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地主家也没有余鹅了
奇怪的是,他的屁股坐到垫子上却没有想象里的疼痛感。 “好像还挺软和?” 秦立夏下意识地颠了颠。 屁股完全陷入柔软的羽绒里,冲击了颠簸的力道,屁股上的伤口根本不受影响。 这样一来,他养伤期间就不必一直保持趴着的姿势了! 要不是当着众人的面,他都想在这个垫子上面打个滚。 “唐大夫,你快来帮忙瞧瞧,这里面装的是撒子,鹅rou应该没这么弹。” 秦立夏并没有碰到鹅rou的触感。 突然感觉他好像误会了小满。 唐大夫不动声色地走上前,翻开线头处看到露出的鹅绒,又伸手按了按软弹的垫子,顿时一愣。 “是鹅绒。” 唐大夫小指伸进线口掏了掏,掏出一片剪掉羽根的鹅毛。 当他还要再掏时,家丁连忙出声阻止。 “老爷,这垫子下面放的鹅毛,上面铺的鹅绒,是公子亲手做的。” 听到这里。 秦立夏和唐大夫不约而同地伸手按了按羽绒床垫,双眼皆是一亮。 “这可是好东西!” 秦立夏止不住地赞叹。 “我还以为小满要三百只鹅是胡闹,没想到是为了给我做床上的垫子,有了这个,我养起伤来就舒服多了。” “也不知道小满怎么想出这么好的主意,以前宰鹅的毛烧的烧扔的扔,可真是浪费。” 秦立夏笑得合不拢嘴。 脱了鞋爬上床去,当着大家的面在上面打了个滚。 “安逸!” 不光是床垫安逸,小满的孝心更让他痛快。 “老爷,小心伤口。” 唐大夫嘴上劝着,手还是不停地抚摸着床垫。 取鹅毛做床垫,制作过程很复杂,但论成本远不及蜀锦贵重。 最重要的是……躺在这上面睡觉一定很舒服。 唐大夫的眼中破天荒地流露出渴望之色。 “对了,唐大夫最近也受累了,快让公子再给唐大夫做一床一样的床垫。” 秦立夏还是头一次见唐大夫对自家的东西产生“想要”的冲动,急忙让家丁去给小满打招呼。 有这样的床垫,谁还想睡那硬梆梆的蜀锦? “回老爷,公子早就安排了人要给唐大夫做床垫,可唐大夫住的地方锁着门……” 家丁看了眼板着脸、不苟言笑的唐大夫,缩了缩脖子没往再往下讲。 “啥?唐大夫你大白天锁啥门?” 秦立夏不解地问。 “……” 唐大夫也在反思这一点。 “我去去就回。” 唐大夫阔步往自己院子里走。 在无人的地方,直接一个箭步就窜出了几十米远。 走近厨房时,隔着老远,就看到院子里白花花的鹅毛和鹅绒都已经不见了。 秦小满正和月季往两层蜀锦布里塞最后一筐鹅绒。 桌子上摆着一张做好的床垫,看上面的彩蝶花纹,应该是丫环月季的。 两人正往里塞的布料是质地最柔软的料子,看面料也是新的。 羽绒堆了足足一尺厚还在往里塞。 这样好的东西,一定是秦小满自己用的。 就算来得早开了门,也没有他的份。 唐大夫淡淡地扫了一眼自己门上的铜锁,心里并无不平。 公子是主他是奴,这是他的本份。 哪怕公子几乎是他看大的,他也不能恃功而骄,生出不必要的幻想。 唐大夫眼神一暗,转身就要走。 “唐叔,你回来得正好!” 秦小满看到唐大夫站在月亮门徘徊不前,应该是暂时没事做。 缝完了线口后,赶紧招呼人。 “唐叔,你的门上了锁,我也没办法进去丈量,只能拿眼估量了一下,快看看这张床垫能不能铺到你床上去,不能的话再让人改改。” 秦小满和月季把床垫抬到门口。 见唐大夫还像根木桩子似的站在月亮门后面,他不免担心。 “唐叔这是困到站着睡着了?” “不是。” 唐大夫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 秦小满听出他声音微哑,再看他眼珠更红了,心里不是滋味。 “唐叔,医者不自医,你可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 唐大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打开门上的铜锁。 尽管唐大夫依旧高冷得一批,但秦小满感觉唐大夫的眼神好像比以前温柔了一些? 他也没有多想,和月季抬着羽绒床垫铺到床上。 “不多不少刚刚好!” 秦小满满意地直点头。 这样就不用返工了。 “月季,走,我们再把你的床垫铺上,今晚你一定能做个美梦。” 秦小满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仿佛特意给唐大夫制作的一张羽绒床垫不过是他举手之劳。 更没提床垫只有三张的事。 直到秦小满和月季抬头床垫离开,院子里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唐大夫依旧不停地抚摸着柔软的床垫。 “真没想到昔日的唐门医圣,对别人献上的天材地宝不屑一顾,如今却折在了一张床垫上头。” 他微微摇摇头,自嘲一笑,从怀里掏出一纸契约。 “您安排我守护公子十五年,现在离约定之日只剩三日,我本该恢复自由身去云游四海……可我已经习惯了呆在秦宅当个普通郎中,守护公子康健。” 唐大夫走到药炉前。 他掏出火折子,将一纸契约点燃。 天材地宝易得,赤子之心难寻。 罢了,罢了。 “我留下来,纯不是贪图这一张床垫,我只是想瞧一瞧,公子韬光养晦这么多年,究竟想干什么。” 唐大夫吹灭了火苗,张开双臂躺倒在羽绒床垫上,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 安逸! 他这辈子就没睡到这么软的床! …… “公子,你的床垫呢?” 月季给自己铺完床,才发现她床上的这是最后一张垫子。 再想给公子铺床已经没有床垫了! “不着急,明天再让庄子上送五百只鹅过来,多做几张床垫,也好有换洗的。” 秦小满无所谓地摆摆手。
反正床垫做出来了,多睡一天少睡一天对他来说没差别。 可对屁股受伤的父亲、熬了两天两夜的唐叔还有来了葵水的月季来说,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可是公子,咱家庄子上养鹅每批只养三百只,你说过这样吃鹅肝才能吃到最嫩最新鲜的,下一批还是半大的呢。” 月季的话像一盆冷水把秦小满浇了个透心凉。 他皱着眉头仔细地搜寻了相关的记忆,猛地一拍脑门。 沃柑。 “忘记我家是种田大户不是养殖大户了。” 不光没鹅。 原主不爱吃鸭,所以庄子上连替代鹅绒的鸭绒也找不到几只。 要想再做羽绒床垫,要么等庄子上的鹅再长俩月,要么只能去其他养殖大户那里买。 毕竟他要的不是几只而是几百只甚至是更多。 “早知道不塞那么多羽绒,给我匀一床出来了。” 秦小满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就是做事不注重细节的下场。 “公子,要是你不嫌弃的话,今晚用我的床垫吧。” 月季说着就把铺好的床单拽了下来。 “不用,我还没沦落到抢你东西用的地步。” 秦小满稍一思考,就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明天我让人去李家买五百只鹅回来就行了。” 李家是富阳县第一养殖大户,鸡鸭鹅、牛羊猪……只要大乾朝人们吃的、又在地上跑的,他家都养。 由于李家经常从秦家买粮食和草料,又同是富阳商会的会友,两家关系不错。 他和李家的大少爷李得宝更是经常上醉花楼的酒rou朋友。 只要有钱,买五百只鹅不是难题。 “可是公子你今晚……” “我饿了,也累了,吃了饭先睡吧。” 秦小满打断了月季的话,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我现在就去让厨房送饭来!” 一向以公子为优先考虑的月季果然成功被他带跑偏,扔下床垫小跑冲向厨房。 秦小满替她铺平床单,闻到床单上散发着皂角的清新,强忍住上去躺一躺的冲动。 “先给李得宝传个口信给我留五百只鹅。” 他喊来门外的家丁,找来平时在两家之间传话的人去给李家传口信。 原以为是水到渠成的事。 结果他刚吃完饭,正在喝药,传口信的人回来了。 还带回一个不太理想的消息。 “公子,李少爷说有人把明天能出笼的所有鹅都提前买下来了,他不能一下子就答应你,这事你得去醉花楼和他亲自谈才行。” 传口信的家丁说完这话,都紧皱眉头,觉得可疑。 更别提秦小满了。 五百只鹅对于李得宝来说,随便匀一匀就能匀出来,根本不值一提。 正因如此他才让人传口信敲定这件事。 没想到李得宝还给婉拒了。 “约我去醉花楼啊……” 他记得李得宝对那个坑原主的花魁很着迷,豪掷万两想一亲芳泽都没亲着。 “这八成是一趟鸿门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