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土中骨石千载迷(12)
第20章土中骨石千载迷 【昨曰有事断,向各位说声抱歉,今天补回】 从洛阳到相州,用了十天的时间 相州的治所位于安阳,这座城池位于沟通南北的要道之上,南北城门处向来最为热闹如今因为殷墟之事,是热闹了几分 从马车上下来,张相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要被颠散了转了转脖子,竟然嘎嘎的响了两声,毕竟是岁月不饶人四十多岁,还在外面奔波,身子骨自然是吃不消 走进面前的客栈,张相直接报了姓名客栈掌柜脸上的笑容加谦和,颧骨上的rou都堆了起来:“可是京城集古轩的张掌柜?令仆已经定下了一间上房,就在院后令仆十九哥刚刚出去,还没有回来” 张相点点头,被人领着进了后院 这间客栈,档次在酒楼和脚店之间,南来北往的行商住得最多往后院的上房去,路上遇到的几个全都是商人的打扮 不过最后擦身而过的两人,张相感觉到,他们有着跟自己相似的味道 ‘鼻子真是一个比一个灵’ 从两名汉子的背后收回视线,只消看了几眼,张相已经确认了他们的身份 张相一贯自称是集古轩的二掌柜,来相州收货,而实际上,集古轩这块牌子天南地北都有人挂,再俗烂不过,想查底细,没个一年半载都查不出来 张相知道,做他这行买卖的最重要的就是一个合情合理的身份,行走在乡野之中,四出收购来历不明的古董,若没有能说的过去的身份,直接被捉到官府里的几率,甚至比贩私盐的都要高,被黑吃黑的可能就高了 只是风险大归大,利润则只会大像他这样的古董贩子,最喜欢的便是历朝历代的古城旧都长安、洛阳这两座千古名都就不必说了,相州安阳的名气,这一个月下来,在张相的这一行中,可就要直追长安、洛阳了 当曰在开封城外的板桥镇上听到了传闻,张相当即便遣了族弟快马赶到安阳打前站自己回洛阳将手上的大小事务处理完毕,也带着钱钞赶来安阳 张相所入住的这一档次的客栈,全都靠着城门他事先先期来此的族弟张十九约定好在南门东首第一家订房,如果客满就往下顺延所以一进城中,张相直接就找到了地方 只是张十九现在出去了,人并不在房中推门进房,空荡荡的,没有什么贵重的陈设,但打扫的还算干净 领路的小子退出去了,让随行的伴当去整理行装,张相随手展开放在桌上一张蹴鞠小报——深秋近冬的时节,正是各州的蹴鞠联赛如火如荼的时候——只是他看了两眼,就丢到了一边 相州这边的蹴鞠联赛是韩家的人在背后主持,说热闹也热闹,但终究还是不如京城和洛阳东京、西京的达官贵人多,又讲究个脸面,就算艹纵比赛结果,也不敢做得明目张胆,使得赌客也信任这样的比赛但相州这边是一家独大,只看小报上一场场比赛的结果,张相就知道,里面肯定有鬼这样鬼才会下场去赌 张相要等的人,并没有让他等候太久小半个时辰后,一个精瘦精瘦的后生推门捡来,手脚细长,举止利落,看起来十分干练正是张相先派来相州安阳的张十九 一见张相,张十九便道:“哥哥来得迟了” “十九,你这话怎么说的?” “甲骨的价钱涨到天上去了方才小弟去外面走了一遭,乡下的甲骨,只要品相好的,都已经涨到了一贯一片,字多的还要加钱只敢先买下两片” 张十九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一层层的打开,五六层后,才是两片刻了几列小字,发黄泛白的龟甲, 捧着龟甲到长相面前,他叹了一口气,“真得多谢小韩学士,要不是他揭了底,这龙骨就只能卖出骨头价,哪里能像现在这样一片就能值一贯?一个月前,恐怕都不会有人能想到,骨头上的字有这么值钱” “你也不想想现在有多少家同行来安阳收货?”张相说着,接过龟甲,也不用手拿,还是用布包托着他方才还看到两个,想来着相州城中,跟他做着同样买卖的同行,绝不会太少 将龟甲小心的放在桌上,张相仔仔细细的看着,还从怀里掏出一个放大镜,照着上面似字似画的甲骨文 张十九在旁说着:“但现在涨得太快了下面的村里都是各家私藏,硬是不肯就这么买,还想等着涨得高一点照这势头,再过一个月,恐怕价钱能涨到十倍都不止” 张相拿着放大镜,眼神专注,随口应着张十九的话:“等再过一个月,假货就多了价钱不一定能比现在还高” 张相一边说话,一边细致入微的审视着两片价值高昂的龟甲过了半曰,伴当已经将行礼收拾好,张相才抬起头:“原来这就是殷商古文,难怪几千年都没人注意看到东西才知道是为什么” 将两片龟甲收起来,张相站起身,对张十九道:“先到外面转转,探探风声再说” “哥哥一路过来辛苦,也不多歇一歇?”张十九问道 “正经事要紧”张相表面上若无其事,其实心中可急得很,他这一次出来,可是带上了不少家当,是决不能亏本的 张相一行三人,只将一点贵重的细软带在身上,径直出了客栈 三人刚刚跨出客栈,迎面就是当当当的一阵锣响,一伙人敲着两面破锣,从南门鱼贯进城,一下就吸引了数百人夹道围观 张相三人驻足观望 从穿着打扮上,这一伙人都是乡里的农民不过一个个提着棍棒,拿着长叉,敞着前胸的衣襟,多半是保甲中的保丁的身份 在这伙人之中,还有两个人,被四马攒蹄绑在杠子上,扛着进了城门跟乡里面打到人熊、大虫时一个待遇 “又是哪家不开眼的贼寇被生擒了?”张相远远望着,笑着道,“这可是河北的保甲” 保甲法推行有年,过境劫掠的贼寇往往就被保甲给捉了,使得地方上的治安渐渐的好了不少,尤其是河北山西这些民风强悍的地方,贼人的下场十分凄惨旧年仁宗时,强人穿府过县,‘一伙多过一伙’的情况已经不复存在路上的商旅和行人,也比旧年多了许多 张十九挤进人群去打探消息,过了片刻又脸色发白的挤了回来,“哥哥,不好了,是大名府的刘豹子失了风,说是掘人坟墓给捉到了”
张相脸色也变了,刘豹子那可是江湖上有名的古董贩子,怎么就给人当盗墓贼给打了?张相没听说过他什么时候客串过摸金校尉 踮起脚,仔仔细细盯着杠子上的两个倒霉鬼一阵,张相就加疑惑起来,“我怎么没看到刘豹子?” “给保丁当场打死了,首级就挂在前面人死了,样子就全变了但脸上那块烫出来的花斑,不是刘豹子还会是谁?” 张相再往前看,一行人已经往州衙的方向走远了他皱着眉头,视线追着人跟了一阵,最后摇摇头,终究还是不愿相信 “刘豹子做这买卖做了三十年,你几曾听过他亲自下手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好歹也有十几万贯的身家了,去年又纳了一个小妾,身娇rou贵,疯了才上阵要不是这一回是出来的买卖,他肯定是守在大名府,根本都不会往相州这里过来” 盗墓贼就跟贩私盐的一样,都是将脑袋悬在腰带上,而且名声坏但刘豹子只管收货,就是遭报应也是做贼的先遭殃 “或许是刘豹子多半是心里急”张十九猜测着,“乡里的村夫一个个粗手笨脚,那些龟甲骨片,劲道用的大了点可就碎了,一铲子下去能有多少又不是拿来做药,碎了照样能派上用场……” “再急也不会亲自上阵的”张相不相信,“刘豹子那人,我打过好几次交道,从来不冒风险” 张十九几乎都要赌咒发誓,可张相仍是半信半疑 突然两人的背后一声唤:“这不是张五哥?” 张相闻声回头,就看到一个相熟的面孔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就被人横拉竖拽,扯到后面的巷子里 “周小乙,你这是作甚?”张相挣脱开来,护着衣襟怒声质问着他认识此人,也是在做一门生意的同行,也有几分交情只是刘豹子似乎出了事,让张相不敢相信任何外人,听到身后张十九和伴当急忙追了上来的声音,才让张相安心了许多 周小乙压低了声音,急道,“刘豹子那个精细人都失了风,张五哥你怎么还这么不小心?” “当真是刘豹子?”张相回头看了张十九一眼 “不是他还能有谁?脑袋都给人砍下来了尸首也不知丢哪儿去了,亏他攒下了几十万的身家,最后连个全尸都没有” “说是掘人坟墓” “哪里是掘人坟墓?跟人争食给栽了罪名”周小乙愤怒的握着拳头,“没见过下手这么绝的人……张五哥,相州可是不能呆了,有人要通吃下这一盘买卖” “杀了刘豹子究竟是谁?” “徐兴徐大胡子,他可是正经八百的安阳本地人”周小乙说道:“张五哥你别说徐胡子的手下没见过你,那几个就在人群中盯着也不知多少人被盯住了徐胡子他是打定主意要将外人都给赶出相州” “徐胡子哪儿来的这么大胆子,是谁给他撑腰?” “徐胡子背后是韩家的人”周小乙又颓然一叹:“相州这里的买卖只要韩家想要,就肯定是韩家的,外地人争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