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谭政平和汤若望
陈华清拿到番薯后,便和谭政平、谭老五一起回到了卫所。 谭政平对番薯很好奇,一回到卫所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了袋子,拿出了两个番薯,在手上翻过来翻过去不停的看。 谭老五见自己二哥如此喜欢番薯,笑道:“二哥,要不咱烤两个尝尝?” “老五,别说瞎话,这番薯可是有大用处的。”谭政平把番薯放进了袋子中,看向站在一旁的陈华清,说道:“陈兄,你知道这番薯的种法?” 陈华清点点头道:“知道一些。” 谭政平很不舍的看着袋子里的番薯:“我真想见识一下,这东西种下去后产量是否有陈兄说的那么高,可惜了……” 此次陈华清能从番薯铺主那里夺得番薯,全凭谭家兄弟的帮助,故感激道:“这次能夺得番薯,全凭二位相助。谭兄,若你想看看番薯的产量,完全可以自己把番薯种上,据我所知,这番薯易活,不需要人过多的cao心。” 谭政平摇了摇头,说道:“没那么多时间了,今年是大考年,我还得去京师赴考,这番薯还是由陈兄你拿上吧,毕竟这里只有你懂它。” 陈华清还想再说什么,谭老五直接说道:“陈兄,二哥让你拿上你就拿上吧,说不定以后二哥有机会会去重庆看一看番薯。” “那好吧,两位放心,番薯绝不会砸在我手里。”陈华清保证道。 商量好番薯的事情后,陈华清告辞了,临走前让卫所军的士兵把两袋番薯背走。 离开卫所后,陈华清一行人上了蚝镜岛。 蚝镜岛上被选定的三名传教士已经准备好了自己的东西,特别是李约翰,之前他就和陈华清有约定,只要陈华清帮他解决了嘉兴胡家的事,他就把自己收藏的科学类书籍全部赠给陈华清。现在李约翰自己又得跟随陈华清到明国内陆,李约翰又从圣·保罗学院搜罗了一大批和数学、天文有关的书送给陈华清。大主教对于李约翰的行动也是大为支持,为了传教大主教还是很舍得投入的。 陈华清看着装了两大箱的书,很高兴,早期西方传教士带来的最宝贵的东西就是不同于东方儒家的西式知识。 在蚝镜岛待了一天后,陈华清向大主教提出辞别。大主教为了表示自己对传教一事的看重,亲自带人把陈华清一行人送上了回广东的船,大主教此举甚至惊动了蚝镜岛上的葡萄牙政务厅的人。 来自佛罗伦萨的亚伦看着近在眼前的大陆,很是激动。亚伦最先是在意大利的传奇旅行家马可·波罗的书中得知了这块古老的、富饶的东方大陆,后来又在教会的学习中了解了东方大陆的广袤,现在自己真正登上了以前只能在书本中看到的东方大陆,亚伦很激动。佛罗伦萨属于城市国家,工商业发达,由市民阶级转化而成的资产阶级对东方大陆很是向往,但现在全世界的海路都被西班牙人和尼德兰人(荷兰人)掌控着,像佛罗伦萨这样的城市国家只能掌控着地中海的航道,没法从全球贸易中攫取更大的利益。 亚伦是一名传教者,但他更是一名资产阶级,他到明国来是带着其他的目的。若不是明国富庶的江南地区不许传教士活动,他是不会跟着陈华清去内陆的。 另外一名从德意志诸侯科隆来的约翰·亚当·沙尔·冯·白尔,他的心思就单纯的多。作为一名合格的传教士,约翰·亚当已经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了天主,来到明国就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沐浴天国的光辉。 为了自己的神圣使命,约翰·亚当刚登上船就找上了陈华清,说是为了方便自己传教要给自己取一个汉语名。 陈华清一听传教士要起汉名,刚开始还以为约翰·亚当要让自己给他取的名字,没想到约翰·亚当早已经想好了自己的名字。 约翰·亚当在蚝镜岛的圣·保罗学院除了学习官话,还读了不少中国古时圣贤的书籍,他对孟子最为推崇,认为孟子的“民贵,社稷次之,君轻”的思想很符合他的口味。 陈华清听后笑了笑,此时欧洲大陆正经历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变化,在罗马呆过的约翰·亚当自然受到了资产阶级的影响。 最后,约翰·亚当决定把自己名字中的“亚当”改为与此时官话发音相近的“汤”,把“约翰”改为“若望”,并取字为“道未”,出自《孟子》的“望道而未见之”。 “汤若望?”陈华清心里轻轻嘀咕了一声,多看了汤若望两眼,若自己眼前的这位就是历史上的那位汤若望的话,那自己可就是真捡到宝了。汤若望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更重要的是他懂铸炮技术。 等汤若望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后,站在船头上的陈华清看着船上新添加的小草、胡家兄弟和三名传教士,有些感慨,自己去了一趟南京,还真如朱燮元说的那样,收获丰盛。 谭老五的百户所,谭政平和谭老五脸色凝重。“二哥,那阉狗竟敢如此嚣张,看我不剁了他的狗头!” 谭老五如此气愤,全因刚刚从家中收到的一封书信。天启登基以来,东厂和锦衣卫在整个明朝境内加强活动,广东境内也一样。谭家在广东属于望族,成了东厂的目标。 谭政平乃心高气傲之人,怎肯向东厂太监低头,一纸诉状告到了广东布政使司。广东布政使收到谭家的诉状后,感到很棘手。谭家在广东、江西都有影响力,朝堂上的某些官员和谭家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广东布政使不能不把谭家的状纸不当一回事。 但是,这次和谭家发生冲突的是东厂,让布政使很难办。 虽然现在已经是天启二年了,但朝堂上的局势仍旧波云诡谲。东林党依旧得势,但尚未大到一家独霸朝堂的程度,齐、楚、浙三党有联合的趋势,以应对东林党的打压。特别是楚党,广东布政使从自己安排在京城的眼线得到一个消息,楚党众人正四处联合,要为张居正平反。 楚党的这一举措让广东布政使看不懂了,张居正在万历十年可是被定了诸多罪状,若张居正能成功反正,皇家的颜面往哪搁,万历皇帝的颜面往哪搁? 在朝堂局势不明朗的同时,厂卫又在各地活跃了起来。各地的官员不明白这是来自皇帝的旨意还是厂卫自己在弄权,广东布政使判断不出厂卫的意图,也不敢得罪厂卫,便把谭家的状纸下拨给谭家所在之地的当地知府上,交予当地通判解决。 通判不是傻子,知道这张状纸是烫手山芋,索性装病不出,让谭家和东厂自己斗去,谁赢谁输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谭家虽有谭纶担任过兵部尚书,但那是万历年间的事,再加上谭纶在世时和张居正交好,张居正被定罪后,已经死去五年的谭纶也受到牵连,这也是谭家从江西迁到广东的原因。 东厂给谭家安的罪名是和张居正余党有勾结,理由是谭纶曾和张居正交好过。当然,仅凭这么一条莫须有的罪名东厂不可能把谭家给抹除,但也让谭家伤筋动骨,最明显的就是谭政平失去了今年大考的机会。明朝的京城大考每三年一次,失去了这次机会谭政平只能再等三年。 来自家里的信让谭家两兄弟很愤怒,谭老五暴脾气一个,当即准备拿刀去砍了让谭政平陷入麻烦的东厂太监,谭政平也很愤怒,但他不会做出失去理智的事,制止了谭老五不计后果的行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说道:“老五,这次我不能去参加大考,正好给了我时间去各地游历一番,能学得更多一些。” 谭老五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二哥在安慰自己的同时也在安慰他,人生有几个三年,特别是谭政平现在三十多岁了。 陈华清还不知道谭家发生的事,上了岸后,把其他人安顿在广州城中,自己和李明轩两人去百户所向谭老五提出辞别。怎么说,这次陈华清在蚝镜得到了谭老五的很大帮助。 从广州城去百户所陈华清和李明轩走的是水路,速度不慢,半天功夫便到了。守卫的士兵认识陈华清和李明轩,通报后便让两人进去了。 谭政平听到陈华清来了之后,心里面萌发了一个想法。陈华清是重庆卫千户,此次来到自己五弟的百户所,多半是过来提出辞别。“既然自己已无法参加今年的大考,到不如跟着这陈华清去川地游历一圈,顺便看看那番薯是否像陈华清说的那般神奇。”打定主意后,谭政平便向陈华清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陈华清对谭政平的请求有些诧异,但也没有问谭政平原因,答应了谭政平的请求。 站在一旁的谭老五知道自己二哥心里想的是什么,自己二哥说是去游历,但更多的是去散心,毕竟此次不能去参加京城的大考对谭政平打击不小。 谭政平人在广东,对京城的局势没有直观的了解。若谭政平在京城,就不会跟着陈华清去四川了。因为,很快,张居正就被天启皇帝平反了,并且是复官复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