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成人礼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青春便开始和夕阳联系在一起，在那个杀马特非主流横行的年代，许是只有夕阳才能烘托出那帮少男少女们sao气到无以复加的忧郁气质，而那个时间点也恰好和杨帆的青春期对应上，后来他把这归结于时势造英雄，奈何他的青春没有让他成为时代的英雄，只是成了一个不那么非主流也和正经不太沾边的普通青年。 近段时间，高考的最后期限已经迫在眉睫，只有两个月不到的时间，黑板右上角的数字也再逐日递减，校园里的高三学生开始不约而同的带着一种迷离的眼神，走路也开始飘忽跳脱起来，总是低着头透过刘海看路，鸡窝头也是越长越长，完全没有要剪短的意思。学校领导教师对于即将毕业的这帮犊子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行事准则就是只要不在重大问题上犯致命错误，就不会拿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给自己添堵，同时也不想坏了这帮即将离开校园的学生心中对他们的最后印象。 高三学生，尤其是男生，和人说话的时候也开始愈发的一副元气不足没睡醒的死鬼模样，开始把“哥抽的不是烟，是寂寞，是忧郁”这样的话挂在嘴边。在厕所遇到政教主任倪主任的时候还会非常献媚的递上一只软中华，如果是家庭条件一般的学生，再不济也得是蓝利群，再下去就不太好意思拿出手了，这种情况在往日里是很难见到的，要知道眼前这位可是在学校男生心中“火焰邪神”般的存在，是校园地下势力的真正“话事人”，倪主任一般遇到这种情况都会微微一愣，随即莞尔一笑，笑骂一句“你们这帮小兔崽子”，然后将烟夹在耳瓣上去解决生理需要。 这帮即将迈入成年队伍的学生们，想是在最后抓住青春的尾巴，把没有释放出来的半熟气质在这最后的时光里尽情挥霍，从小接受社会主义阳光照耀的新生代接班人一直坚定贯彻党的殷殷教诲，浪费是极大的犯罪，要坚决杜绝，坚定抵制。 十三中平时都是每两周放假一次，部分通校生因为家比较近，和班主任打过招呼后，每周五都可以回家，高三学生学习压力比较大，用脑过度需要补充丰富的维生素蛋白质，学校的伙食已经无法再满足这帮饕餮的胃口，住得远的学生则会在周末待在学校里自学。钱鸿刚是寄宿生，只是他的家离学校很近，出了校门再拐过两个红绿灯就能到他家小区，所以在高三之后，周末都会回家去住，他也很怀念那张印有荧光绿小浣熊图样的软萌大软床，杨帆曾经去过一次，是因为学校停水去他家借宿顺便洗个澡。钱鸿刚回家的周末，杨帆有时会和老陈一起吃饭，有时候课后会去打篮球，回来要先去洗个澡，时间上没法匹配，他便会一个人去。 今天食堂的菜很不错，有各种花样的rou，是rou食者的最爱，杨帆在运动后洗个澡便会感到特别的饿，特别有食欲，不过现在已经临近月末，杨帆的饭卡里的余额已经所剩不多，身边也没有现银能够后备补上，他只是点了一荤两素加上六两饭，找到一个没人的角落便开始扒拉起来。 “下午去打球啦？”突然一个餐盘轻轻的放在了他的面前，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叶梦玲。 “你怎么知道？”杨帆抬头看了一眼，疑惑道。 “你头发都还没吹干，下次别这样了，很容易感冒的。”叶梦玲掩面浅笑道，杨帆的头发确实还闪着水光，有几撮已经被风吹干在他头上肆意的摆动着，不过叶梦玲并不是因为这个细节才猜出一二，女生的心思虽然细腻，但是逻辑推理并不强，没法做到这样举一反三，她是下午下课的时候看见杨帆向球场走去，便一路尾随，在远处看了一个多小时，期间还去超市买了两瓶水，思想斗争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有走上前去打招呼，曾经有几次她就因为过分关注杨帆的生活导致后者极为不爽，和她冷战了数日，这次她并不想再去触霉头，无法理解这个怪人，竟然有男生打篮球不希望受到异性的关注钦慕，最后只能发短信给一个正在和杨帆打球的小学弟，让其帮忙送去。 “这样啊~你真聪明。”杨帆嘴里含着大口饭菜，含糊词穷。 “我吃不掉这么多，这个你帮我解决掉吧。”叶梦玲从餐盘里夹起一块巴掌大的猪大排放到杨帆的饭上，似乎是大排的重量有点超出她的承受范围，夹菜的动作有些摇摇欲坠。刚才杨帆在点菜的时候，她就在不远处看着，看得出来杨帆的举棋不定，男生在月末资金困难也是正常，何况她从侯亮亮那里得知杨帆的家庭不算很好，每月的花销都是定额限量，超出后只能硬抗饿肚子。 杨帆嗯了一声就继续扒拉，叶梦玲两手托腮坐在对面，被他完全无视。 “下周的事情你听说了吗？”叶梦玲突然开口问道。 杨帆停下手上的动作，可能是吃的太快有点被噎到了，坐直身子愣愣的看着叶梦玲，等待她的下文。 “五月四号啊？”叶梦玲给了一个提示后，见对面的杨帆已还是一副懵懂的表情，便继续说道：“那天咱们学校会举报成人礼，到时候可能是去徒步登山，我听我们班主任说的。” “没听说，你消息真灵通。”杨帆对此并没有产生多大的兴趣，对于这类学校的形式主义活动，只是出去找个地方流汗而已，瞎折腾这帮十几岁的崽子，连带着成人礼的仪式感在他这里也少了几分乐趣。准确的来说杨帆在去年过了生日的时候就已经满十八周岁了，当时正好也是年底，父亲第一次允许杨帆可以陪他一起喝一杯，所以这个成人礼对他来说意义并不明显，高三有小一千来个学生，他只能分到千分之一的仪式感，多少就觉得索然无味。 “你现在怎么一点都不关心学校的活动了？你以前可是很活跃的，什么活动都会去凑热闹。”叶梦玲疑惑问道。 在高一的时候，他们还没有熟识，杨帆一进学校就参加了各种活动，文的武的都有，大概除了没有去争夺学生扛把子的宝座之外，其他的活动都有杨帆的身影，叶梦玲也是在那段时间注意到这个多才的男生，似乎什么玩意到他手里都能耍的有模有样，还能超出其他同龄人一大截，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对于异性的好奇多半始于颜值，忠于才华，叶梦玲也不能免俗。 “长大了，未来要留给年轻人。”杨帆不动声色，依旧大快朵颐。 此时心理年龄已经二十八的他已经没有那么多旺盛精力去关注那些可有可无的无效社交活动，这次穿越回到十八岁的原因尚且还没琢磨清楚，随之接踵而来的高考，更可谓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前几天那场高中决赛已经让他本来就不算充裕的时间变得更加紧张，现在又来个什么成人礼的远足跋涉，他真的不愿再拿出所剩无几的时间来应对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无聊游戏。 “哟，几天不见，变的老气横秋了呢~”叶梦玲听后哑然失笑，调侃道。 “与时俱进，每天更加博学一点。”杨帆并没有针对叶梦玲的质疑正面回答，只是自顾自的扒拉饭菜，一面不经大脑的随意迎合打哈哈。 “一想到要去徒步爬山，我就好慌，我的体育一直不好，到时候身边要是没个人看着，我怕是会累死在荒郊野岭都没人知道。”叶梦玲低声呢喃，想观察对面杨帆的表情变化，发现始终无果后，又委屈道：“你说现在山里还有没有野猪毒蛇之类的东西，万一遇到了还有活命的可能吗？” 杨帆抬头瞥了眼对面刻意扮怂装可怜的女生，这是要扮猪吃老虎？就她这话里行间的玲珑心思，野猪毒蛇遇到她才真是没有活命的机会了，她从来就不是像外表看起来这么柔弱的女生，相反内心极其强大，强大到冷漠，可以让很多男的都自愧不如。叶梦玲是那种今天痛失真爱，抹鼻子流眼泪，大呼人间不值得，转身就能和别人谈笑风生，并且感慨生活多美丽的女生，让人完全看出任何端倪。 看着叶梦玲眨巴着水灵眸子的楚楚可怜姿容，此时的杨帆总觉得有一股阴谋的味道在悄然逼近。 “不是还有章美夕嘛，她那么大体格，足够护你周全，再不济的话，但凡野猪毒蛇有点眼力劲也会选rou多的下嘴，你这小身板估计入不了人家的法眼。”杨帆一想到叶梦玲那个头号闺蜜的巨大体格就心生畏惧，估摸着该有两百左右，那双铜铃大眼更是金刚怒目，燕人立于长坂坡前，她要是大喝一声，什么蛇虫鼠蚁、魑魅魍魉还不瞬间被震的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哎呀~你别开玩笑！”叶梦玲娇嗔道，被杨帆插科打诨的话逗的哭笑不得，稍作镇定后说道：“美夕就是看起来魁梧了点，再说了她只是个女生，哪里能保护我？” “那还不容易，你们班虽然是文科班，找几个男生应该也不算难事吧，想来是为你护驾，那帮犊子肯定一百个愿意。”杨帆知道叶梦玲在他们班里甚至是全校，全年级段都是男女通杀的存在，男的钦慕她娇俏可爱性格佳，女的嫉妒她能说会道与异性关系融洽，将其视为假想敌的存在。 “找他们还是算了吧，这样我反而更不放心。”叶梦玲神色略显落寞，“我就想和你结伴同行。” “我？我可是日行千里的草上飞，怕你跟不上我的脚步。”杨帆又开始露出那贱兮兮的嘴脸，不晓得是想刻意疏远还是在听闻这个女生和其他男生的话题后引发的酸味满地。 “没事没事，你只管走你的，到时候我去找你就行，不耽误你日行千里的伟大目标。”叶梦玲一听有戏，脸上也开始有了神采，语调也开始收不住的雀跃。 杨帆这时候已经吃的差不多了，端着餐盘缓缓站起身，甩下一句“到时候在说吧”便离开食堂。 他在路过花园围栏的时候又看到了那个风雨无阻的卖报小贩，以前他每周的《扣篮》都会买，只是现在从看到，到路过旁边的这段期间就一直在犹豫要不要买一份，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现在的时间已经不容许他再去看这些课外闲书，虽然只是20块的图文杂志，他现在的经济状况依然不允许，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总归是有前人的处事经验涵盖其中。 杨帆来到教室，这里的氛围还是像记忆中的那般闲情逸致，晚自习前的时间是大家一天当中最悠闲的，因为随之而来的晚自习是不会有老师坐班的，就算有也不会过分关注底下学生的动作，相对来说就是坐在位置上的自由活动，只要不是大声喧哗影响到其他人就不会被制约管束。 他来到自己位置上，老陈正在和前面两个女生“斗地主”，看到杨帆过来便招呼他一起玩，杨帆婉言拒绝，他从来就对纸牌麻将之类的益智类休闲游戏提不起兴趣，将其视为奇技yin巧，是会让人玩物丧志的存在。他坐下后便开始温习英语，下午还有两套试卷没有写完，等下也有听力练习，剩下的时间确实不多了。 “杨帆，你现在这么努力，让我们几个情何以堪啊。”方敏调侃道，随即甩下四张q，“我再炸！就剩三张牌啦，嘻嘻~”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杨帆瞥了眼和他关系比较不错的方敏，淡淡说道。 “厉害了呀~您这觉悟，我真是望尘莫及了，听这话的意思是以后没法一起玩耍了呗。”方敏手里捏着最后三张牌，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说话的语调也带着开始居高临下起来。 “都是好兄弟，等我发财了送你粉色911，敞篷顶配的那种，可好？”杨帆也不觉得对方是在蓄意冷嘲热讽，对朋友他一向有超乎寻常的气量。 “嘿嘿~这还差不多，算你有良心。”方敏最后三张牌直到最后还是没打出去，错失近在咫尺的胜利让她有点气馁沮丧，便失去了继续玩下去的兴致，推掉手里的牌后，趴在杨帆的书堆上神秘说道：“你们知道吗？下周又有活动了。” “哦~什么活动？”杨帆很配合的给方敏捧哏，她向来是他们群体里的小喇叭，热衷于收集各种小道消息，然后迅速传播开来，乐此不疲。 “成人礼！去后山徒步！你看，你们都不知道了吧？”方敏解开谜底，哈哈大笑。 众人也极为配合的异口同声：“确实不知道。” “到时候我去超市搜罗一番，想吃什么等下列出来统一交到我这里，jiejie请客。”方敏大手一挥，颇有那股子“指点江山，挥斥方遒”意气风发的劲头。 “娘娘霸气！娘娘威武！”一众“小弟”赶忙拍手叫好，给足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