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倒霉透顶

    宇宙中有多少颗恒星？大概就和撒哈拉沙漠的沙粒一样多。

    宇宙中有多少颗行星？大概就和贝加尔湖里的水珠一样多。

    宇宙中有多少存在文明的星球？大概？大概就和一棵樟树上的树叶一样多吧。

    四天前，韩滉热血上涌，解救了一飞船被劫持的乘客，这其中还包括一位可人的小美女，正当他以为自己又将无灾无险度过一劫时，一块飞船残骸击中船体，将他震晕，等他醒来之时，已是三个时辰之后。

    三个时辰只够看一部短剧，但却够一艘出了故障、无人驾驶的飞船跑出无数个十万八千里了。飞船已经脱离了领航站的信号覆盖范围，这意味着韩滉脱离了文明世界，就像千年前那个著名的罗马联邦公民鲁滨逊一般，流落到了浩瀚的大海上。

    如何才能修好因为撞击毁坏的航行轨道记录仪？这是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只有修好它，韩滉才有机会沿着来路回到航道上去。可是在咨询九章和飞船的控制系统后，根本不懂电子工程的韩滉也无法找到替换的零件与维修工具。实在没有办法的韩滉只能驾驶飞船，围绕他醒来时的坐标开始做逐渐扩大的螺旋移动，以期望能收到大唐或者罗马联邦的领航站信号。

    也许流落海上也不足以形容韩滉现在的处境，如果韩滉一直找不到领航站的信号，他所在的飞船将成为无数小行星中的一颗，终将会耗尽源液，被一颗更大的星球捕获。而他韩滉，作为这一方小小世界里唯一的智人，也终将面临最后一个尼安德特人一样的悲惨命运。

    韩滉不得不开始自救，他搜集了食物储藏室所有的东西，各种廉价的饮料，啤酒、咖啡、可乐、果汁，形形色色，各种速食食品，三明治、面包、rou臊饭，应有尽有，足可供他这个大肚汉胡吃海塞一个月了。

    独自一人航行的第一天，韩滉除了慌乱之外，甚至还有些惬意。韩滉本来就性格沉闷，不喜社交，在无人之处，这罪臣之子的身份也仿佛不存在了，三分慌乱之外，倒有七分的欢喜。

    独自一人航行的第七天，韩滉开始变得难以入睡，他老是想起自己的父亲韩武，想起幼年在长安时，韩武和他一起骑着自行车去郊游的那一天，风和日丽，大家一起在草地上打闹，如果母亲也在，那天将会是多么美好的一天。

    独自一人航行的第十一天，韩滉胡思乱想中，总是想起那个喜欢浅笑的李叶蓁。有时他在想李叶蓁现在是不是已经平安到达了南门郡，有时他在想李叶蓁有没有因为自己拒绝一起逃生而生气，有时他在想自己是不是老到已经配不上李叶蓁那个年纪的女孩子了。此时韩滉的心中，十分心思倒有三分是对爱情的憧憬了。

    独自一人航行的第十九天，韩滉此时百无聊赖，只能想一点乱七八糟的东西，或是独坐着自言自语。此时他正吃着一块不咸不淡的苏打饼干，喝了一口廉价的复原苹果汁，勉力将这些食物咽了下去。

    食物还有，可是源液已经不足了，如果按照现在的消耗速度，最多只能支撑飞船航行六天了。韩滉不得不关闭了飞船的娱乐室，降低了飞船内的气温，减慢了飞船的速度。独自面对侵入骨髓的孤独与慢慢走来的死亡十九天，韩欢已经有了最后的心理准备，采取这些措施，只是因为心中还有一丝希望罢了。

    吃完后，韩滉又喝了一罐啤酒，便躺在飞船的地板上睡着了。原本他还按照地球的作息时间到一等舱睡觉，渐渐的，这作息时间还是打乱了，只是饿了便吃，困了哪儿都是床，反正九章已经完全控制了飞船。

    突然，飞船内警铃大作，手腕上的九章也在剧烈振动。韩滉揉揉眼睛，他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觉得头晕，站起来都有点摇摇晃晃。

    飞船上所有的屏幕都出现了李叶蓁的头像，她浅浅笑着，就像韩滉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样的娇憨，她说道：“主人，探测到28亿公里外有罗马联邦领航站发来的坐标信号，是否照此进行空间跃迁？”

    韩滉这时才反应过来，飞船屏幕上那无数个李叶蓁，都只是九章生成的影像罢了，他又羞又恼，就像小男孩被家长偷看了日记簿。

    韩滉对着数十个“李叶蓁”大吼道：“你干嘛？为什么要使用她的形象？”

    九章回答道：“当你看着她时，我能感到你的心情很愉悦，多巴胺的分泌增多了，我使用这个头像是为了让你的心情好一点。”

    韩滉cao起桌上的啤酒罐就向前方最大的屏幕丢去，罐子打在屏幕上发出了一声巨响，屏幕裂开了几条细微的缝隙。看着被分割成几块的九章，韩滉这才感觉像出了一口气。

    “主人，你如果不喜欢这个头像，我可以换一个，如果你想毁弃我，我就在你的手上。”九章的声调依然平淡而理性。

    “你以后就继续用这个头像吧，别废话，赶快按照坐标飞过去。”这个时候，别说是到罗马联邦的星球去，即使是看见罗马帝国的最高领袖约翰·罗森，韩滉也不会吝惜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他可不想死在无尽宇宙的虚空中。

    飞船中的源液还足够进行一次空间跃迁，韩滉向九章下达了指令后，赶紧跑到座位上坐好，降下了防护罩。虽然进行空间跃迁的技术已经极为成熟，但在启动和停止时，仍然会产生极为强烈的振动，普通人甚至会因此受内伤，所以载客飞船都要有相应的防护措施。

    飞船的速度越来越快，在进行扭曲时空的跃迁前，飞船的速度必须有刹那时间达到光速，否则将无法压缩前方的时空。

    飞船振动得越来越快，刹那间，飞船消失在它前进的路上，出现在一颗略大于月球的星球上方，根据导航站的信息显示，这颗星球名为巴西尔434。

    “瑶光号”蛙式载客飞船上有所有能够停靠的航天港信息，巴西尔434星球不在此范围内，相反，它的备注是“警戒区”，这意味着外国飞船飞入领空，是会被直接击落的。

    韩滉下达了停止前进的命令，他可不想冒冒失失闯进罗马联邦的警戒区，然后被一发离子炮或者防空的电磁炮击落。

    “你好，我是一名大唐普通乘客，因为遭遇事故，不得不来到联邦的领空。我的飞船是一艘民用飞船，有多处设备出现故障，源液也只够使用几个时辰，请求降落，请求降落，我愿意支付所有费用。”

    韩滉很庆幸军校中的拉丁语教师是个金发美人，为了博得她的注意，他的拉丁语成绩一直很好。韩滉连续在公共频道中广播了几遍，但是没有人回复他，喇叭中只有“沙沙”的声音。

    等待了两个时辰，期间，韩滉喝了三罐啤酒，吃了两包薯片，当他咽下最后一片黄瓜味薯片时，他不得不做出决断了，因为飞船源液就要见底，再不降落，重力也会让他降落。

    瑶光号飞船缓缓向着巴西尔434星球飞去，韩滉下达了探测全星球地貌的指令，以便找到合适的降落地点，最好能降落在城市附近的航天港，让他能够补充源液，找到返程的航线。瑶光号飞船的雷达功率太小，一次探测的面积很有限，直到源液彻底见底前，还是没有发现城市的影子。

    紧急迫降前的一刻，韩滉通过观察窗，看了一眼这颗星球的地貌。地面光秃秃的，几乎没有植被，窗外有大量猩红色的尘土被缓冲的气流吹得飞向十几米的高空。没有植物，没有动物，一点生命存在过的迹象也没有。如果不是仍然能够搜索到领航站的信号，韩滉都有点怀疑这是不是一个无人星球了。

    飞船降落在一个高原上，具体来说，是在一个倾斜角很小的斜坡上，旁边有一个面积很大的湖泊，只是不知道湖泊里的液体是不是水。总的来说，能够平安降落，没有被防空炮击落，这是一个大大的好消息。坏消息是，韩滉依然是一个人，孤立无援的一个人。

    韩滉穿上了飞船上的宇航服，它既能抵御宇宙射线的侵害又能制造氧气，不过相较于大唐野战部队的作战服来说还是差远了，不那么轻便贴身，续航时间也只有12个时辰。只是在罗马联邦的巴西尔434星球，上哪儿去找大唐帝国的制式装备呢？也只能因地制宜了。

    飞船上有一台越野车，韩滉打算开着它去探索一下周边地区，他坚信在这座星球上一定有人存在，不然罗马人又何必建一座耗资不菲的导航站呢？

    韩滉一手拎着一罐啤酒，一手把着越野车的方向舵，嘴里哼哼着萨米星人的求爱歌曲，虽然他不太懂歌曲的意思，但他很喜欢这首温柔婉转的情歌。

    飞船尾舱的门被缓缓打开，各种仪器设备同步被关闭。正当韩滉猛踩一脚车子油门，向前蹿出几十米时，十几台战车从远方的地平线下驶了出来，全都是罗马联邦的主力战车—罗姆法亚1型战车，主战电磁炮射程200千米，韩滉已经到了它的射程范围之内。

    “唐人，马上停车，你已非法闯入机械自由人的领土，我们将对你采取合理措施，请你配合···”越野车上的广播突然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