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零章 看与不看
隐在黑皮面具之下，此时靠在树身上，唯一暴露出的眼睛，也轻闭上了。 他虽然对她好像很好，但又时时跟她保持着距离，或者是只在黑暗之中才会放心地抱着她，从不会这样毫不设防。 经历过之前的歇斯底里之后，她此时浑身仍是无力，脑袋里却异常清楚了起来。 连空气中有些花絮飞扬而过，也能感受得到。 但周围却实在是静寂得很，除了光线从斑驳的树影之际穿插进来，连声鸟虫呢哝的声音都没有。 她定定地瞅着他的面具，一双仍是红肿的双眼中，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其实她在想的事情很简单。 要不要拿下他的面具，看清楚他的面目。 松下惠子曾向她描述过，说他满面伤疤，面目可憎。 要是好好的，谁会一天倒晚把自己的脸给遮住。 可她见过他……即使是那时，他可以赤身裸体，但他也没有摘下过这面具。 这面具似乎已经是长在他的身体上，也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了。 如果她撕下来，就是在撕下他的皮。 血淋淋的，会是他的心脏。 以前对他毫无所知时，她不理解他的怪癖。 知道一些后，她很能理解他的这样做法。 这面具之下，是他紧存的一丝尊严。 看着他，她就不免会想到他的遭迹，他的不幸与悲哀。 更不免会想到曾经也受过这种羞辱折磨的风行磊。 眼泪大滴大滴地从赤红地眼眶中继续落下。 一直翻滚着，最后渗到他手臂的衣服之中。 这是她第一次有机会可以拿下他的面具，但她现在太过伤心，已经不关心这些问题了。 莫离感受到湿湿的泪意后，醒了过来，与她目光相对的一刹那，他突然像是被什么给灼伤到，迅速地把她放了下来，自己站起身来。离她几步之远。 直到退到了安全距离之外，他的手还不由自主地放在脸孔上，触到那面具，眼神中尽是放心。 安若儿坐靠着树。圆睁的杏眼仍是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你刚才……为什么没拿下它？” 莫离迟疑着，还是问了出来。 他抱着她，太放松了，终于找到她，如获至宝的感觉。让他竟然犯了这个错误，幸亏没有铸成大错。 他不敢想，如果她趁他睡着拿下了这面具，他现在会怎么样。 不敢想，心里已经是一片惨烈。 安若儿没有回答他，仍然只是瞅着他。 他心里马上生起了疑云，难道她已经看过了……还是…… 一想到这些可能性，他的手便轻轻颤抖着，脚步又往后退了一步，虽然看不清楚他的脸色。但是他的眼睛里却是涌起浓重的绝望。 “我没看。”安若儿突然开口了，声音里透着一股阴气，冷飕飕的。 他虽然仍有些半信半疑，但听她这样说，目光里又涌现出了一丝希望。 他还想张口再问什么，安若儿却转开了目光，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 她环顾了一眼四周，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了。 莫离松了一口气，这时候已经又鼓起勇气，他好声好气地向她说道：“你有什么打算吗？” 安若儿没有看他。只是说道：“我想回A市。” 莫离沉默以对，没有马上回应她。 于是，她又说道：“那我要回他们身边。” 回A市的要求可能太强人所难了，要离开这种地方。本来就不容易，更何况她还是被莫离带到这漠北的。 他的那个斯将军不发话，他敢放她走吗？ 而她扎伤了斯康明，斯康明更不可能会放过她的。 他找到这里来，恐怕就是来负责把她带回去交给斯康明的吧。 回到那个变态的女人手中，她的下场一定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果是这样，她情愿继续跟着‘深渊’的人，哪怕最后要跟他们一起死在这里。 莫离连忙拦住她想迈起的步子。“跟在他们身边太危险了，那群人是不要命的主。” 安若儿冷然地看着他，“那我还能去哪里？” 莫离沉吟了一下，才说道：“你跟在我身边吧，我们先不离开这战区。” 安若儿微皱着眉，不解地打量着他，想了想，才说道：“你来这儿不光是为了带我回去请罪，还有其他事情吗？” 如果只是一个目的的话，现在她已经落到他手中了，可他却要选择在这种地方停留。 莫离也不隐瞒她，直接说道：“你刺伤了她，如果当时留下来，一定会被她折辱而死的，所以当时情急无奈之下，我只能先放你逃。现在，我的确是答应要带你回去请罪。” “可你要留在这里。” “我是以督战之名来的，只要这里的战争无休止，我可以先带着你留下来。” 在安若儿刚才寻找分辨了半天都找不到路的情况这下，他说完，信首拾步，朝着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安若儿迟疑了一下，看看周围的环境，也只好先跋腿跟了上去。 莫离往前一直走着，也不说话，更不回头，但他听到她的脚步有些虚浮，显得很疲惫，也慢慢放慢了自己的步伐。 安若儿浑身无力，在冷水中泡过后，现在身上的衣服还半湿不干的，之前她在炸弹爆炸的地方乱跑，没有任何的感觉，现在恢复了清醒后那些不适全都涌现出来了。 但她只是咬着牙，一声不吭地尽量跟上他。 走得气喘吁吁，幸好他也放慢了脚步。 他们这样一前一后地走了差不多两百米的距离后，安若儿正在想要不要开口向他问问，他们这到底是要走到哪儿去，就见走到前面的莫离这次直接停了下来。 以为他是为了等她，她又加快了步子，提着精神赶紧向他身边走去。 但他却走到一旁，站在一个小土著人堆前，伸手抓着上面的草木，用力一扯。 那些草木连带着整个土皮都被扯了起来，原本以为是小土堆的地方，赫然是一辆军绿色的冲锋越野车。 那草皮不过是一层伪装，他收起来，折叠好收放到车子的后备箱里。 这种车型安若儿见过很多次，每次战火连天时，都会看到有些队伍的高级长官会开着这车出来巡视，只是远远地停离战火集中地，耀武扬威的对这里的生灵掌握着生杀大权。 莫离打开车门，是给她开的。 安若儿没料到他竟然会在这儿藏匿着这么一辆车，神情有些古怪。 “上车吧。”他对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