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九停恶鬼之大阵初成

    临行前，季路跟弟子们交代了许久，并将自己整理的集云心法、集云阵法交托给大弟子代贡，叮嘱他带领大家好好修行，哪怕今后门派不在了，功法也不至于失传。弟子们本欲一同前去，都被季路费尽口舌地拦下了，他们都还有大好的年华，何况他们本就是被无故牵连进此事的，已经饱受苦楚，更不能让他们去冒这个险，而且阿岫和小阿凭今后还需要他们多加看顾，还嘱咐他们不必想着寻仇，若有机缘，可重建集云派那自然是幸事，若无缘也不必强求，好好过完这一生，便是全了他们这一世的师徒之情了。

    到了出发的那日，季路和苍古与众人告别，季路虽然可以用师傅的身份要求弟子们，用夫妻的情分劝说妻子，却没法左右苍古的想法，幽冥虎族虽然部落群居，却不像人类那样讲究门派之见，修行多靠天赋传承，族中更是奉行强者至上，信奉战斗中的荣耀，哪怕是苍古的伴侣也很是支持它与季路一同见识一番人类修行者的战斗，它相信苍古的强大与坚持，欣赏它的义气与自信，那正是它为之倾倒的魅力，所以它不会成为苍古前进路上的拦路石，它要做它身后最坚强的后盾。

    与众人众虎分别后，一人一虎直奔集云派，分头行动，在门派周围暗中布阵，这是一个组合阵法，由五方小阵组合而成，依据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势布阵，汇聚天地五行灵气，辅以舒灵术法，还需在集云派上空中布置一座净化型阵法，以五行灵气为基础，既可以维系此地的五行平衡，不至错乱，又可以保证阵法以中正之道为根基，不失偏颇，其中嵌套一层焚犹精石打造的炼火归阳阵法，炼化集云派的阴死之气，同时以纯阳之力克制邪祟，压制万鬼阵法的运转，最中央以阴阳法阵为核心，沟通阴阳，将集云派的阴死之气引入炼化阵法，将炼火之力徐徐散入，恢复此地阴阳平衡，同时，以此阵斩断万鬼阵法对众人的影响，引导亡魂重入轮回，季路将此阵法命名为偷天阵法，偷窃天地造化，逆转死生阴阳。只是，五方小阵的布置尚且可以避过季怀思的探查，悬空而布的偷天法阵却是避无可避，惟今之计，只能想办法先将他引出此地，再行布阵。

    这日，季怀思正在校场一侧的演武殿调息，体内的死气震荡，让他无法长时间待在主峰，陪在“她”身边，死气侵蚀本源，他能清楚地感知到自己正在逐渐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整个躯体像一块被白蚁侵蚀的朽木，被寸寸掏空，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命步步崩塌，却无力阻挡，无可挽回，那种恐慌与苦楚，远比死气蚀体的剧痛来得可怕许多。他费尽心机将死气压制在左臂之内，避免它肆虐周身，并日日以顾命金丹缓解，也只能偷得片刻喘息之机，大限之期仍是在步步紧逼，眼看就要来到眼前。虽然身体还能基本正常运转，但左臂却只残余了微弱的知觉，只有蚀体之痛击穿手臂的残破，勉强传来丝丝缕缕的痛感时，他才能感知到这条手臂的存在。每晚月升，季怀思周身便会被滔天剧痛淹没，神魂俱裂，而左臂传来的这一点痛感，逐渐演化成一种慰藉，这丝丝弱弱的联系，就仿佛他与这个世界之间的关系一样，若有似无却纠缠不休，证明着他的存在。

    今日十五，月华最浓，也是阴气最胜之时，是季怀思本源被噬之痛最为剧烈，也是翻橹藤活力最盛之际，藤心即将成形，再挺过几晚，一切都会尘埃落定，一切都会好起来！

    圆月将显，季怀思服下顾命金丹，等待着疼痛的来临，集云派内一切都很平静，他的心底却一阵阵感到没由来的不安。季怀思本想专心应对死气蚀源，可左思右想还是心中还是安定不下，便拼着消耗，调动万鬼阵法对集云派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展开探查。全面探查消耗颇大，平日里，他基本上只将注意力集中在枯林附近，全副身心只留意着女子和翻橹藤心的安全，其他地方他并不怎么在意，这也是季路硬闯镇恶狱却没有惊动季怀思的原因所在。

    在确定棺材附近没有异样之后，季怀思略略放下心来，随即cao纵万鬼阵继续向主峰其他部位探去，果不其然，他在镇恶狱附近发现了异常，一只“灵猫”已经破开狱中机关，正对着悬吊在狱顶的茧蛹跃跃欲试，只见它一个猛扑，飞身扑到一个茧蛹身上，几个借力就翻到茧蛹上方的藤蔓吊管位置，随即开始撕扯翻橹藤，其尖牙利爪所到之处，火花闪烁，三指粗细的吊管很快被烧断，茧蛹“砰”的一声落到地上，吊管也被烫得蜷缩起来。

    这只“灵猫”自然就是苍古，它和季路仔细研究了翻橹藤的特性，虽然没有找到彻底的破解之法，却找到了克制之法，那就是把炼火熔岩直接浇上去，用季路的说法就是“就算烫不死它，也肯定能让它脱层皮。”果然，苍古借着翻腾之际，将藏在皮毛下用小壶装着的熔岩洒在翻橹藤上，藤蔓就被直接烧断。小壶用焚犹石精打造，可以承载炼火熔岩，季路为了苍古携带方便，还用玄冰墨玉做了外壳，用以隔热，墨玉乌黑，戴在黑色灵猫身上，一时难以区分，季怀思隔着一层万鬼阵，只能通过感知，更是没有发现，还以为是“灵猫”本身有此能力。

    烧断一个茧蛹后，苍古落到地上，只见被烧断的藤蔓在失去与主藤的联系之后，根本无法抵挡残余的炼火之力，迅速枯萎散落，露出了里面包裹着的人，苍古凑近查看了一下，虽然进气多出气少，但总算还有一口气在。见此法确实可以在斩断翻橹藤的同时，避免茧蛹在最后关头将人吸食殆尽的情况，苍古不再犹豫，扑向其他的茧蛹，在解救了十来个人之后，苍古就发现有人突袭而来，它没有多做停留，恢复了一只虎臂，用剩余的熔岩将其余茧蛹一并斩断，然后将他们全部收入自己的法则空间结界，迅速撤离。

    说来也巧，季路和苍古的本意是想借着破坏镇恶狱里的翻橹藤来惊动季怀思，将他引出集云派，故而才慢慢悠悠一个一个的斩断茧蛹，可一人一虎没想到的是，季怀思根本就没在狱中留下过多后手，此番若不是他心中不安，可能要到翻橹藤心那端出现异常，季怀思才能发现狱中的异变。

    季怀思赶到镇恶狱时，发现狱中已是空空荡荡，藤心凝结已到最后关头，“养分”供给万不能断，季怀思怒火中烧，立即向“灵猫”离开的方向追去，虽然还不知道对方“掳走”这些人的原因，印象中，他也未曾与猫族异兽有过交集，但无论如何，他必须要把人抢回来，不能影响了藤心的生长。

    苍古一路小心地留下些许气息，引着季怀思往集云派外追，直把他带到西面一个林木密布的小山头，苍古一个闪身隐入自己的结界，冷眼看着季怀思闯入了自己和季路提前布下的迷踪阵之中。此时圆月已出，季华思体内的死气开始翻腾，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已经跑出集云派相当一段距离，一路上他紧追不舍，那只灵猫却在此处突然气息全无，再无踪迹，回想事情发生的前前后后，季怀思心中骤然一惊，这一切发生得过于诡异，一直灵猫怎么会偷袭镇恶狱，它为什么会对那些茧蛹感兴趣，又是怎么把那些人带走的，季怀思越想越觉得事情不简单，意识到自己可能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急忙掉头往回撤。

    可他却没注意到，周围已经迷雾渐起。当他在这里绕了几圈还没走出去之后，季怀思才发觉此地设有迷踪阵，今晚大规模cao控万鬼阵让他消耗颇大，再加上死气吞噬本源和身体的剧痛如潮水般绵延不绝，都让季怀思的意识有些模糊。他知道自己不能耽搁在这里，拖得越久越不利，他不再折腾，原地盘腿，运转周天，对抗死气，稳控心神，他将体内沸腾的死气全部逼到身体左侧，左臂已经全然被死气渗透，季怀思没有办法，只好把剩余的死气堆积在左肩附近。一直暗自观察的苍古见状也没有再逗留，借着迷雾的掩护，恢复虎身，掉头向集云派的方向奔去，心中暗道，“也不知道季路那边阵法布置的如何了，希望来得及。”

    苍古赶回集云派的时候，季路的偷天法阵已经快要收尾。半空中，五行灵气从四周的小型阵法中汇聚，季路引灵为线，在集云派上方布置下一个巨大的阵法，法阵氤氲闪烁，一派生机，划破了此地的沉沉死气，苍古远远看去，只剩两处阵眼还未完成，它腾空而起，来到季路身边，“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看着那家伙已经回过神来，准备硬闯迷踪阵了，应该用不了一炷香的时间，他就能破开。”“我这边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季路环顾了一圈周围，确定没有什么遗漏，“茧蛹里的人都在你的结界里？带我去看看他们吧。”“我瞧着，这个偷天阵法还有两个阵眼没完成呢，你不先弄那个？他们在我这里，安全得很，不急于这一时的。”“先去看看吧，知道他们都没事，我才能安心对付季怀思。”说着往山门外落去，苍古见状，不再多言，带着季路进入了法则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