得死命令，我们不能违背。” 卫东海眉毛挑了挑，龚大海熟悉这个动作，这是他要发怒的标志。但最终卫东海长舒了一口气，带着惋惜的口气说道：“那只能看着那股势力做大了，到时川北只会越来越乱。” 马钧笑道：“卫公公，我们白杆兵没法助你，但重庆卫可以帮你啊，反正老陈也要去川北剿流寇。” 卫东海看着陈华清，语气很凝重道：“陈千户，这次你去川北带了多少人？” “六百人。” 卫东海抚着额头想了想，道：“现在只能这样了，陈千户，你去了川北，务必要消灭这股势力，它是个祸害！” “可是朱大人命令我只消灭流寇就行啊。”陈华清故意装傻道。 卫东海是个人精，陈华清话里的意思他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很明显，盐井是给白杆兵的，没重庆卫半点好处，凭什么陈华清要听卫东海的。 卫东海眉毛再次挑了挑，但仍旧没发火，反而说道：“消灭流寇和那股势力，人人都须出一份力，我们蜀王府可以提供这次出兵川北的一半军费。” 龚大海听了卫东海的这话，眼皮跳了跳，羊毛出在羊身上，重庆卫的军费到头来还是要自己出。过了一个年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先是被白杆兵白白拿了个盐井，又是得给重庆卫掏一大笔冤枉钱。 不提龚大海在那儿自叹倒霉，陈华清听了卫东海的条件后，答应道：“那股势力敢支持流寇，简直就是谋犯，罪不可恕！” 谈完了事情，饭就吃得没意思了，陈华清三人匆匆吃了两口后便告辞了。 陈华清三人走后，卫东海直接摔了个杯子。如果他现在是宫里的太监，那白杆兵和重庆卫怎敢不听自己的话，可惜自己是蜀王府的，能控制得住龚大海这样的人，却没法让白杆兵这样的力量听从自己的调遣。 龚大海小心的凑到卫东海身边，轻声问道：“公公，白杆兵白拿了咱的盐井，还在武陵驻兵，这……” 卫东海冷笑一声道：“你什么时候见过有人能从我这儿白白拿走过东西。白杆兵懂得管理盐井的有多少，到时候他得自己过来找我。” “大海，你这边应该有不少银子，那重庆卫的军费就从你这儿出吧，回头记在我账上。” 龚大海哪敢记在卫东海的账上，当即强笑着道：“公公，这笔钱我出就行，不用麻烦您了。”心里却在滴血，又是一笔冤枉钱。 卫东海点点头，便离开了龚家。 陈华清三人离开龚家后，来到在武陵的盐井。在陈华清离开前，秦温脸色很郑重的对陈华清说道：“华清，此次你去川北，一定要小心。这卫东海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这次给咱们让出这么多东西，他必定有所图。” “秦爷，你放心吧，川北虽是个是非之地，但我重庆卫也不是吃素的。” “嗯，反正一切小心。你要时刻记得，你不是一个人，石砫有人在等你。” “明白了，我一定会小心的。”陈华清很郑重的说道。 在卫所军快要到川北的时候，回到蜀王府的卫东海正和一个年轻人交谈着。 “延良，这次让你去川北，要时刻盯着重庆卫的人，特别是那陈华清。” “明白，义父。”回话的人是卫东海的干儿子卫延良。 有权有势的太监都喜欢收干儿子来效忠自己，但卫延良是卫东海从小养大的，弥补了卫东海不能生育的遗憾，因此两人关系情同父子。 “义父，我有些不明白，川北那儿到底是什么势力，值得您如此大动干戈，还去求人？”卫延良问道。 卫东海叹了一口气，说道：“是锦衣卫的人。去年我从宫中的一些朋友那儿得知一个消息，锦衣卫指挥使往四川派了一个特使。” “他们要干什么？”卫延良惊道，这锦衣卫随便往地方上派人可是大忌。 “哼。”卫东海冷哼一声，“干什么！锦衣卫现在式微，如今新帝即位，趁着这段时期扩大势力，压制东厂。你看着吧，东厂也马上会有人来，到时候的川北可就热闹了。” “义父，那锦衣卫是不是不只往四川派了人？” “嗯，各地都派了人，不过那对咱影响不大，咱们把自己的事管好就行。” 卫延良顿了顿，又问道：“义父，那重庆卫的人敢对锦衣卫动手么？” “哈哈，延良，你太小看那些武夫了。锦衣卫也就欺负欺负那些手无寸铁之力的文官，你什么时候见过锦衣卫抓过军中将领。” 卫延良赞同道：“义父说的是。”卫东海说的没错，从万历之后，锦衣卫和东厂只会迫害文官，或者说只敢对付文官，对于手掌兵权的将领，没有朝廷的明令，他们是无能为力的。 “还有，重庆卫的那六百人现在算是咱手中的刀，让他们去跟锦衣卫硬碰硬就行。你去了那儿尽量不要露面，让手下的人办事就行。” “好的，义父。” 卫延良走后，卫东海闭上了眼睛。锦衣卫和东厂在各地争权，绝对会引起当地藩王和地方官的反对，不知道这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在想什么，是谁给他那么大的胆量去挑战这么多人。 在四川，一旦让锦衣卫或是东厂争权成功，他们绝对会对这儿的盐井下手，因此卫东海是绝对不会让锦衣卫或东厂在川北取得成功。 卫所军到达川北后，去得第一个地方是达县。在达县，陈华清受到县令的极大欢迎。达县县令的这个年过得一点都不好，每一天都过得提心吊胆的，生怕流寇突然打到县城来。现在陈华清来了，虽然不知道卫所军的战力怎么样，但起码有个依靠。 陈华清在达县安置下后，让朱胜代自己去参加县令的宴席，自己则乔装打扮一番去见比自己早来一步的李明轩。 两人是约在一个叫“怡然居”的饭馆见面的，陈华清带了两个人到怡然居，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等李明轩。 一顿饭的功夫后，怡然居外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人正是李明轩。李明轩进店之后，看见坐在角落的陈华清，径直走过来。 “老板，情况有些复杂。”李明轩坐下喝了口热茶后直接说道，在外陈华清让人叫他老板。 “大半个川北的村子有流寇出没，我们要想消灭流寇，只能一个一个村子的搜寻。” “除了流寇，我们还发现一些不明身份的人。”李明轩说到这，身子向前倾了倾，低声道：“我怀疑他们是锦衣卫的人，就跟咱们在重庆卫碰到的一样。” “从哪儿看出来的？”陈华清问道。 “我们抓了个舌头，那人是个硬骨头，问不出什么，但从他身上弄到了一身衣服和一把绣春刀。” 陈华清喝了口热茶，想了想后问道：“那些人是怎么活动的？” “跟在重庆卫一样，控制各个地方的豪强为他们效力。” “还有其他什么消息？” 李明轩回道：“暂时就这样。” “嗯，你回去以后继续查探，川北这潭水是越来越浑了。” “是，老板。” 李明轩走后，陈华清也离开了怡然居。现在陈华清已经肯定，卫东海绝对知道那股势力是锦衣卫，并且卫东海以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把自己当枪使。 “情报司的作用越来越大啊。”这是陈华清离开怡然居时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