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功成、离堡
三百蛮族溃军在前,亦天航、彭桓等百余人在后,众猎户时不时放箭乱射,直逼着溃兵往山下蛮族主力处逃去,此时堡内老弱也已得到消息向山下奔来。 彭桓见即将冲下山,下了山再往前便是开阔地,将直接暴露在蛮族大军眼前,而后方堡内老弱还未赶到,这百余人只得先钻进山坡密林里,于林间居高临下向敌阵射箭支援护蜀军。 这护蜀军大寨依山而建,布局坐北朝南,有西、南两处寨门,蛮军自西而来,攻打军营西寨门,其军阵却是尽在彭桓等人射程内。 那蛮族大军被己方溃兵冲击了本阵,引起了不小的sao乱,只听得蛮军阵中叫骂声起。 火光下,一蛮军将领纵马奔驰,大声呵斥,挥刀斩杀了几个溃兵才将局势勉强维持,这刚稳住阵脚,便又遭到了密林中彭桓等百余猎户的连续齐射,刚刚稳定的军阵瞬间又乱了。 军寨中的南齐官兵一见有援兵到来,士气大振,此长彼消,局势竟有所好转,蛮兵逐渐被击退,已是被逼出了护蜀军大寨,双方已在争夺寨门。 这时堡内老弱已携火把、木柴到来,尽皆藏身于密林中,只待彭桓一声令下,鼓噪呐喊、齐举火把佯装江阳援军。 亦天航见时机已到,便与彭桓说道:“举火、呐喊、齐射,今夜胜败全在此了,我与邢兄去会会那蛮将。” 彭桓一抱拳,说道:“两位小心。” 亦天航与邢宗良窜出密林,借着夜色掩护往蛮军大阵冲去。 这边蛮军正与护蜀军厮杀,蛮将正要分兵一探山上虚实,却见那山坡林中又突然燃起上千处火光,喊杀声大振。 蛮将惊慌不已,又想起上山的五百余人溃败而回,怕不是江阳守军真来了,心慌间暗忖道:“不好,中埋伏了,江阳有准备,得赶快向寨主禀报。” 这主将都慌了神,麾下将士哪能不乱?亦天航与邢宗良二人一路杀进蛮军大阵,蛮将这才回过神来,急忙派人阻拦截杀,此时双方也不过相距数十步而已。 今夜亦天航和邢宗良真是撞了大运,面对士气低落、乱了阵脚、胡乱冲上来的蛮兵,二人毫不费力地便冲进了蛮军中军大阵,直杀得蛮兵畏惧不前,邢宗良杀得兴起,大呼过瘾。 蛮军主将见此情形自是气急,就要纵马提刀来战,却被其左右拦住。 只听得一蛮军将官说道:“隆多将军,进攻护蜀军大寨的弟兄们已显颓势,密林里强弓齐射不断,伏兵不知有多少,再不撤退这两三千人就要交待在这了!” 这蛮将能做到偏军主将一职也非泛泛之辈,只是被山上突然出现的“援兵”扰乱了思绪,此刻见局势已非之前所想,眉头紧锁,似是心有不甘,说道:“江阳既有准备,再战只会空折兵马,速下令撤军,往西接应寨主大军。” 号角声响,众蛮兵如获大赦,一窝蜂往回撤,这黑夜间,好多看不见将旗的蛮兵如无头苍蝇般乱窜。 护蜀军统兵都尉见蛮军败走,撤退杂乱无序,当即下令出寨追击。 藏身于山坡林中的彭桓等人见护蜀军得胜,便也一股脑杀下山来,百余名猎户张弓搭箭于这黑夜中狩猎。 第二日天亮,护蜀军大寨。 昨夜激战的痕迹抬眼可见,烧毁的军帐,满地的血污,处处充斥着刺鼻的焦糊味,疲惫的齐军将士正在修补着木制的寨墙。 中军大帐,亦天航、邢宗良、彭桓及堡内几个猎户正与齐军主将会面,叙说昨夜战事。 这齐军领兵都尉却是旧相识,竟是江州那位掉落深坑的孙都尉,因其发现墓藏之功,自江州军调任护蜀军,几日前刚到这大寨驻防。 这孙都尉名济臣,二十七八年纪,身材修长,白净的脸上尚有血渍残留,若不是那一身满是血污的战甲,谁又能想到这人是一员战将。 孙济臣是极为感激风石堡等人的舍命相助,对亦天航、邢宗良更是佩服,此时正打量着亦天航,说道: “昨夜全凭亦少侠奇谋及诸位奋力死战,我部才不致被南蛮击溃,刚刚已有快马来报,得于风石堡弟兄连夜报讯,我江阳守军埋伏了蛮军主力,斩敌数千,此刻蛮军已退往南疆,汪将军对我部之战绩甚为赞赏,已让我拟表,待报于穆将军论功行赏。” “孙都尉客气,我等山野之民虽然粗鄙,但也知卫国保家、抵御外辱,异族来袭自当奋勇向前。”彭桓豪迈地说道。 “彭首领过谦了,本将自调任此地十余日一直忙于军务,竟未上山拜会,实是惭愧。”孙济臣回道。 孙济臣又看向亦天航,说道:“本将与邢当家的有过一面之缘,不知这位亦少侠可是枢阳山上那位?” 虽说古墓探宝时,亦天航易容成了蒋威,孙济臣并不识得亦天航模样,但是现在蜀地都传遍了,有一亦姓青年打伤唐家叔侄,被逼跳崖后竟又逃出生天,年纪轻轻武功却不弱,如今也算是小有名气。 亦天航见被猜出身份,也不隐瞒,说道:“不瞒都尉,在下正是亦天航,莫非都尉要拿我?” 孙济臣不置可否,只笑道:“本将可不会恩将仇报,各位放心,在孙某这,只有奋不顾身、助我守军大破蛮军的亦少侠,本将明日便拟表修书上报穆将军,为各位请功。” 帐中众人没想到这孙都尉竟是如此通情理,自是刮目相看,聊得更为投机,只因军寨多处毁损,还要统计伤亡、管束战俘,孙济臣军务繁多,亦天航、邢宗良及风石堡等人待不多时便告辞了。 亦天航等人回到风石堡后没几日,唐瑛、唐琼便携弟子登门拜山了。 这汤廷山上死了近二十个唐门弟子,唐瑛、唐琼自是极为恼火,却是满山也找不到凶手,杀了几拨流寇,却是想起找山中猎户打探,这便寻了来,不过却被彭桓打发走了。 唐瑛、唐琼曾在江阳休养,自然知道击退蛮军有风石堡一大功劳,军方对风石堡极为关照,他二人也不敢过分逼问,既然在江阳地界寻不到刘卿元,又找不到行凶之人,便留下了十余名弟子继续打探,这二人带人北上往资中搜寻去了。 刘卿元外伤易治,中毒却是极深,唐门众弟子使的毒虽不致命,但杂七杂八什么毒都有,刘卿元一直也没机会解毒,真是旧毒未去连添新毒,又内伤严重,无法以内力压制毒性,已是毒入五脏六腑,若不是被彭桓及时救下,只怕早就见阎王去了。 刘卿元休养了数日仍未见好转,江阳城里能买到的解毒药材也都用过,收效甚微,全凭刘卿元那复仇的执念硬撑,直到亦天航想起从唐门那些弟子身上搜刮来的瓶瓶罐罐,又从中择了些解药,也顾不上对不对症,急忙给刘卿元使了,这毒性才有所缓解,但以药量来看,要彻底解毒远远不够,这亦天航和邢宗良便打起唐门弟子的主意来了。 唐瑛、唐琼率领四十余名弟子北上,可以下手的只有江阳的十数人,这亦、邢二人便干起了“杀人越货”的勾当,捕杀落单的唐门弟子,搜刮各种解药,又将唐门领头的管事也一并捉了回来,让其辨别毒性、配制解药,时刻照看刘卿元,总算是保住了刘卿元这条命。
如此倒是过了几个月清闲日子,亦天航、邢宗良也未急着走,一方面刘卿元需要时间疗伤祛毒,另一方面亦天航也想找时间好好拜读习练一下六合剑法与六冲刀法,毕竟天势四象剑法若被旁人认出,势必引来上清派,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护蜀军孙都尉那边也早已传来消息,对于几个月前那夜的血战,护蜀将军穆子玉极为赞许,并送来千两白银作为奖赏,另有书信一封,邀请彭桓与亦天航等人去资中城一叙,穆将军想亲眼见见挫败蛮军的这几位英杰。 亦天航的六合剑法与六冲刀法经过这几个月的习练均已练成,一直在琢磨如何刀剑合璧,就连刘卿元都赞叹其天赋之高。 邢宗良遇上使刀的大家刘卿元,自然是不会放过,早在刘卿元可下床行走后,便有空没空的去请教刀法。 邢宗良所使的“惊涛刀法”比江湖上广为流传的那些烂大街的刀法强不太多,是二十余年前一无名刀客乘船远渡,观大海之变化所创,刀客将行招口诀记录成卷,这刀法秘籍却又机缘巧合落到了幼年的邢宗良手里。 邢宗良习练时糅合了各种杂七杂八的刀法招式,经过近二十年的苦练,也算是能凑合上的台面,在江湖上也混出了些名声,这几月经过刘卿元指点,这“惊涛刀法”算是脱胎换骨了。 一晃又是一年春,刘卿元在身体恢复后就没日没夜苦练绝刀式,如今也算是略有小成,已将前八式刀法练熟,若是再练个三五载,将绝刀式运气心法练至大成,便可融会贯通以刀气隔空伤人,不必再如垫江城外那般强行激发刀气。 本来亦天航想要在风石堡再待些时日,只是局势所迫,刘卿元消失了大半年,唐门已对绝刀门频下黑手,绝刀门在外的弟子经常遭到黑衣人偷袭,虽然没人丧命,但布匹与马帮的生意都受到了影响。 刘卿元急于返回绝刀门,将绝刀九式传于冉行舟,亦、邢二人只得随行。 这一行三人今日便要出堡了,与风石堡众人一一告别,江湖路远,再见不知是何年。 刘卿元一行人一路无事到达江阳,那个为刘卿元配制解药的唐门管事也一并跟着,此人现在进退两难,回唐门必死无疑,风石堡又无留他的意思,便跟着这老中青三人一同行动了。 这唐门管事名唤唐己奉,以唐门规矩,外姓弟子入门后统一改姓唐,以入门辈分按十天干“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排辈命名。 这唐己奉年约三十五六岁,留了两撇小胡子,长的是白白净净,只是身躯略胖,被拘禁在风石堡配药期间倒算老实,照顾刘卿元也是尽心尽力。 本来按亦天航和邢宗良的意思,刘卿元毒性消退之时,便是唐己奉命归黄泉之日,奈何刘卿元吃人嘴短,又见其并非十恶不赦之徒,便不忍杀他,留了一命。 这一行四人进城找了家酒楼吃了顿饱饭,亦天航又去铁匠铺买了把上好的锻铁直刀,之前修练六冲刀法所使的那把铁刀早就破损了。 几人又去布行各自挑了身行头,从头到脚焕然一新,雇了辆马车便往资中去了,一是应护蜀将军穆子玉之邀,前往拜会,二是从江阳往北到绝刀门所在的德阳,正好路过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