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牛雄
一觉醒来，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早春的气息浸润着南国大地，到处都是生机勃勃。跟其他地方的细雨飘飞不同，深圳这个地方，仿佛一夜之间有了初夏的迹象。 张必成走在街上，置身于步履匆匆、川流不息的人流中，心中略微有些迷茫。往常的这个时候，他和那些擦身而过的人们一样，忙着吃早餐，忙着去打卡，忙着交接班。而这一切，突然就跟自己没有丝毫关系了，原本一直压在自己身上的沉重责任，忽然就消失无踪。带来的不仅仅是释然，还有无以言表的失落。 他原本不必起这么早的。人才市场通常要八点半到九点左右才会开门，去早了一点用处都没有。只是多日来上班的惯性延续，让他习惯性的早起。 既然起来了，那就没必要总窝在家里，张必成买了一份报纸，抓着两个馒头，慢慢的走到人才市场外面。时间还早，人才市场外面没有几个人。市场外的小广场上，有一溜儿水泥凳子，正好可以坐一坐。用不了太多时间，这片小广场就会被汹涌的人潮淹没，到那时，这些凳子别说坐了，每一只上面都会有数双鞋子亲密光顾。只有看到那种求职盛况，你就会明白，天朝也许缺乏劳动力，但永远不缺人才。 张必成有一搭没一搭的啃着馒头。这种食物对于他来说，委实有些不好下咽，但胜在便宜，吃两个就可以管半天了。 他早已不是刚到深圳的土包子了，兜里也有几个钱，原本不必这么节俭的。但他深知找工作是一项艰苦而长期的活动，必须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就如他以前说过的，找工作时的开销将远远高于平时的开销。如果不注意，自己随时都会破产的。 虽然他上了大半年班，算是有了工作经验，可这么点经验拿出来，实在没有半分说服力。 所以前路漫漫，小心为妙。 人才市场八点半准时开门。刚刚还很是空旷的市场门口，忽然就涌出许多人来。这些人面色或凝重，或跳脱，或茫然，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几个小时以后，这些人又将或兴奋，或沮丧，或茫然地从这里离开，没入滚滚人潮之中。 张必成裹在人流之中，完全是不由自主地随着人流向人才市场中涌去。 应聘的情况跟以前没有什么不同，看似琳琅满目的众多岗位，适合他的却是屈指可数。那些诱人的岗位犹如高高挂在枝头上的果子，可望而不可及。 不过跟以前不同的是，张必成的心态已经成熟了许多。虽然不顺利，却并不失望。面对招聘人员，他能够不卑不亢，侃侃而谈。纵然是自己陌生的领域，他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表现得傻傻的，而是充分的表达出了自己学习的态度。虽然没有被录用，但多个招聘人员都对他表达了欣赏态度。 在人才市场奋战了一个上午，投出去数十份简历，得到了近十个面试的口头通知。虽然希望并不大，但本着“广撒网，多捞鱼”的思想，面试机会多了，成功的机率自然也会增多。 张必成出了人才市场。此刻市场内外的人已经少了很多，但依旧热闹。小广场上，数个卖快餐的餐车停在那里，生意十分火爆。 这个场景使得张必成想起在书上看到的一些故事。据说在美国西部淘金的热潮中，无数美国人涌进西部，前赴后继的疯狂淘金，然而几年过去了，真正因为淘金而发财的人少得可怜，而那些跟淘金者进行交易——比如卖水、铁锹、铲子、牛仔裤——的人，反而赚了个盆满钵满。 现在这个场景何其相似，在人才市场中苦苦奋战的求职者们，手头大多并不宽裕，而在外围卖快餐的，收入非常可观，甚至超过了大多数所谓的白领。 不过张必成虽然想着这些念头，却丝毫没有效仿的想法。人家能够做成功的，搁在自己身上，不一定就能成功。而且他对做生意的兴趣并不大，这一行当看起来挺赚钱，背后付出的汗水和艰辛也是难以想象的。 他买了一份快餐，寻了个人相对较少的地方，坐了下来吃饭。 他坐的地方是人行道绿化带，栽种了许多花草灌木，用水泥砌了一圈，围了起来。人一多，那一圈水泥墩上就坐了许多人，想寻一处坐的地方也不容易。 正在吃着，忽然有一个声音问道：“请问，这里能够坐下吗？” 张必成抬起头看了看，在他身前是一个男人，三十多岁的样子，身材微胖，国字脸，戴着一副眼镜，腋下夹着一个文件袋，显得非常儒雅。他手上端着一份快餐，显然是在找坐下来吃饭的地方。 那男人见张必成看他，便略微欠了一下身，显得彬彬有礼，说道：“这里能坐下吗？” 张必成往旁边挪了挪，腾出一个容身之地，说道：“坐吧。” 同是天涯求职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人家以礼相待，张必成自然就友善回应。 那人道了谢，坐了下来。 张必成吃完了，也不急着起身，拿出资料看了起来。 这些资料都是他应聘的时候拿的，能够多了解一点，面试的时候把握也将大一些。 旁边那男人忽然说道：“这么用功？” 张必成道：“为了饭碗，此刻不拼，还等什么时候？” 那人问道：“兄弟学的是什么专业？” 张必成有些警惕的望着他，陌生人初次见面，常怀警惕之心是对的。人才市场更是鱼龙混杂的地方，什么样的人都有。以前聂丰曾经给他讲过许多在人才市场受骗的例子，听得他耳朵都起茧了。 那人见了张必成的脸色，猜到他在想什么，便笑道：“别紧张，我不是骗子。” “才怪。”张必成心里嘀咕了一句，愈发警惕起来，面上却笑道：“哪有紧张。一看你就是个实诚人，说什么骗不骗的。你也在找工作？” “谁规定上这儿就是找工作？” 张必成怔了怔，说道：“你不找工作到人才市场干什么？” “在人才市场，有找工作的，自然就有招工的。很凑巧，我就是个招工的。” “哦？怎么我没有在市场里见过你？”张必成有些不信。要知道在那些案例中，骗子行骗的手段十有**就是冒充招工的，等你交了押金，再想找他就难了。 “市场里几百个招聘单位，上千个招聘人员，成千上万个找工作的，你怎么可能都见过？” “那倒也是。你们公司招什么样的岗位？你看我有没有机会进去？” “所以我问你学的什么专业？” “应用化学。我以前在化工厂做过技术员。” “这个专业想在深圳找工作可就难了，你有没有别的什么专长？” “专长？打游戏算不算专长？” “呵呵，兄弟还是不信我。” “没有。我真的很会打游戏，最近我一直在玩那个……连连看。”张必成矢口否认，心里却默默补充了一句：“信你才怪。” 那男人却是笑道：“信不信都不要紧。换做是我，要是有个陌生人忽然凑上来说这么多话，早就有多远走多远了。” “大哥你是心理医生？懂得人家心里想什么？” “察言观色而已。废话不多说，我看你这人还可以，平时有哪些兴趣爱好？” “这个嘛？”张必成沉吟了一下，说道：“上上网，看看电视，挺枯燥的，没什么特别的兴趣爱好。” “看不看新闻？” “看。上网看电视不就是看点新闻吗？” “那你对记者这个行当怎么看？” “记者？”张必成心里忽然一恍惚，依稀记得那个喋血事件，想起了那段时间的惊心动魄。 “你怎么了？”那人见张必成忽然失神，有些奇怪。 “没什么。我觉得记者应该是肩负着强烈的社会责任和正义的一群人，不惧压力，勇往直前。哪怕受到不良势力的打压，依旧不屈不挠，誓死还原事件的真相。我的理解是这样的。” “没想到你对记者的评价这么高。那你有没有兴趣做记者那样的工作？” “真的吗？”张必成顿时来了兴趣。在整个李来福杀人事件中，他最大的遗憾便是自己为什么不是记者，以至于无法跟着翟以刚并肩奋战。在他的思维里面，记者这个职业是神圣的，代表着正义和社会责任。虽然现实中不乏有偿新闻、黑心记者，但他相信绝大部分记者是好的。 现在忽然知道自己也有机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他的心情一下子便紧张了起来，浑然忘了提防对方是不是骗子。 那人说道：“做一名记者并不难，难的是时刻保持对这项事业的热爱。我从你的话语中已经感受到了一些热诚，希望我们有机会合作。”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张必成，说道：“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叫牛雄，雨韵工作室的。” “牛……牛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