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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天南柱石

    亦天航等人与上官律往资中进发,一路无事,凌清霜情窦初开,对亦天航颇有好感,这一行人都看得出来,只是女有意、郎无情,是真的无情。

    亦天航幼年孤苦,虽遇名师,但却被故意引发了心中仇恨,年少武功有成,便随恩师去了嘉武,常年猎杀小股的流寇和蛮兵,追杀通缉的大盗,可谓是杀人如麻,年纪轻轻却早已心如铁石,岂会理会儿女私情?就是对邢宗良的情谊,那也是日夜相处、出生入死才产生的,可怜凌清霜那花一样的姑娘家,遇见了亦天航这硬邦邦的石头。

    南齐隆武十二年五月初八芒种,一支车队浩浩荡荡的进了资中城,十几辆马车装载着几十个木箱,每辆马车上都插着一杆褐色大旗,只见那旗上中央画着一柄黑色的宽刃直刀,旁边还有两个字“绝刀”。

    亦天航与上官律等人走在队伍最前,五十名绝刀轻骑威风凛凛的护卫在车队两侧,引得资中百姓争相围观,多有好事者上前打探,上官律自是早就吩咐妥了,凡有问者,皆告知是绝刀门献白银五万两以资军用。

    待这帮人到了护蜀将军府,递了拜帖通报了姓名,便被邀入了府内等待,车队自是在府外候着。

    据府中参军所说,穆将军去cao练兵马尚未回府,只是之前便吩咐过,若是风石堡英雄到来,务必将人留下,好生款待。

    众人在客堂闲坐,只听得堂外庭院里一浑厚有力的声音:“诸位远道而来,本将有失远迎,见谅见谅。”

    众人起身向外望去,只见一精壮老者身披铠甲、腰悬宝剑,正手提大刀快步走来,待到堂外驻步,门口亲兵取了大刀宝剑、卸了那一身将军甲方才进屋。

    只见其向众人一行礼,便大步走到堂屋主座一屁股坐下了,又有亲兵小步急趋奉上热茶,这老将军浅尝几口后,才说道:“诸位不必客气,请坐,用茶,老夫军中粗人,不喜些繁文缛节,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各位海涵。”

    上官律示意众人落座,正要开口表达来意,却又听这老将军说道:“上官贤弟,愚兄多次邀你一聚,你却百般推脱,今日却又不请自来了,可是为哪位好友有要事前来?”

    上官律一摸长须,笑着说道:“穆兄说笑了,之前愚弟的确是脱不开身,今日前来确有紧要事。”

    上官律说罢,便要向穆子玉介绍亦天航等人,却被穆子玉打断:“不必劳烦贤弟,待老夫猜来。这位剑眉星目、面色坚毅的年轻人便是风石堡用计大破蛮军的青年才俊亦少侠,旁边这位龙睛虎眼、相貌堂堂的好汉应是东海帮邢当家的,嗯?只是不知这一位满面红光、颇为富态的贵客是何方人物?”

    上官律闻言便示意亦天航回禀,亦天航起身一施礼,说道:“拜见穆将军,晚辈正是亦天航,承蒙将军夸奖,汤廷山一役全赖风石堡猎户倾力相助、驻防将士舍命死战,在下实不敢独自居功。旁边这位便是邢宗良,另一位是我与邢兄游历途中结识,之前乃是唐门管事,现今已脱离唐门,名唤余巳仁。”

    待亦天航说完,邢宗良、余巳仁起身行礼道:“邢宗良(余巳仁)拜见将军。”

    穆子玉轻呷一口茶,说道:“三位侠士不必多礼,请坐,时隔近一年,老夫还以为亦少侠闲我这庙小,不愿前来,不过老夫近日听闻亦少侠与邢当家的相助刘卿元,也算老怀甚慰了,不愧是本将看中的人,竟敢与唐门这蜀地第一大派为敌。”

    “将军谬赞,小子不敢当。”亦天航回道。

    穆子玉是有些欣赏眼前这青年,又说道:“你在枢阳山冒用他人路引一事,老夫替你了了,唐门那,老夫也会修书一封帮你说情。”

    “多谢将军。”亦天航行礼谢道。

    穆子玉说完又看向上官律,说道:“贤弟来此,有何要事?府外那阵仗可不小啊。”

    “穆兄言笑了,愚弟要说之事,只怕以穆兄才智早已了然于胸,便是那绝刀门与唐门一事,这两派之事往小里说关系到西南武林安定,但若是局势控制不住,只怕影响蜀地安稳,还往穆兄能从中调和。”上官律回道,言辞间很自然的拍了个马屁。

    “贤弟不愧青松君子之称,不入朝为官为百姓造福实是可惜,但这江湖门派争斗,愚兄我实在是不便插手,我大齐律令,为官者不可与江湖人勾连结党,一经查实,轻则罚俸丢官,重则人头不保。”穆子玉故作为难地说道。

    “穆兄言重,此事并非与谁勾结,只需依愚弟之计,便可暂且化解绝刀门与唐门的恩怨。”上官律继续劝道。

    “哦?贤弟说来听听。”穆子玉面色平常,根本看不出其心中所想。

    上官律见穆子玉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也不以为意,只继续说道:“愚弟听闻穆兄欲招揽亦天航、邢宗良二人,计便在此了,这二人若入军中任职,又出身于绝刀门,那唐万雄要想对绝刀门动手就得掂量掂量了。”

    “嗯。”穆子玉并未表态,只嗯了一声。

    上官律继续说道:“另外,冉门主托我备了份大礼,以犒军为由,大张旗鼓相助护蜀军五万两白银以为军资,如此,世人皆知绝刀门拥护朝廷、拥护护蜀军,纵使穆兄为其说几句话也没人敢有异议。这般做来,穆兄既不用担风险,这绝刀门与唐门恩怨也可暂时压下。”

    穆子玉听到此时方才略感兴趣,思量片刻说道:“冉门主有心了,好,就依贤弟之言,这两派若是全面开战,必会影响蜀地的布行和马帮生意,给百姓造成恐慌和不便,老夫也不愿百姓跟着受罪。”

    这话说完,亦天航心想:“人称天南柱石、蜀地定海神针的穆将军也未能免俗啊,竟也是满眼财货、以利为先,虽说不谋私利,却也是见利而动。”

    邢宗良等人此刻也是面面相觑,对这位穆将军有了些别的看法。

    正事谈完,将军府自是摆下筵席款待诸人,席间穆子玉也是有意无意地探亦天航等人的底,毕竟提拔任用军官也不是件小事,虽说自都尉以下官职,穆子玉可全权处置,不必上禀朝廷批示,但毕竟涉及军务大事,小心谨慎绝对没错。

    上官律对亦天航和邢宗良是一力举荐,穆子玉做事倒是极为爽快,亦、邢二人有功在前,此次相见,穆子玉又对亦天航极为满意,年纪轻轻却武功不俗,谈吐间对行军布阵、战法韬略颇有心得,先做个参军再好不过。

    邢宗良虽然出身帮派,但如今已是绝刀门刘卿元的弟子,身份、武功都没问题,也曾号令过三千帮众,让其做个曲督领兵应该也可。

    如此,穆子玉便决定起用二人、授予官职,但出人意料的是,亦天航推辞了,以年纪尚轻还需历练为由婉拒了穆子玉,邢宗良因身负使命,倒是痛快的应下了,余巳仁也跟着沾了光,虽无战功,但其精通制毒解毒,而南疆又多毒瘴,军中正巧需要这种人才,因此在上官律的建议下,被安排做了军中医官。

    此间事毕,上官律等人自是告辞离开,邢宗良和余巳仁也算是有了官身,在穆子玉庇护下,自此便不必再担心唐门寻仇。

    亦天航婉拒了穆子玉的招揽,跟着上官律一行人去往青城派,而邢宗良和余巳仁留在了资中城,这三人相处半年有余,同历生死,早已把对方当作了好友、兄弟。

    余巳仁虽说与亦天航略有些疏远,不似与邢宗良那般亲近,可以说是有些惧怕亦天航,但他心里明白,亦天航是把他当作自己人的,虽然那小子成天冷着脸,但是言行举止间已不把他当外人。

    亦天航一走,余巳仁也是颇为记挂,毕竟他与邢宗良入了军职,有了官身,唐门不敢再寻他二人麻烦,但是亦天航仍是白身一个,只怕唐门不会轻易放过他。

    话说邢宗良、余巳仁虽得了军职,但毕竟是破格起用,余巳仁还好,只是一个不懂医术只懂毒术的医官,而邢宗良在军中没有根基,却直接被提拔为曲督,肯定是得不到士卒的拥护,不服者甚多,这一点穆子玉也早就提醒过。

    这穆子玉虽说表面上对邢宗良并无太多关照,其实内心还是颇为看好,能号令三千帮众,这岂是寻常人物?

    穆子玉的护蜀军将士五万,帐下只有两位副将,四名校尉,多有职务空缺,所以一心想要提拔招揽贤才。

    如今驻扎在资中的是一万精锐,以步兵和弓弩手为主,均是百战勇士,这突然提拔了个曲督,自是有人不服。

    邢宗良上任第一天,资中城护蜀军大寨校场一角,邢宗良一身皮制铠甲立在一曲人马跟前,只见眼前这五百士卒个个一脸不屑。

    邢宗良清了清嗓,中气十足地说道:“本督知道,各位弟兄多有不忿,私下里肯定念叨过,新来的曲督怕不是个关系户,不知攀的谁的门子。今日,老邢我就把话挑明了,谁若不服可以上前来比划比划,若是你们中有一人能胜了我,邢某当即脱下这身战甲,从步卒干起!”

    邢宗良这话一出,底下人瞬间交头接耳起来,不多时便有屯长出列,说道:“邢曲督可不要闪了舌头,我等可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到时伤了邢曲督,在穆将军那可说不过去。”

    “哪那么多废话!本督就给你们今日一次机会,不服的尽管上前!”邢宗良喝道。

    一刻钟后,邢宗良俯身捡起掉到地上的皮盔,一手按刀一手持盔,大声说道:“过了今日再有对本督横眉冷眼、不从军令者,按军法处置!解散!”

    邢宗良说罢便转身向营帐走去,只见其身后几百士卒愣在原地,茫然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十位屯长,竟是鸦雀无声了。

    邢宗良就这样靠武力服了众,自此便开启了他的行伍生涯,这也算是应了一年前江州那家不起眼的客栈里,他跟亦天航说过的再起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