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再次回到会场，人群大都三三两两的入座，拍卖的展品已经送到展台，工作人员东奔西跑的忙碌着，隔着人流，婴胡乱扫了一眼，确认没有维里尔的身影后，向二楼走去。 侍者见到她，识趣的将她引到预先的房间。 “维里尔还没回来吗？”她跟在侍者身后，问道。 侍者恭敬一笑，没有回答。 婴马上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便也缄口了。 令她意外的是，当她打开门，只见窗边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那人回过头，眉眼含笑的望向她，晦暗难明的月光下竟蕴着几分温柔。 维里尔。 她的眸光瞬间冷却到了零点。 “等很久了吗？” “嗯，很久了。” 她咬着唇，按捺住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若无其事的走到沙发边坐下，捏了捏因为愤怒略有些麻木的手指。 我可以骂人吗？ 【虽然我很理解你现在的心情……】 告诉那群老不死的，下次再听信那些三流的假情报让我干这种送命的事，就先把脑袋给我寄过来。 【但至少，我们任务变得简单了。】 婴面无表情，缓缓的将视线移向维里尔，那眼中的红光呼之欲出，仿佛一头迫不及待的猛兽。 就像一条蛇看着一只青蛙一样，她缓缓勾起一个古怪的笑容。 是啊，简单多了。 维里尔没有察觉，似乎对她没有什么防备心，他走到一旁的吧台前，慢条斯理的将一瓶红酒启封。 “晚会马上开始了，你不过去吗？”婴不着痕迹的问道。 “不急。”维里尔笑了笑，用两个字将她敷衍过去，他倒了两杯红酒，走过来挨着她坐下，将一杯递给了她。 婴接过，却没有喝。 维里尔没在意，自己抿了一小口，将高脚杯放在了桌子上。 “你和江延说了什么？”他开口问道，脸上没有不悦，也没有质疑，好像只是普通的闲聊一般。 婴懒懒的眨眨眼，慢吞吞的说道：“他勾引我。” 猝不及防的，维里尔轻笑出声。 “但被我拒绝了。”婴一本正经的接着道。 “如果只是为了钱的话，那我劝你不要招惹他。”维里尔的语气突然变得冷淡起来，“那小子没有心的，危急关头，他会毫不犹豫的把你推到前面挡枪。” “是吗？”婴放下酒杯，倚在沙发上，笑眯眯的看着他，“最开始我来招惹你的时候，其他人也是这么对我说的。” 维里尔挑眉，不置可否。 “都是混蛋。”她无所谓的耸耸肩。 房间里安静下来，婴看向墙上的时钟，还有五分钟，晚会就开始了。 窗户敞开着，楼下的人声传来，婴几乎能想象会场当前的盛况，来宾们的交谈声，工作人员的奔走声，主持人的话筒声，这一切，都将成为夜下的罪恶最好的遮羞布。 婴会成为黑暗中最可怖的鬼魅。 她的目光贪婪的转向身边愁眉不展的男人，一只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别这样。】 我很好，Ann。 “传言都说这场宴会你会带来不得了的东西呢，我还以为你是主角。”婴将头撇向窗外，漫不经心的打趣道。 维里尔几不可查的皱皱眉，冷言道：“不过是些风言风语罢了。” “哦。”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失望，“我还以为能有什么惊喜呢，否则你突然让我参加晚会是为什么呢？” 闻言，维里尔突然变得拘谨起来，他不自然的移开对上她的目光，将手搭在了大腿上。 “你问得太多了。” 【别试图从他嘴里套消息了，不可能的。】 婴自讨没趣的笑笑，当看到钟表上仅剩的一分钟后，那笑容加深，细长的眼角染上淡淡的红色，如同红酒抹上眼睑后晕染开来。 “感谢诸位贵宾能赏脸参加这次拍卖晚会。”主持人的声音模糊的传来，“本次拍卖会的展品由十一区监督者江氏公司与其合作伙伴维里尔先生提供，拍卖所售的资金皆会以十一区的名义捐于教会慈善金……” 作为主角之一的男人此刻却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神情有些颓废和懊恼。他歪着头，一半脸埋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当然，本次拍卖会的主要举办人江延先生和维里尔先生也来到了现场……” 婴默默的起身，向窗边走去，晚风迎面吹来，窗帘不安分的摇晃着，捆着帘子的扭绳一荡一荡着，仿佛一条毒蛇，吐出细细的信子，引诱着，等待着，给出致命一击。 “相信大家也对十一区新任的监督者充满了期待……” 红光瞬间覆盖了眼膜。 扫描。 【未发现信号源。】 “维里尔先生也会继续对十一区的经济贸易提供支——” 婴走过去，迎着喧闹声，关上了窗户，将一切声音隔绝在外。 “唐岚。”身后的男人喊她。 “嗯？” “我或许……”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小，让人听得断断续续的，“不会……挡……” “是吗？” 婴其实没听清，她敷衍的答着，不明所以的拉长了音调，接着解开窗帘上的捆绳，拉上了窗帘。 清冷的月光最后一次落在那猩红的眼中。 满屋子的寂静几乎要将人淹没。 维里尔转过头，见她饶有兴趣的摆弄着解下来的扭绳，似乎对它的捆法很是好奇。 晚会已经开始了五分钟了，作为主办方的一员，维里尔无论如何也得露个面。他面带纠结的看了眼时间，一只手落在了胸口处。 接着，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沉默半晌，他突然出声道：“时间到了，你若是无聊，就去二楼的贵宾席上看看，有看上的就去找艾琳报销。” 唐岚是个懂事的女人，她不会插手他的事，也不会过问他的行踪，就像无数次一样，他起身要走，她应当像只慵懒的狐狸一样随随便便对着他说几句浑话，然后自顾自的鼓捣起自己的手机，在他需要时出现，在他离开时也绝不会挽留，绝不会像现在这样—— 他走到门边，还未来得及碰到门把手，一双柔软的手攀上了他的脖颈，她贴着他的后背，力气有些大，不依不饶的困住他。 维里尔不满的皱着眉，想着或许今天的一场晚会让这女人有些得意过头了，越来越没规矩，他不耐烦的握住她的手臂，想要拉开，却发现那双手像是一道铁柱般横在他面前。 她的力气大得惊人。 接着，一道粗糙的触感攀上了脖子，他只感觉后背一凉。 “喂。”冰冷的声音贴着耳畔，如同索命的修罗。 他惊恐的转过头，一双通红的瞳孔近在眼前。 潜伏的毒蛇缠住了可怜的青蛙。 青蛙无力抵抗，动弹不得，尖叫声还未出口就被毒蛇扼住了咽喉。 毒蛇柔软的身躯死死缠绕着，捆绑着，慢慢收紧，慢慢窒息…… 青蛙的四肢在空中拼命摆动，求生的本能让它挣扎，可在毒蛇面前这点微不足道的力量不过是蜉蝣撼树。 毒蛇冷漠的看着青蛙，细长的蛇眼中满是狩猎者对猎物的嘲弄。 弱小。 真是弱小。 青蛙的眼神中，从最开始的惊恐，到愤怒，再到求饶，而后眸光逐渐熄灭。 毒蛇耐心的等待着，等青蛙的动作逐渐减缓，等僵硬的四肢逐渐垂落，等那双眸子里再也折射不了任何亮光，它慢慢的移动身子，裹紧的躯体松开，而后张开血盆大口，一点点将猎物拆吞入腹…… 【十分钟，若维里尔还没出现，他们或许会开始起疑心了。】 扭绳落下，被丢到一边，婴将男人放在地上，开始搜他的口袋。 【他不会把什么重要的东西放在身上的，你是在浪费时间。】 你怎么能确定？说不定我就…… 对话突然停住，一时间，婴的心跳几乎漏了一拍。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触觉。 维里尔西装的内侧口袋里，她摸到了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 【……】 像是找到了宝藏一般，她努力抑制住颤抖的手，将它拿了出来。 一个小小的，精致的绒皮盒子。 或许，情报是真的…… 她迫不及待的打开，却直接目瞪口呆的僵在原地。 良久，安静的房间中响起女人的嗤笑。 那是一枚戒指。 上面刻着唐岚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