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 78号楼
世界安静如虚空，待听到少年轻轻的一声：“醒了。”好如黑暗中惊起野鹿一般，李利瞬间便醒来，这一觉像被打了精确的麻醉剂一般，睡得格外没心没肺精神抖擞，功劳在于身旁有人，而这人又配合的无声无息。 她爬起来扒拉了一下窗外，还是那般漆黑。 “大约过了两小时，按正常世界的时间，现在已经凌晨五点了。”一夜未睡的少年依旧清醒着。 李利心中默默感激了一番，但没表示出来。 “和我去隔壁房打一套衣服。”少年淡淡道。 一觉醒来这人好像心慈手软起来，“给我吗？”李利受宠若惊道。 “嗯。”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穿病服又能蒙混过什么关，但反正多准备一些总是好的。 楼道死寂无声，比早前亮了一点，四面渗出灰蒙蒙的雾气。 少年打开一条门缝，默默的探出头。房间如无形的结界困住了他的灵识，他必须像正常人那样靠五官来观察。 随后他拉开房门，李利跟在后面。 他们一间间病房贴上去看，无一例外里面不是黑幽幽的渺茫，除了有一间。 穿着病服的山鸡头在里面平静的往外回视他们。 少年扭开房门，站在门口，他腼腆的挠挠头，“你好，红杉。” 红杉，也就是山鸡头，他斜着抬头看他们，眼神冰冷且不屑。 “我和克里奥躲在一间病房里，天快亮了，我们思考着再找一套病服给克里奥穿上，没想到能遇见你。”少年仿佛对这个山鸡头心有余悸，说话小心翼翼。 李利附和地乖巧点点头，心说原来这个小卷毛身体叫克里奥，名字还可以接受。 “嗯。”山鸡头应了一声，手指着左手边的床，被子里刚好压着一套人形伸展开的病服。 “谢谢你，红杉。”少年顿了顿，害羞道，“你愿意加入我们，一起想办法从这地方离开吗？” 红杉淡漠地回了声“嗯。” “克里奥，你去厕所把衣服换上吧。”少年把被子里那套衣服扯出来递给她，李利点点头。 三人组开始出门去翻别人的房间，貌似因为红杉的加入，他们好像不那么害怕了，敢于一间间的扭开房门往里面探头。 许是接近天明的缘故，从各种缝隙溢出丝丝灰雾，楼道逐渐由漆黑变得苍白迷糊起来，在温水煮青蛙的恍然不觉中，人影错落，光影失衡，李利的只看见某人背影的缩小，然后突然惊觉四面烟雾氤氲，身旁的两人不见了。 胆小的她不敢发声，生怕一点点动静都会变成电影里的引蛇出洞。她咬了咬嘴唇，一个人继续在楼道里摸索行进。 少年这边在雾中眼神锐利，“克里奥，克里奥。”他压低着声音往周围探寻，在唤了两声无果后，他缓步向前行去。 尚是手生的李利往往手足无措，又陷入昨晚那样只会无目的瞎晃荡的情况，只希望再来个护士，或者再来个少年，快让她有点去处吧。 但不是所有人都有李利这种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徘徊，楼道里各处都有发生过打斗或蚕食的事情，墨敦学院的每个人都在遭遇流血和怪物。 他们来自一个充满魔斗的世界，魔法是每个人天生属性，他们一生都在研究如何提升实力以得到优越的资本和权力，所以打斗就像普及教育一样必须。 只是墨敦学院不过相当于一个三线城市的普通高中，里面的学生并不是都很能打，以他们的能力，这场屠杀中能剩下来的可能屈指可数。 实际应该不算能剩下来，墨敦学院的这一个无名班级简直如炮灰，一遇即灭，甚至无法留存一声名姓。这个奇怪的老医院楼好像只是一个高级杀戮机器，被丢进来后就像是垃圾必将受到回炉重造一般，处处死路。 楼内遍布着莫名的鬼怪，如有几千年积攒下来一样，有人甚至发现了东方传闻的上古神兽和白垩纪的雷克斯暴龙。很难想象小小的一个楼道消防箱里都能钻出来一只长脖子雷龙，它穿过玻璃柜，前足带破一面楼道墙壁斑驳的破墙，硬生生就将一名墨敦学院倒霉同学撞成泥。 能勉强看清楼内变故的只有几个人，他们目睹了别人的遭遇，于是步步小心，一路逢凶化吉从不硬钢。 在经历了场场避难后，时间来到了清晨，秒针抖向七点时，天突然亮了，楼道里灰雾散去，变得和现实无异。 大家都气喘吁吁，松了口气，见旁边有敞开的病房，里面窗明床净阳光明亮，感知过里面无危险才进去。只有李利是干走了三个小时，走到腿软终于见到这么一个房间，一见到床就上了。 才坐在床上就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接近。 一排白大褂带着小护士走进房，为首的背负双手，是一个白色络腮胡的壮朗老头，带着圆形黑色粗框眼镜，脖子上挂着听诊器，大褂的口袋别着只看起来价值不菲的钢笔。 他煞有其事的打量李利，抿着嘴点点头发出“嗯”的声音，然后掏出钢笔，一旁的年轻白大褂摊开一个本子等着，他捏着钢笔轻松的记了点什么，随后合笔，就完事了要走。 李利全程怯弱的表情，见人要走，她蠕动了下嘴唇，“那个……” 无人有反应。 “我有一点疑问。”她声音大了些。 “有没有什么指引？”她冲着这行人的背影喊了声。 为首的那个老头扭身疾步妖娆的走到她床前，翘起食指指着她，“等待清创。”随后负手离去，跟在最后的一个带着口罩也妆容美艳的护士瞥了她一眼。 她面无表情干坐着，窗外只有阳光，看不见别的东西，房内也是一切如常没有什么蛛丝马迹，她能做的，就是碌碌无为的等待。 在其他几个幸存者的眼里，这些白大褂个个是一团漆黑，深不可测，他们都安生的被查房，随后出门继续踩点。 清创听起来不是会关乎性命的事情，李利没什么恐慌，她也许是感到了安稳，毕竟除了前面见到的苍白手指以及倒霉的蓝色女同学，她还没遭遇什么恐怖。 对她而言有个目的就行，除了人家让她等死她不会干等着，别的都行，没啥主意。 在一开始同房过的那个少年找到李利时，她正在病房内打坐，被褥被整齐的码好，病服服帖，头发整洁。 “你这是还洗了个澡？”少年缓缓发问。 李利睁眼，看见少年一脸惊奇的神情。 “嗯，冷水澡。”她语气还挺精神。 回想自己在雾中遇见浊臭八爪海怪，被它一路马不停蹄撵了两小时后又遇铁甲怪虫双重夹杀的经历，少年嘴角抽动，略有无语。 “要不你也去洗洗？怎么回来一身脏兮兮的。”她好像也有点惊奇。 “……”算了，少年去迅速的冲个凉回来，心神也宁静不少。 “够快啊，不到两分钟。”李利笑他。 气氛好像放松起来了是怎么回事…… “还好，毕竟形势所迫。”少年没有情绪的答道。 “嗯，我等会要清创，查房时医生说的。”李利道。 “嗯？”少年扭头看她，“你是不是有点问题”他探出手试了试李利的印堂，又多手敲了敲她的圆脑袋。 李利略恼，“静观其变。” “哦，你还是你。”少年考究性的点点头，似乎时隔三小时不见，再见如逢故友，这么容易就被她同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