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谋杀
蓝星工业区外面的夜市上,依旧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樂@文@小@说|夜宵摊上,人们觥筹交错,碰杯之声不绝于耳。这是一个快乐的时刻,人们辛劳了一整天,在此时邀三五好友,吃吃火锅,喝喝啤酒,也不失为人生一大快事。 鸡rou火锅的高汤早已烧开,汩汩地冒着气泡,热气蒸腾而上,rou香四溢,给氤氳的夜色凭添了一份温暖。这个时节,北国早已千里冰封,深圳却依旧是温暖如春。只需一件衬衫便已足够。然而终究是来了寒流,气温比前几天降了十几度,所以看着那盘旋而上的蒸汽,总是能让人心生愉悦的。 张必成兑现承诺,请吴若薇来吃鸡rou火锅,顺便请了钟丽清和王素娥。此刻汤已烧开,随时可以烫食,却没有人动手取食。 王素娥一声不吭地跟着张必成出来,一声不吭地就坐,一声不吭地看着蒸腾而上的火锅蒸汽。她保持着沉默,其他人便也不说话。 张必成夹了一把白菜丢进火锅,眼看着白菜慢慢煮熟,终于还是打破沉默问道:“李来福辞工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素娥无意识地用筷子敲打着碗,半晌才道:“晓雨死了。” 尽管早有预计,尽管做过分析,但是答案以如此简短的四个字揭晓出来时,依旧让人震撼。 晓雨便是李来福的女儿,姓周,实际上是李来福老婆和前夫的女儿,今年只有十二岁。虽然不是李来福亲生的,却被李来福视若珍宝。 张必成的手猛地颤抖一下,差点打翻了面前的茶杯。他哑着声音问道:“怎么死的?生病?还是交通意外。” 王素娥压低声音,说道:“都不是。是被人掐死的,死的时候还受到过侵犯。” 张必成大怒,将筷子往桌上一拍,怒骂道:“禽兽。” 吴若薇和钟丽清也骂道:“比禽兽还禽兽。” 她们骂的声音很大,四周的人纷纷看了过来,不知道他们骂的是哪个。有些人看到他们这一桌,三女一男,自以为明白了什么,投向张必成的无不是鄙夷的目光。 张必成自然是管不了那么多,追问道:“是哪个杂种干的?” 王素娥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还不知道。” 张必成看着她的脸色,说道:“你一定知道。” 王素娥脸上现出挣扎的神色,道:“我真的不知道。” 张必成怒道:“你明明知道谁是凶手,为什么要包庇他?” 王素娥陡地激动起来,尖声叫道:“谁会包庇他?他就是个魔鬼,人面兽心的魔鬼,村里多少女人受了他的祸害,多少人恨不得吃他的rou,喝他的血?谁会包庇这个畜生?” 张必成看着她,低声问道:“是余明龙?” “不是这个畜生还有谁?那一天放学后,有放牛的人看到余明龙带着晓雨向村后走去了,过了个多小时,晓雨的外公外婆见晓雨放学还没回,就到学校去找,没人,到沿路的山村、树林里去找,找了一个晚上都没找到,后来天亮了,那放牛的人听说他们在找人,就说昨天看见晓雨了,会不会在村后?你们猜怎么着?村后是个山坡子,山坡下有片树林,大伙就在一棵树下发现了她,身上什么都没穿,尽是掐和抓出来的伤痕,尤其是脖子上两道掐痕非常明显。衣服和书包都丢在一边,人早就断气了,身体冻得跟冰一样。晓雨的外公外婆看到这惨样,当场就昏了过去,到现在还没起来呢。” 张必成紧紧地攥着筷子,几乎要捏碎了。钟丽清的眼泪流了下来,自己却毫不知觉,吴若薇将茶杯狠狠地砸在地上,大声道:“这个畜生怎么不去死?警察呢?警察干什么去了?报警了没有?” 王素娥冷笑道:“当然报警了,后来就来了几个人,装模作样地查看了一番,说是死于意外。” “死于意外是什么意思?这个说法太笼统了。” “没有任何人给出结论,有一个警察说,死于意外可以说是摔死的,也可以说是突然生病,也可以说是冻死的,总之有好多可能,现在做不出结论。” 吴若薇怒道:“胡说八道,伤痕那么明显,肯定有很多村民看到了吧。” “至少有上百个村民围在那里,都看见了。我男人就在那里,看得比谁都清楚,报警就是他报的。这些都是我男人告诉我的,一个字都不会错。” 张必成问道:“那后来怎么样?” “后来来了一辆医院的车,说是要去做解剖,分析死因,结果拉出去没两天,死因还没给分析出来,就给强制火化了,到现在一丝证据也没留下。” “真的是好狠啊。”张必成叹道。 王素娥接着道:“李来福两口子赶回去,紧赶慢赶,还是没有见到女儿遗体的最后一面,捧在手上的,只不过是一堆骨灰罢了。听我男人说,李来福这几天在家里,除了办丧事以外,就只知道看着女儿的照片发呆。他老婆这些天,哭晕过去好几次。” 张必成完全可以想象,女儿的意外去世,给李来福的家庭带来的是多大的打击,毫不夸张地说,女儿就是他们的天,他们的地,他们努力奋斗的目标,是他们生活的全部,女儿没了,天就垮了,地就塌了,他们生存的全部意义,已经失去了。 一个美满的家庭,就这样毁灭了,而毁灭这个家庭的幕后黑手呢,现在仍然逍遥法外。 “他们为什么不去告?为什么不去上访?” “上访?”王素娥冷笑道:“就凭李来福这个废物?想都不要想。” 张必成默然,李来福的懦弱是众所周知的,谁都无法指望他能雄起。 王素娥接着道:“再说了,村里谁不知道凶手是谁?可是那几个出警的警察,在查看完凶案现场以后,就被余明龙请到家里喝酒去了,名义上是办案辛苦了,村委公务接待,实际是怎么回事,谁不知道?那几个警察回去的时候,一个个喝得醉醺醺的,还是余明龙叫他手下开车送回去的。” 钟丽清叹道:“没想到这个新时代,居然还有这种事发生,岂不是比旧时代还要恐怖。” 张必成道:“有些地方的治安状况,外人难以想象。有些城市黑恶势力猖獗,比这种事情恶劣的也不是没有。” 吴若薇问道:“现在这个社会通讯这么发达,为什么不捅到媒体上去,曝光他丫的,叫全国舆论都来声讨他,不信他能一手遮天。就算他遮得了本地,还能遮到外地去?” 王素娥冷笑道:“你们以为媒体就是万能的?全国冤假错案那么多,有几件是靠媒体曝光来破的。媒体曝光了那么一两件,就洋洋得意,满以为自己功劳盖世,殊不知千百件里面,它就成功了那么几件而已,其他的,关媒体屁事。” 张必成不料一个小山村的农妇居然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大为惊讶。 王素娥见张必成惊讶地看她,便说道:“别看我,这些话不是我说的,是我男人说的,他是一个小学教师。晓雨就是他班上的学生,晓雨出事后,我男人也跟着晓雨外公外婆找了一夜,对这件事情清楚不过了。” 张必成了然。 王素娥又说道:“我男人也只能私下跟我这样说说而已,现在我们村里甚至包括附近几个村的人全都被下了封口令,严禁擅自谈论这件事,更不允许传播到外面去,否则会受到严厉处分,要是在外面打工的人泄露了此事,留守在家中的亲人也要受到牵连。” 吴若薇怒道:“谈都不许谈了,居然还实行连坐法,真是岂有此理。” 钟丽清说道:“我听说古时候有一句话叫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怎么古人都明白的道理,现在的人反而不明白了?” 王素娥道:“名义上是禁止造谣生事,中伤国家干部,实际是怎么回事,村里的老人小孩都明白。他们自己做下了丑事恶事,自然害怕别人说出去。反正小老百姓,还不是他们想怎么捏就怎么捏,谁能说个不字?谁要是不听话,他们至少有一百种办法整治你。” 张必成道:“那你今天告诉我们这些,岂不是很冒险?” 王素娥道:“因为你们是李来福的朋友,李来福这种人,交朋友太难,很多人都瞧不起他,但只要交到了朋友,而且这些朋友在他走后还关注他的情况,那这种朋友就一定是可以信任的。余家在村镇里面一手遮天,没人敢惹,甚至听人说在县里面也有人。那么多政府公职人员帮他,甚至还能cao控舆论。你说小小的平民百姓能怎么办?反而是你们不归他们管,说不定还能想想办法,只要能扳倒那个恶棍,冒点险算什么?” 她说得很复杂,可张必成他们都听懂了,对她的这种信任也很感动。只是他们也全都是小老百姓而已,哪里能想出什么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