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别时月圆
当然，在颛姝、赵无眠二人眼里，这经历确实也合理。不过他们震惊于棋怙的祖上竟然有一位天尊，那可是他们目前所知的最高境界、战力极限！ 见他们毫不怀疑自己所说的话，李枫桎也算是放心了，但若长久下去，总会有端倪。 于是，李枫桎面向二人，微微笑道：“颛姝jiejie，无眠哥，我感到自己的心境与棋道已达到了某种瓶颈，想要四处走走，你们不用同行，不久后我会回来的。” “这就要走了？我们分离了几个月，你才刚出来啊！”颛姝的眼里有些不舍。 “嗯……我可以等明天再走的。”李枫桎轻声说道，虽说他此时非己身，但若真的要与这二人分离，终是有些不舍。 “还有，我虽无法探知枫桎哥哥的具体情况，但可以将这枚棋子随身携带，它是传承空间的入口。”李枫桎当即为自己打算带走棋子的行为提前做了解释。 “那太好了，咱们可以回去，好好告个别！”颛姝笑开了花。 望着她那孩童般灿烂的微笑，李枫桎内心却是苦涩一叹。 “从今往后约10年，我便是棋怙了，真是……无语啊……” “但也只能认了……” 暮色四合，明月当空。 李枫桎此时在一座雅致的小苑里，苑外清溪流淌，月照山林，景境优美。 他先前与颛姝、赵无眠好好话别了一番，聊了很多，此时正躺在床上，明月在微风拂动的纱幔下散发着雪白的月光。 屋内装束整齐，摆设精致，颇带古风之味。 此处，乃是棋怙的闺房小苑，为不引人怀疑，他只能在此。 李枫桎一阵无语。要是现在还猜不到，那就是傻子了！那传承空间之主，合着就是故意让他与棋怙灵魂互换的！图什么？传承后继有人呗！ “那老头堂堂天尊，竟然干出此等事情，哼！” 但说到底，他所设下的传承确实极为有益，而且所行之事也皆是从培养的角度出发，对他们的修行是有利而无害的。 “吱呀。”门开了。 “棋怙meimei。”一身白色素裙的颛姝走了进来。 “颛姝姐……姐？”李枫桎有些惊讶，不明白颛姝为何在这时来此，但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月照松间，石上流泉。夜山幽静，鸟鸣时而啭响林涧，遁入草间。 这是一处人迹罕至的幽林，方圆万里没有一个人影。 悠悠云烟笼罩着一方清池，那清池倒映着空中明月，表面偶尔水泡起伏。池岸边光滑的岩石上，有两套衣物。 颛姝说，她最近在不经意间发现了一处天然温泉，水质纯良，能温养心灵，便独自带着李枫桎来此，说是要一起泡个温泉，好好道别。 谁让她不知“棋怙”实则为李枫桎呢？ 奈何这却让李枫桎犯了难，百般推辞不下，只好分出一丝灵魂之力cao纵棋怙的躯体，而自己的灵魂本源则在静修。 静修之期，他对外界发生的事无所觉察，只是那一丝灵魂之力能将事情概述给他。 二人灵魂互换后，虽然李枫桎没了封云之力与精神力等方面的修为，但其灵魂之力仍在，且在此之前，他的灵魂境界就已经达到了半步封玄之境，颛姝自然无法看出端倪。 他的灵魂在静修，而被他分出的灵魂之力所cao纵的棋怙之身则在与颛姝聊天、赏景。 少时，李枫桎的灵魂本源好似被什么东西给敲击一般，瞬间就使他从静修状态“醒”了过来。 他还处于一种“一脸懵”的状态，而后才渐渐反应过来。 映入眼帘的，是半浸在温泉里微微发红的雪白肌肤，还有静静飘在水面上的乌黑柔发。 见此情况，李枫桎一怔。那倩影下一瞬微微一蹲，将颈部以下的玉体浸在水中。 李枫桎只留头部在水面上，心绪被引向了不远处。 隔着薄雾，他隐隐能够看到同样在温泉中的颛姝，只是感觉此时的她状态有些不对劲。 眼前并没有什么异样，但颛姝略带哽咽的话语却让李枫桎的灵魂再次触动。 “我不知何处来，自小便是孤儿，只记得自己的名字是颛姝。” “后来，有人收留了我，并倾力培养我，我本以为那就是亲情，那就是爱。到最后，我才发现，他们是在利用我，我有何可利用之处？我不明白，但我伤得透彻，不再轻易相信他人。” “直至遇见了无眠，遇见了江枫，遇见了你，我才明白……那经常出现于古典诗词中肝胆相照的友情……真的存在……” “江枫在我心灰意冷之时伸出手，一直坦诚相待；无眠虽然从未亲口说过，但他因我而一直在此，从未离去；你一直陪伴着我，陪我读书，陪我下棋，书香浸润了我，还有真情。” 晶莹的泪花在颛姝眼中打转。 “遇见你们，是我人生中最好的时光。在最好的时光遇见了最好的人，再多幸福……也莫过于此了吧……” “此次一别，我也要离开了，是有很重要的事，这关系到我的身世，我不得不离开。希望我们以后……还能再见……” 李枫桎此时已是泪痕满面，没想到颛姝的心里一直有这样的言语，但眼前颛姝去意已决，他不知该如何挽留。 “棋怙meimei，离别之前，我只能见你。代我向无眠和江枫道声别。”颛姝的语言十分平静，李枫桎也知道是留不住她的，只能空招手，虚做挽留。 颛姝此时却笑了，一把抱住手足无措的棋怙，柔声说道：“若再见，咱们依旧是好姐妹，依旧能一起下棋……” 颛姝虽然笑着，但晶莹的泪珠却止不住地涌出眼眶，滑过她的面庞，滑过棋怙白皙的脊背，在温泉表面荡起几道涟漪。 “棋怙”俏脸通红，只能任由颛姝抱着自己，无声无言。但此时，李枫桎的灵魂十分尴尬。 颛姝出浴后就走了，走之前还回头对李枫桎莞尔一笑，表示最后的道别。 “棋怙”的眼圈红红的，清冷的月光洒在她的每一寸肌肤上。 望着夜空中的明月，李枫桎口中不自禁地念起了苏轼《水调歌头》中伤人至深的一句话。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一名身着黑袍之人的身影迅速穿梭在山林间，所过处没有留下一个脚印。 其步伐十分轻盈，而又十分敏捷。 “嗖！”突然，不远处的树枝摇曳了几下，枝头稳稳立着一人。 他的长发在脑后飘动，一身衣袍也随风而荡。 看清来人，黑袍人的身形有些不稳，终是拂去了黑袍，露出一副绝美的容颜。 此人，正是与棋怙告别后的颛姝。 “你要去哪？”枝头的男子沉声说道。 竟是方才一直在五峰练枪的赵无眠！ 颛姝正欲说什么，想劝他让自己一人离开。 “我跟你走！”赵无眠抢先说道，他的眼神十分坚定，好似世间不断之钢筋一般，毅然决然。 望着他那坚毅的眼神，颛姝长叹了一口气，其瞳孔陡然染上一层金芒，静静凝视着立于枝头的那人。 “对不起。” “枫桎哥哥……枫桎哥哥……”熟悉的声音在李枫桎的脑海响起。 “谁的声音？”听到呼唤，李枫桎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意识逐渐清醒过来，“是棋怙的声音？我没说话啊。” 他稍稍睁开眼睛，一束刺眼的阳光照射在脸上——此时，已是早晨。晨时的鸟鸣在他耳边奏起，空气格外清新。 “我……在这里泡了一夜？” 然后，他一眼便看到温泉池岸边那一枚正在释放着微弱白光的棋子。 “棋怙的灵魂传音？”李枫桎眉头一皱，“不会有什么要紧事吧？” 李枫桎以灵魂相应，回答道：“棋怙，何事？” 没有回音，但那棋子突然黑白光芒交织，不断闪动下，两枚戒指飞了出来，其中一枚是通讯戒指，它自动在李枫桎，或者说是棋怙面前停下。 另一枚则是李枫桎之前的空间戒指，如今自动飘来，被收入了原先棋怙左手无名指戴着的琉璃戒指（潇雨戒）里。 那枚通讯戒指仍然闪着一丝光芒——系统显示有一条未接收的信息，李枫桎当即点开接收。 那是一段录音，乃是李均发来的。 “枫桎，云酌在天府中获得了大机缘，修为即将突破至封玄境，他恐怕难以压制，只得飞身前往玄级宇宙，我们当下还无法从神道天府中出来，之后云酌若飞升了，我也只能跟去，那是一个更为广阔的世界，我必须去。” “在凡级宇宙，以你的实力，虽然可以傲视一方，但切莫掉以轻心。”李均留下的声音十分郑重，特别强调了接下来的一句话，“记住，凡级宇宙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许多大秘密、大机缘都埋藏此间。近百年来，更是有一些至高造化的蛛丝马迹！” “据我猜测，玄级宇宙可能会有强者下界，寻找那些大秘密、大机缘！我知道你迟早都会遇到，一切小心！” “云酌要飞升了！”想到他们兄弟俩可能要分别数十百千年乃至更久，李枫桎有些惆怅。 玄级宇宙危险程度远超这凡级宇宙！ 但想到有李均陪着，李枫桎觉得李云酌应该不会有危险，才是松了一口气，但兄弟俩的长久分别却是不可避免的事实。 毕竟，飞升地点纵使稍微偏离一丝一毫，飞升之后所在之地也很可能相差万里，甚至隔着数个宇宙，永不得见！ 在玄级宇宙，纵使是封候的修为都只能沦为战力地板砖，在那修行的成果仅一年就比得上在凡级宇宙修行百年甚至千年！ 可谓天壤之别！ “但父亲为何说这凡级宇宙更为神秘，有着至高造化？”李枫桎暂时还感到很疑惑，“宇宙，处处不简单啊。” 说罢，他收起通讯戒指，同时想起了先前自己出天府之后所遇到的蓝逵，他的实力深不可测。 李枫桎浮起身来，一甩秀发，从棋怙的空间手镯里取出一件浴袍穿上，正准备回去。 “嗯？”眸光一闪，李枫桎突然向温泉的四周张望。 他感到了什么，连忙释放出精神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