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十属
手握住锁链，骨涯心意一动，构成锁链的骨片全都翘起。 被囚禁于怨灵骨锁中的灵魂，在死亡时都经历过一番折磨，这些人的怒意怨气和恐惧悔恨全都被锁在这锁链中。十年百年千年，灵魂在这些负面的影响下，全都化成阴冷邪毒的怨魂死魂。成了怨灵骨锁的力量根本。 而现在，骨涯打开禁锢，数不尽的死怨亡灵喷涌而出，凄厉的嘶嚎在骨涯力量的加持下，汇聚出一个漆黑的阴影，森寒之气冲击着灼热的火气，将包裹怨灵骨锁的火焰强压而下。 “净灭琉璃火，乌虚幽炎。能同时控制两种属性相异玄火，你是什么人？” “两种？老家伙，你可别太小看我了。记好了，老子是星塔长老，背负的底蕴可不是你能比的。” 说着，又一股有形无质的无色火焰从氏火身上燃起。感受到这股火焰，众多死魂汇聚成的阴影竟然有了溃散的迹象，就连从它身上散发出的嘶嚎都收敛了许多。 “黯色晶焰。这是克制灵魂的火焰，当然了，对你的死魂同样有效。” “然后是，极煌天火。” 无色之中，再生一种极致闪亮的火焰，夺目的光辉宛若在原地绽放的一个光球。将阴影的存在无限压缩。 猝不及防，夺目的光辉照射入眼，隐约间，骨涯甚至觉得双眼都要燃烧起来。 也就是这间隙，氏火捉机强攻，赤红的火焰扫除一道刀光。 …… 空鼎城外，即便是见惯了诸多城邑的伊祁也对着巨城感到赞叹。远远望去，这座城池的城墙从地平线的尽头凸起，视野之内，看不到这城墙的边界。 “好一座巨城。只是，怎么听不到人声？” 如果是伊祁只是队伍城市的大小感到意外，那弥生就是彻底对这城池感到惊叹。 对比之下，同为东洲十景的百灯城要比这座城小的多。相对的，这座城也远不及百灯城热闹。 即便是来到城门外，近在咫尺的距离，弥生也没听到市井商贩的叫卖声，也不曾见有人家生火做饭的炊烟。 能见的，只有守在城门处的几个守卫。 “再大的城，没有居民的话，也就没什么用了。否则，这么大的城，那会轮到方家接手。” 一路走来，将奇七也逐渐接受了伊祁的信息，回过神来的将奇七虽然还没恢复之前的精气神，但也精神了许多。 三人兀自交谈，马车也就这样进入城中，而守门的卫士则是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 “看来不是没有人，更像是无法提供人生存。” 城内的道路到没有显得宽阔，反而要比一般城内的道路要窄一些。道路两旁的房子全都禁闭着房门，在地上墙角露出泥土的位置，有些细小的杂草蔓生出来。 “猜的不错。还记得幻海吗？想进入幻海，通道就是这里的房屋。幻海降临后，你在这里开门，就会进入幻海中的某些地方。” 将奇七坐在车上，将两条腿耷拉在外。将家所统治的地域与这片区域想接，对于幻海，虽然不曾接触过，但也听家里长辈讲述过一些内幕。 “这里都曾是有人生活的地方，也是因为这样，这些房子才可以进入幻海。只是幻海降临后，身为普通人的他们无法脱离幻海，人死之后，这里也就没了人烟。” 话到此处，伊祁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荒芜的道路有着不少破损，马车一个颠簸，伊祁踉跄着跌坐下去。 将奇七听到动静，回头正好看到伊祁跌倒，见不是什么大事，才继续说道。 “方家……方家也是因此才能接手空鼎城……” 伊祁抖了抖衣服，索性就直接这么坐着。 “将小姐，天色不早了。我们该不会要在这里留宿吧。” “安啦安啦。我们现在是在XC区，这边已经延伸的够远了。现在的空鼎城是在东城那边扩建，前面有个传送阵，我们直接过去就行。” …… 荒芜的空地，数不清的深邃裂隙连接着数个深不见底的巨大坑洞。 忽然，其中一个坑洞中亮起亮光。随即，所有的坑洞与裂隙中，伴随着一声怒吼，蓝色的火焰喷发而出。 “焰旋指！” 火焰中泛起恐怖的螺旋，庞大的撕扯力将大地撕的粉碎，碎解的土石在火焰中消糜于无。而蓝色的火焰合成一根巨大的手指。 轰鸣声响。一个蔓着黑气的黑点从被手指顶着飞出地下。 “切。好诡异的玄火，好霸道的武学。” 缠绕的锁链散开，露出其中的骨涯。即便是有着怨灵骨锁的防御，但还是有一股莫名的火气侵入体内，这股火气不同于火焰的灼热，反而透着一股沉重，压迫着体内的脏腑。 怨灵骨锁从刺入体内的部分向骨涯灌输一股力量。干瘦的躯体稍稍变得充实，就连嘴角流出的乌色血液也回流到口中。 “老家伙，怎么不继续往地下钻了？” 黑暗中，八种各不相同的玄火环绕在氏火周身，托着他的身体来到与骨涯相同的高度。 “嘿嘿嘿，八种玄火还真是厉害啊。不过，吾这怨灵骨锁中还有千亿死魂，你可要多用些力啊。不然可烧不完啊。哈哈哈！” 骨涯笑着抚摸着身旁的怨灵骨锁。 虽说天地奇物的属玄瑰秘异与炼器的殊灵奇宝鉴是相互对应的划分，但就实际而言，位列玄名的天地奇物所蕴藏的力量，是寻常的灵器所无法比拟的。 而玄火在诸多天地奇物中，其力量也是极为霸道的一种。与八种不同玄火先后触碰，单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一些灵器收到损坏。当然，这之中不会包括骨涯的怨灵骨锁。 就以炼器世家的标准而言，骨涯算不上是炼器师。但是做为传承最为源远的职业，炼器手法不说多如繁星，也是不胜枚举。 古来邪兵铸造大多脱不开血祭。骨涯所用的是极为原始的生灵铸炼，低级但不低效，而且十分简单。 怨灵骨锁就是在血腥祭炼中诞生的，而在用数千亿的生灵骨血灵魂喂养后，终于将这把邪兵培养到了灵器的程度。 用千亿生灵的死魂最为内核，只要这些死魂没被耗尽，这把灵器就不可摧毁。 “怪的不得修炼了几千年还是只有皇境，原来老家伙的时间都用在这千亿死魂上了。”氏火皱着眉头，千亿之数，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若只是怨灵骨锁，氏火想超度了这些死魂，也就废些功夫，可是加上骨涯，就变得几乎不可能了。 “焰杀指，焰旋指。你所接受的是织炎帝的传承吧？传说炎帝五指，最强一指是焰灭指。不试试吗？” 骨涯笑着，继续挥舞着怨灵骨锁与氏火厮杀在一起，能够修行到皇境，哪怕对方是倚仗传承，也是因为对方有能到皇境的资本。更何况对方还掌握八种玄火，骨涯一边出言干扰，一边cao纵着怨灵骨锁分裂出细小的骨屑。 就结果而言，修行越至深处，死去的人就越少。而这，自然不是因为这些修为高深的人本就越来越少。 简单来说，知闻时玄师与凡人无异，只要身体被攻击就会受伤。而到了聚气，身体就会发生质变，凡铁能杀知闻，但是聚气之后，凡铁刀剑难在创伤玄师。 越是往后，玄师就越是难以杀死。而皇境之间，已经有数万年不曾有皇境战死的记载了。 氏火也同样清楚这点，所以即便他手握八种玄火，也没想过能杀掉骨涯。但，他却小觑了骨涯的心性。 邪道功法之所以被称之为邪，自然不会是因为杀生抽魂，修行一途，杀生之事就普通凡人饭食，不可或缺。邪道之邪，在于改人心智，同样杀生，氏火能如骨涯一般干脆，却不会如骨涯那样嗜杀。 这先按下。却说两人越战越是激烈。将这万里大地完全破碎后还不过瘾，又拔升至云端，拳掌交接，身形变换。迸发出的阵阵气浪将白云撕碎震灭。 片刻间，已是万里晴空。 再度碰撞后，两道身影极速向着相反的方向退去。 “的确痛快。老朽也好久没战的如此痛快了。” 骨涯的上身已经完全赤裸，下身的衣物也被火焰烧去七七八八，露出骨涯形同枯骨一样的身体。玄火厉害，交战中骨涯就仅护得住身体，贴身衣物稍不留神被染上火焰烧成破烂。 “可惜了这身衣物，也是一件奇兵。” 自从盟约订立之后，皇境之间的战斗就很少爆发的激烈。毕竟，高位的玄师造成的破坏太过恐怖。凡是塑相以上的玄师的战斗都被限制在一城之地。不可超出分毫。 氏火定住身形，与骨涯相同，他也赤着上身。露出的精壮身子上有些几处皮rou翻开的创口。几道灿烂的火焰附着在伤口上，将沾染上的寒毒气息一一清除。 “是啊，现今可只有东洲才有如此大城。不过这场战斗也该结束了。” 氏火笑了笑，焚火之心炽热不息，接受织炎帝的传承后就一直有一股灼热的意志充斥在心间。 而现在他终于知道这股意志为什么难以熄灭了。凡为帝者，纵天地之大，横万古不移。 星塔的四位长老各有一份传承，而他所接受的就是织炎帝的传承。他学习了织炎帝的功法，修炼了织炎帝的武学，炼化了织炎帝的火焰。 可是。织炎帝能成就帝境，他却止步于皇境。接受传承后的时间里，他时长思考自己与织炎帝的差距。毕竟。就从时间的角度上看，他无法追寻到那个已经逝去千万年的人，只能通过织炎帝留下的痕迹自己思考。 怨灵骨锁再度袭来，随着余波将方圆万里所能摧毁的一切都破坏殆尽后。双方的攻击都变得更加的专注于对方。毕竟，盟约之下，破坏超过了范围，就是对盟约的亵渎。 抬手cao控火焰将锁链挡开，纵观古今，浸yin火焰中的帝者不在少数，虽然无法评论他们中谁对火焰的理解最深，但毋庸置疑的是，织炎帝在这之中，在cao纵火焰方面是佼佼者。 灵器毕竟是玄火处于同一层级的事物，怨灵骨锁又是出奇的怪异。氏火没想过能这么简单的将它破坏，皇境间的战斗大多十分漫长，面对同样的对手谁也没把握能保证取胜之后全身而退。 因此，不断试探，积累优势迫使对方退让。这招虽然很少奏效，却是最常使用的手段。 骨涯是这么觉得的，不过今天却不打算这么做。他要的是完成任务，尤其是在目标很有可能已经脱离预订地点的情况下。 格开锁链，氏火脚下踏着火焰对怨灵骨锁又弹出几道火焰。织炎帝毕生心血，全部凝结在三部武学心法上。 功法弄焰决，身法纵火步以及一部炎帝五指。三部武学心法倾注了一位帝者毕生心血，也耗费了氏火数十年的光阴。 “可不能就这么埋没了它们啊！” 莫名的，氏火停下身来，十指平摊在面前。 “你不是想看织炎帝的传承吗？那就满足你。” 随着话语，八种火焰分别汇聚在八根指尖。 “你曾经被火焰击伤过吧？是我的掌控之焰也无法唤起的火焰。一定是超越玄火的十属火焰吧。” 莫名的，骨涯直感觉身体上传来阵阵灼烧的刺痛感。明明之前被归元真火烧伤的地方已经恢复，却还是能感觉到异常。 骨涯知道，这种感觉只是一种错觉，但这种感觉却是皇境强大的精神自发的预警。 越是高级的玄师，其存在便越是庞大。 “你什么意思？” “要给你看看织炎帝的真正能为啊。” 身上冒出缕缕青烟，氏火呲着牙忍耐着痛苦，言语间却满是亢奋。 “玄火可真是难找啊。不过一个皇者的灵魂毫无保留的燃烧，这样的火焰也及得上玄火了吧。还有，我的生命，也…一同燃烧吧！” 魂火，命火，连同原本的八种玄火在氏火十指的编织下结成一枚不断跳动的火焰胚胎。 “呵呵呵。知道为什么他会被称为织炎帝吗？这就是答案！十方的火焰，烬炎！” 胚胎破裂，一抹跳动的灰色火焰从破裂处燃起。转瞬之间，由十种火焰组成的外壳就被这灰色的火焰燃烧殆尽。 “竟然不息耗费精元，燃烧生命与灵魂。既然想死，！那就成全你。” 不曾预料，面对这灰色的烬炎骨涯也不敢再大意。与一元火的归元真火不同，一元起始，归元真火变化无穷，十方火的烬炎则有着无可比拟的破坏力。十方是十属之末，在此处燃烧的烬炎也就是承担终末职责的吞噬者。 先前被骨涯刻意散开的骨屑开始以一种极为快速的频率颤动，本来细小难辨的骨屑在来回颤动间，留下的虚影逐渐变得凝实。就像是这些骨屑跳动着吞噬了空间中看不见的养料，变得庞大。 数不清的虚影相互连接，在相同的频率下汇聚成一张遮天蔽日的骷髅首级。构成它的基础，在相同频率的共振下行程一种凄厉的尖嚎！ “鬼咒饲死司语！” 巨大的骷髅头张大着的嘴中喷出象征死亡的声音，对着氏火倾斜这恐怖的亡语。 “只看织炎帝的无上手段怎么能行。”一位皇境的全力攻击，这是绝对无法轻视的攻击。毫不客气的说，如果没有战斗的区域没有限制在这方圆万里的范围，那么这样的攻击将会有超越天灾般的破坏。 高密度的冲击临近身前，却丝毫没有伤到氏火。 尽管已经吞噬了十种火焰的胚胎外壳，那一律灰色的烬炎没有太大的变化，燃烧掉火焰后它又变回了原本的大小。看起来飘飘摇摇，仿佛随时可能会熄灭，却坚实的挡下了亡语的攻击。 “烘～” 甫一接触到声波，烬炎便不收控制的顺着声波蔓延开来，尽管这声波无形，却也挡不住无所不燃的烬炎。 燃烧了声音，燃烧了枯骨。面对如斯恐怖的火焰，骨涯的灵觉释出死亡的预警。越是接近死亡，越是恐惧死亡。 骨涯抽退身形，斩断与骷髅头的联系。他的身体先是膨胀，然后枯萎。往复数次，不断压榨怨灵骨锁的力量，直指原本充满光泽的骨片结构变得干涩。 枯如朽木的身躯，已经是一位皇境全力以赴的搏命姿态，是那定下的盟约所要约束的毁灭力量。 “怨葬邪栽孤墓！” 倾天之邪，覆灭天光。一股至阴至邪的极致阴寒之力冲击向烬炎，只要稍微阻挡火焰，他就有机会冲破水幕。盟约的约束是至高无上的，只要能脱离这片区域，就能逃脱死亡。 “见鬼见鬼。这烬炎怎么会比归元真火强那么多？” “开开开！开啊。” 源头不消，烬炎不止。烧尽声音，烧尽骷髅，就连骨涯的阻断也被烬炎烧尽，它阻断的行为也成为烬炎的燃料，甚至是那道攻击也不过是又多添的一把薪柴。 而这么长的燃烧，已经让烬炎逐渐完整。燃烧的命火与魂火终究不是真正的玄火，更何况也不是十种玄火就能唤起着燃尽一切的烬炎。织炎帝的绝学固然神异，也不可能如此简单的唤起十属的火焰。毕竟从对等的角度来说，十属就是天地灵宝中的帝境！ 但，也终究是烬炎，它已经在燃烧中恢复了它的完整。燃烧有形有质的火焰，燃烧有形无质的声波，燃烧无形有质的骷髅，燃烧无形无质的阻断。 现在，蜕变完整的烬炎在灰色中混杂着透明的无色。只是顺着骨涯在世界的存在，它就能燃烧过去。 “来，再看看织炎帝的最强武学吧。焰杀指，焰破指，焰旋指，焰镇指，焰灭指。然后是……” 张开的手掌插进烬炎之中，即便是创造者与cao控者，手还是瞬间被烬炎烧的焦黑。 “炎帝撕天手！！！” 掌起蔽日火，一手翻苍天。 烬炎化手，一瞬间氏火终于感受到了那万古前的意志。帝临天下，掌生苍穹。 火手熊熊，宛如一座万古生长的巨人，一握扣天在手，骨涯身形也在这掌下陷入迟滞，状如疯魔的开辟之姿，此刻却显滑稽。 一动，开天。 “吐～”骨涯猛地张嘴，向外一吐，一枚吞吐乳白云气的丹丸飞射而出。不可阻挡的烬炎竟然在这丹丸前被稍加阻挡，为骨涯争取了一线生机。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催动这一手，本就耗费心神，氏火终于是无力cao控，在手掌被烬炎焚化前抽身而退后，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骨涯为自己开辟出方寸的求生之地，而其余的火焰则在掌势助威下冲击在翠色水幕上。 ‘不妙……’ 心生不妙，氏火惊慌间还为能向若水预警，翠色水幕已在一声轰鸣下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