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九停恶鬼之归川往事

    二人一虎还没来得及从万钧雷霆从天降的震撼中清醒，就被惊雷与虎啸对抗所产生的灵力气浪直接掀翻，如同海上的几条小船，被狂风巨浪裹挟着颠簸震荡，从地面甩上半空，又从空中被扔回地面，所幸气浪中没有包含强大的攻击力，二人一虎除了几处擦伤，都没有受什么重伤，只是被震得灰头土脸，十分狼狈。

    “轰隆隆！！！轰隆隆！！！”第一轮雷击过后，空中的云团又再次聚集，摩擦碰撞出让人胆寒的巨响，巨大的云层比之前次更加遮天蔽日，像是要将地面上的一切吞噬毁灭，雷电在积云中酝酿了许久，地面上风沙四起，草木倾斜，一时间，天昏地暗，仿若黑夜。看着来势汹汹的雷海，二人一虎的每一个毛孔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威压，他们心中清楚这一次的冲击肯定会比上一次更加剧烈，绝对不会再那般轻松，“阿曾！把我的魂珠放出来！”正在全力戒备时，归川突然冲着阿曾高喊，阿曾闻言，没有犹豫，立即将魂珠从识海中送出，归川虎额前的“王”字纹路亮起，一束淡金色的光芒将魂珠笼罩，伴随着一声清啸，一个法则空间结界隐隐约约在空中浮现，“快进去！”阿曾拉起青落直接冲了进去，归川也随后跟了进来，结界遁形，二人一虎在幽玄秘境中彻底没有了气息。

    “这里能撑得住吗？”阿曾问道，侧头看向归川时，发现它的魂影似乎比往日暗淡了些许，“你没事儿吧？”阿曾走到它身边，本想抬手拍一拍它，手掌却在空中滑落，才想起它早已没了rou身，如今只剩这样一个虚影，阿曾心有戚戚，一时反倒不知该如何安慰。归川感受到他的情绪，低头看向他，“应该没问题，这是我的自有世界，除非修为比我高我一个大境界，否则没那么容易攻破的。”“那你呢？”阿曾继续追问，归川见这个问题躲不过去，也不再回避，“我还撑得住，就是打开法则结界，对目前的我来说，消耗有些大了。”青落不知何时也来到他俩身边，“有没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灵丹、法宝，你有用得上的吗？不用客气的。”归川摇了摇头，没有隐瞒自己的虚弱，“灵魂的耗损，哪有那么容易修补，不过你们放心，我还没到喘不了气的地步。”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它对眼前这两个人类已经开始慢慢接纳，自幼时家园被人类所毁，亲族为人类所屠，它就对人类充满了恨意，痛恨他们觊觎异兽的骨rou皮毛，痛恨他们为满足一己私欲滥杀无辜。当日，它被母亲护在身下，靠着装死才躲过死劫，眼看着漆吴山上白雪艳红如岩浆炸裂，眼看着亲人同族被抽皮扒骨，成为人类手中的战利品，眼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一切在他们的庆贺声中寸寸碎裂，它恨极了他们的冷血，如同恨极了自己的无能与孱弱。自那日起，天大地大，它只剩自己，沧海桑田，它再无归处。

    可如今，它眼看着这两个人类明明知道自己有所隐瞒，却依然愿意相信自己半真半假的哄骗，阿曾不必说，将魂珠存于他体内，虽然只是无奈的权宜之计，可也因为有了这层牵绊，它才知道这世间并不是只有它一人过得这般凄苦，他的痛，它懂，所以它的痛，它相信他也明白。还有这个姑娘，如果不是他们之间隔着深渊万丈、仇恨滔天，她一定会是个很好的朋友，若是人类都如她一般，也许那一切惨案都不会发生，也许它也会喜欢上这个种族也不一定呢。

    阿曾看着归川，见它向自己点了点头，便明白了它的意思，有些事情，注定只能自己扛，有些路，注定只能自己走，他无需再问。“那是什么？难道那就是偷天阵法的威力吗？”阿曾望向远处雷电与虎啸的战斗，“应该是吧。”青落也没有见过这样惨烈的场景，心中震撼何止一点，她只希望事情不要糟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归川没有做声，神色紧张得看着山顶，担忧之情涌上眉间。

    惊雷足足劈下九次，一次比一次毁天灭地，最后一次，雷柱如水桶般粗细，雷海倾泻而下，连雷声被电光挤压得颤抖战栗，直将雪白的峰顶笼罩，山巅的虎啸都被震碎了，只剩下痛苦的呜嚎，哪怕隔着结界，也听得人心颤不已。阿曾和青落尚且不忍，何况归川，它早已目眦欲裂，利爪尽出，若非心中还有牵挂，它怕是早就要就冲上去，拼个你死我活了。

    待到一切平息，归川迅速收起结界，头也不回地将魂珠甩回阿曾识海，顶着秘境中的压制，不顾一切向山顶冲去，阿曾和青落也跟着它全力冲刺，每当身体承受不住时，就服下调息丹药，再继续跟上。也不知道奔跑了多久，待到阿曾和青落气喘吁吁地赶到山顶附近时，归川已经到达山顶边缘了。

    只见他绕着山巅边缘焦急地来回踱步，仿佛被什么阻挡了去路一般，阿曾和青落踩着积雪，用最快的速度走完最后一小段路。到了顶点，才发现山巅有一处平坦之地，经历过刚刚的雷击，已然焦黑一片，连一个大块一点的石头都找不到了，全部都化为了一层焦土。平地中央锁着一头幽冥巨虎，骨瘦嶙峋，奄奄一息，新伤旧伤、疤痕结痂遍布全身，四肢和脖颈被几条碗口粗的锁链束缚着，一身油亮的灰黑色斑纹皮毛斑驳纠结，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尤其是额头“王”字纹处的伤痕，尤为触目惊心，额纹不知被什么被劈成几瓣，森森白骨清晰可见，血痂虽已凝结，可伤口却没有愈合，经年累月，已近腐朽。

    阿曾和青落被眼前的景象所慑，久久未能回神，就见归川不知踩中了什么，眼前平地突然窜起黑红色的火焰，连成一片阵法形状，直奔躺在中央、已经半昏迷的幽冥巨虎而去，就在火焰快要烧到它的时候，只见它突然惊醒，一直微阖的碧绿色双眸突然圆睁，雄壮的虎尾爆甩出一道黑金色的光鞭，将嚣张的火焰生生抽散，一系列动作之后，它眼中的神采也随即暗淡了下去。

    “切莫再靠近了，此处阵法了得，不是你等小辈可以踏足的。”阵法中的幽冥巨虎口吐人言，只见它勉力支起身体，虽然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但它的身躯依旧要比归川巨大许多，难以想象它在全盛时期时，会是何等英姿。它向归川靠近了几步，身上的锁链电光闪动，打在它身上一阵噼啪作响，可它不为所动，直直地看着归川，轻声唤了一句，“归川……”

    自来到山巅，归川就一言未发，直到此刻，他才低吼出声，眼中泪珠簌簌，滴落空中，“我儿辛苦了～”看着归川来回徘徊，却又不敢再轻易尝试，生怕让它伤势再重的无助模样，幽冥巨虎叹息到，眼中有慈爱的光芒在闪烁，“能在最后的时刻见到你，我已经很知足了，你长大了，也强壮了许多。”归川看着近在咫尺，却可望不可及的父亲，呜呜咽咽，悲痛难抑。阿曾感受着它的哀伤与无助，拉着青落走到它的近前，轻声安慰。

    “这二位是？”幽冥巨虎看着阿曾和青落问到，归川低声轻吼，“你没有学习人族语言？”幽冥巨虎打断了归川的吼声，看到归川摇了摇头，它轻叹一声，“我知道你心中忿恨，我又何尝不是！但恨归恨，仇归仇，也无需迁怒于整个人族。”只见它抬起硕大的右爪，从额头斑驳的“王”字纹处牵出一根金丝，拂向归川，金丝入耳，归川额间微光浮动，第一次用人类的语言发声，“我知道了，父亲。您说得对，人类也并不都是恶毒的。”它低头看向阿曾和青落，眸中有着许多柔和。

    “是他们帮助我找到您的，父亲。他是阿曾，她是青落。”归川向幽冥巨虎介绍二人，然后看向阿曾和青落说到，“这是我的父亲，苍古。抱歉，我骗了你们，其实我并没有什么同伴误入幽玄秘境，幽玄秘境本就是我父的法则结界，偷天阵法下压制的就是我父和他的幽玄秘境。我此番前来就是要救父亲出去的，可我实在不敢冒险跟你们说实话，我怕你们告诉其他人类，怕他们再伤害父亲，也怕你们不肯帮我，所以我才……”“我明白，你不必再说，我们并没有怪你。”看着有些语无伦次的归川，阿曾轻声说道。

    一旁的青落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重伤垂危的苍古，看着悲痛欲绝的归川，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控制不住地问出口，期待着最后那一点点的奇迹，“那现在可以告诉我答案了么？这一切的前因后果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