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武陵谈判
时间到了天启二年的十二月，此时距离陈华清遇袭已经过去了五天，龚大海在成都的人得知陈华清在朱燮元处安然返回后便知道了朱燮元是保定陈华清了，同时他派去涪陵的盐丁也全部折损，手下的一大干将钱老二也死了。龚大海在重庆盘踞这么多年，靠的是自己的人脉和手下的盐丁，这次一下折损了两百人，损失不可谓不小，为了挽回损失，龚大海把孙天望和卫延良再请到武陵，希望大家能一起向陈华清施压。 孙天望赞同龚大海的做法，但卫延良不太同意。孙天望因为自己儿子的事已经把陈华清定性为敌人，再加上陈华清的分地触犯到孙天望赖以生存的土地制度，对陈华清相当忌惮。而卫延良来自蜀王府，蜀王府财大气粗，不怎么重视重庆这一亩三分地，并且卫延良本身和东厂李德芳的交情也不足以让卫延良动用蜀王府在重庆的力量打击陈华清，现在既然朱燮元要保陈华清，陈华清自身力量也不弱，卫延良已不准备趟这趟浑水。 龚大海自己是想把重庆卫彻底断掉，这次他派人袭击了陈华清，双方的梁子结大了，根本没有和平解决的可能。 三人意见不统一，气氛一时很僵。这时，龚大海的一个心腹走到龚大海身边贴耳说了几句话，龚大海听后脸色变得很奇怪。 打发走心腹后，龚大海对着孙天望和卫延良二人说道：“两位，刚刚陈华清那边来人了，说是要和我谈谈这次在涪陵的事，你们怎么看？” “哼，有什么好谈的。”孙天望想也不想直接拒绝，在孙天望这样的人眼里，武夫是用来驱使的，文人怎么都比武夫要高贵。 卫延良想了想，问道：“陈华清想在哪儿谈？” 龚大海摇头道：“这个陈华清没说，我想他会在重庆卫谈吧，在自己地盘总是安全的。” “不要在重庆卫谈，要谈就在武陵谈。”卫延良说道。 孙天望看了一眼卫延良，不解道：“卫公子为何要同那陈华清谈，他说到底只是一个小小的千户。” 卫延良回道：“孙家主，不要小看了重庆卫，朱燮元保陈华清说到底是为了保重庆卫，能让朱燮元都付出代价的东西，岂会简单。” 龚大海只关心在哪儿谈，便道：“卫公子，那陈华清肯定不会同意在武陵谈。” “你让你的人跟陈华清说，这次不是你一个跟他谈，还有我和孙家主，并且陈华清可以带他的兵来。还有，陈华清不是和石砫的秦良玉关系好，在武陵不是还驻着一支白杆兵，让他们两家来。” 听了卫延良的话，龚大海很为难，做了十几年大盐枭，说话做事都天最大我老二，这次光和陈华清谈个事就让这么大步，龚大海感觉到自己的面子被削得很难看。 卫延良看出了龚大海的为难，出声解释道：“龚老板，这次陈华清没死，在朱燮元那边是他占着理，你呢，这涪陵折损了二百人，难道你还真要和陈华清开战不成。到时重庆乱了，大家没一个有好果子吃。” 一句重庆乱了让龚大海同意了卫延良的话，确实，重庆刚经过奢崇明兵乱，秩序很不稳定，若龚大海这边和重庆卫起了冲突，极易引发连锁反应，到时龚大海损失得会比现在更大。孙天望也默认了卫延良的话，重庆稳定对所有人都有利。 武陵这边事情定下来后，陈华清很快得到了消息。对于陈华清去武陵谈判，重庆卫内部意见不统一。 以石当为首的卫所军痛恨盐丁袭击涪陵造成的损失，同时消灭盐丁后卫所军不把盐丁放在眼里，一致要求给武陵龚大海一个教训。 以黄诚为首的重庆卫民事官员们赞同此次谈判，现在重庆卫刚刚吸收了二十三个村子，还需要时间好好消化，再加上重庆卫内部开支过大，日子过得相当紧张，黄诚经常是拆东墙补西墙，现在就指望着重庆城水道带来的收入填补以前留下的亏空。 陈华清当然会去武陵谈判，不过也要让想要对付自己的人认识到自己手中的力量。这次去武陵，陈华清带了二百人，这二百人是整个卫所军里最精锐的战兵，已基本能做到令行禁止。同时，情报司安排在武陵的人还联系到了一直驻扎在武陵的马钧，马钧手头上现在有一千白杆兵，到时实在不行让马钧帮自己撑撑场子。 一切准备妥当后，十二月二日，陈华清带着人出发了。武陵离重庆卫的距离有八十多公里，以陈华清带的两百相对精锐的卫所军每日将近一百里的行军速度，两日后抵达武陵。陈华清在进武陵之前，自己带着新成立的亲卫营一共二十六人去见马钧。 说起来陈华清和马钧已经有将近半年没见面了，对于马钧这个陈华清刚来这个时代的第一个朋友，还真是有点想念了。 马钧也得知了陈华清要来，在军营门口处等着陈华清。 两人一见面，什么话也没说，先是来了个熊抱。然后马钧才笑道：“老陈啊，你这段时间混得可是风声水起，我这边都听说了你不少事。” 陈华清也笑道：“是啊，这些日子发生了不少事。” 把陈华清邀请进军营，给陈华清上了一杯热水后，马钧关心道：“华清，我听说武陵那龚大海派人袭击了你，你没有受伤吧。” 陈华清抬了抬胳膊，回道：“没事，就是点刀伤，过段时间就好。” “那你这次来武陵准备怎么办？” “我这次来武陵是来谈判的。”陈华清说得有些无奈。 马钧在武陵驻扎了快一年，性格沉稳了不少，稍微思考后便道：“想要对付你的人应该不是只有一个龚大海？” 陈华清点头道：“主要有三家，另外两家要比龚大海强得多。” 听到这话，马钧也无奈了，“你这到底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惹来这么多人？” “唉，我在重庆卫分了地。” “分地！”马钧被吓住了，“老陈，你的胆子真够大的，竟然敢动别人的命根子，难怪会惹来这么多人。说吧，这次我能帮你什么？” 对于马钧的话陈华清很感动，但陈华清也不会让马钧为难，毕竟石砫真正做主的是秦良玉、马祥麟，还轮不到马钧这个小辈。“老马，到时我跟他们谈时，你带着人给我撑撑场子。” “这事简单，就交给我吧。” 离开白杆兵的营地，陈华清带着自己的人进入武陵。与此同时，龚大海也收到了陈华清到来的消息。 陈华清和龚大海之间本就是敌对的关系，双方没什么好说的，直接就袭击一事开始谈判。 第一次谈判是在龚大海的盐场里，为了壮声势，龚大海把所有的盐丁、盐户都叫来，要给陈华清一个下马威。陈华清岂会惧了龚大海的人海，两百名训练有素的士兵直接把龚大海的乌合之众给比了下去，后面马钧带着人也给陈华清撑场子。 双方的第一次谈判就陈华清和龚大海两个人，两人一见面就针锋相对。龚大海一上来就指责陈华清不守规矩，不跟自己打招呼就把严珍的盐井给了柴家，后来又收柴家的分成，这简直是要和重庆所有的盐商为敌。陈华清一开始还挺激动，也在那指责龚大海派人袭击自己，造成卫所军大量的人员伤亡，后来都懒得说了，每次龚大海一说话就直接把自己受伤的胳膊抬起来。 第一次谈判双方不欢而散。 第二次谈判孙天望和卫延良出现，也让陈华清认识了孙家的家主和蜀王府的权势人物是何许人。在第二次谈判中，主要是孙天望发难，指责陈华清侵吞地方士绅家产，强令分地，是目无法纪、胆大妄为。对于分地，陈华清只能妥协，于是便跟孙天望说明自己只是在重庆卫的一亩三分地上分田，主要也是这些地本来也就是军户们的。陈华清态度上服软，孙天望说了几句硬话后也没法再说什么，他儿子孙可珍的事上不了台面。 第二次谈判拖了三天，也就孙天望和陈华清达成了一些条件，这次袭击事件孙家没有直接参与，陈华清也不能追究下去，并且陈华清保证只要在孙家的土地上有谁敢借着陈华清的名头行分地之事，陈华清绝对不姑息。龚大海依旧僵持着，卫延良不说话。 紧接着第三次谈判，孙天望得到了结果没有继续参加，龚大海和卫延良继续。这次谈判龚大海一言不发，主要是卫延良说说笑笑，想从陈华清口中问出怎么解决这次的事。 第三次谈判最轻松，没有什么紧张的碰撞。 在第三次谈判结束后，卫延良不想再拖了，便劝龚大海做出一些退让，即使要对重庆卫斩草除根，也得等到过了这个敏感时刻。 龚大海是在强撑着，陈华清带来的那两百士兵一看就是打过仗见过血的，比自己手下的那些只会人多欺负人少的盐丁要强多了，现在报仇龚大海也只是有心无力，只能等这次谈判过后依仗着自己的财力训练出一支能打的盐丁队来，彻底击倒重庆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