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梦

    一路跑回出租屋，烨华脸上的灼热感越来越剧烈。烨华在黑暗中摸索着打开出租屋的门，任由钥匙孤零零的插在锁里。

    脸上传来的不适感越来越剧烈，就仿佛有无数蚂蚁在他的皮肤之下爬动。随手把书扔在地上，直直的冲向厕所。烨华将自己的脸浸在晚秋冰冷的水里，让水带走那如火般的疼痛。

    “卧槽。”烨华猛地抬起头，嘴里吐出口水带着从鼻梁滑落的水珠一起打在水泥墙上。

    烨华看着灰黑色的墙体，两只手撑在简陋的洗手架上，平稳自己的呼吸。

    “要是有个镜子就好了。”烨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后，带着些许遗憾想着，似乎是在因为自己偷书成功后没人庆祝，甚至都不能自己欣赏自己得意的笑容而遗憾。

    不过要是真有镜子，或许他就不会这么想了。

    他的眼球虽然能看清周围的一切，但早就变了样子，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球现在变成了一个浑浊液体凝固后的灰白色球体，而那脸颊上留下的两道冻伤似乎正在一点点腐蚀他的血rou。

    “不对，我眼镜呢？”突然想起来这一茬，烨华这才发现原本挂在脸上的眼镜早就不翼而飞了。

    “又他妈丢哪儿了？”原本还高兴的，因为恶行未被抓到有点膨胀的烨华顿时xiele气。

    不过好在自己只有一个眼睛近视，所以问题也不是很大。很快打起精神，烨华走出厕所，取下门上的钥匙，反锁好门，躲进自己那个书房和卧室的合体房间。

    在明亮的台灯下，烨华仔细的观察着那本他偷走的镶嵌金子符号的黑色硬封皮的书籍。烨华若有所思，似乎是在考虑这本书的价值，但一只手又摩挲着那粗糙坚硬的封皮。

    “啊!”烨华猛地缩回手，将那本黑色的书放在桌上，带着不解的眼神看着被自己五根手指上被划出了1厘米左右的伤口。伤口很深似乎直接划破了rou，但鲜血却不曾从中流出，反倒是莫名的干涸，甚至连疼痛也不剧烈。

    突然一阵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烨华猛地站起，接着他发现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小巷，那个自己离开后漆黑的小巷。

    烨华惊讶地瞪着自己从眼前离开，接着一个黑影从那个书店的后门出了，门后闪着诡异的紫光，可当烨华想要观察那个身影之时，一阵眩晕猛地袭来，差点让他呕吐出来。当他缓过来，眼前的景象直接击碎了他的理智。

    在那个他无比熟悉的地方，他每次的必经之地，他瘫坐在地。而一个人形但远非人类的怪物站在他的身后。怪物失去手掌和脚掌的四肢展现出了过分的柔软，牢牢地绑在烨华的四肢上，应该是脖子的东西像一条蛇拉伸到难以想象的长度，一个应该是脑袋的东西上只有一个五官，一个让人胆寒的五官，一只巨大的黑白分明的眼球牢牢盯着烨华。

    烨华同样呆滞地盯着那个怪头。只是自己的眼球已经开始融化从眼睑下流出，而自己的脑子也一点点从耳朵里面掉落。

    就当烨华本该死去的时候，那怪物却突然放弃了凝视烨华，巨大无神的眼球看向了烨华的心脏，并应该同样崩坏的心脏却因为那本书幸免于难。怪物在看到胸口的一瞬间，恐惧和绝望便猛地从那眼球中出现，怪物猛地松开缠住烨华的四肢，可是明显晚了。

    怪物原本紫黑色的rou体在一瞬间变得雪白，鲜嫩的皮肤下，怪异的器官和组织出现。这时烨华作为一个旁观者恐惧地观察着发生的一切，那怪物很快消失，景象随之崩坏，烨华看着周围的东西化作一点点碎片没入黑暗。

    在一个草原上，那怪物在柔软的土地上微微颤抖着。

    金黄色的光芒让烨华下意识用手挡了挡，在手臂下的阴影中，他看见一个健壮，但身体比例说不上的怪异的身穿华丽长袍的人光着脚走向那个怪物。

    那个家伙缓缓低下身，修长的手指伸向了那个怪物，怪物似乎颤抖的更厉害了。

    ‘为什么？’疑问从烨华的心底泛起，不过下一秒他就明白了，手指缓慢但不可阻挡地伸入那个眼睛边缘和皮肤接壤的地方，伴随着令人作呕的血rou蠕动声音，那个手掌一般大小的眼球被一点点拉起，链接着眼球的应该是血管的东西一根根的绷断。

    终于那个扭曲的身体停止了颤抖，似乎是终于死了。

    “咯吱。咯吱。”缓慢但坚定的咀嚼声从那个高大的身影传来。烨华不受控制的向上看去，似乎要看清那个家伙的全貌，不过在那个沾染了浑浊灰白液体的下巴出现在视线之后，他就猛地被拉回来现实。

    剧烈地喘息回荡在狭小的房间，恐惧一点点撕碎着烨华的理智。

    “嘭！”坚硬的封皮和木板碰撞的声音猛地打断了烨华嘈杂纷乱的思绪，而那些过于激烈的情绪则在一瞬间被吞噬，整个人又恢复了正常，不过在我们看来仍旧很怪异就是了，不过对于情绪突然被吞噬的烨华来说，一切都很自然。

    不知道是什么的字，潦草的书写在泛黄的树叶上，烨华愣着看了好久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对于那些对文字不敏感的人来说，总有一种东西可以让人能够对书产生兴趣。

    黑色的笔迹在书页上勾勒出一幅简单的图画。

    “这是个啥？”对简陋图画深感兴趣的烨华来了劲，他认真地举起书，开始认真打量起来这个简陋的图画。

    “这好像是个灯塔？灯塔？灯塔。嗯！灯塔。”烨华自言自语地叨叨着。

    “那这个应该是海？不对，这么看着像是浮空的？不是灯塔么，为什么后面还跟着石墙？”越看越迷惑的烨华不经意地偏着头，似乎物理上换个角度就能帮忙解决眼前这副怪异的图画。

    看了大半天也看不明白的烨华顿时心头涌起一股烦躁，再看看那些潦草扭曲既不像英文也不像汉字的狗屁字迹，一阵莫名的愤怒窜上心头，立马就像把眼前的书给撕碎。可当他把手伸向那本书的时候，激烈的情绪再一次被吞噬，突然的冷静终于让烨华有些不适，咂了咂嘴，继续看那古怪的字。

    “算了，头疼。不看了。倒是那个怪物倒还蛮有趣的。”这么说着，心里突然想到那个吃掉怪物眼球的怪异家伙，心中一阵恐惧顿时出现，以至于烨华都下意识地看了看这个逼仄的空间，仿佛在害怕会有什么不速之客突然出现。

    摇摇头，几个深呼吸，平静下来的烨华合上自己打开的书页。猛地往后一倒，嘴巴随着震动的身体发出古怪的声音。闭上眼睛耳边是一点点消散噪声，今夜似乎格外的安静，闭上眼睛柔软的被褥带着今天的奇怪经历一起袭来。

    ‘要是我会做梦就好了’烨华侧过身子，脸上难得的噙着一丝笑意慢慢陷入沉睡。

    一阵寒风夹杂着刺骨的水汽猛地扫过烨华的脊背，他猛地睁开眼，随着狂野的景象一起传入大脑的还有不远处传来的阵阵咆哮。

    远处的天空阴云密布，黑色厚重的云层下，狂暴地海洋卷起即便是神祗们都会恐惧的巨浪，巨浪重重地砸在海面发出的激烈咆哮和天空不是闪过的嘶吼构成了一幅怎样狂暴的画卷，而这一切都突兀地出现在烨华的眼前。

    ‘他妈的。我在哪儿？’

    挣扎着坐起的烨华呆呆地看着不远处的景象，心里茫然地思考着。

    ‘卧槽，我的手。’

    一双被枯干皮肤的皮肤牢牢包裹住的手掌出现在眼前，清晰可辨的手指关节之上血管缠绕其上，而在血管中流动的则是粘稠的黑色血液。

    恐慌袭上心头，烨华绝望地对自己上下其手，结果只是发现一个被枯干发黑皮肤包裹着的骷髅架子，不过好在还有残破的亚麻织物盖在身上稍稍掩盖住了那深陷下去的腹部和几乎被皮肤完全包裹住的微微起伏的肋骨。

    “啊！”沙哑的声音从干瘪下去的喉咙里传出，断断续续的声音伴随着狂风的呼啸根本分辨不出他是在哭还是在笑。

    要是人的好奇心能适可而止就好了，颤抖的手伴随着沙哑的喘息慢慢在脸上摸索。

    枯干粗糙的皮肤上，是扭曲变形的脸庞，发脆的鼻子和耳朵让烨华的手更加小心翼翼。但是在摸到鼻梁上的眼睛时，嘴巴猛地张开发出无声的大喊。

    指尖探到了一个原本不该存在的温暖微微湿润的窟窿，左边的眼眶里只时一个黑色的流出粘稠黑色液体的窟窿。

    带着难以置信的眼神，右眼出现一个黑漆漆的食指，经过那抹黑色和皮肤差不了多少。

    鼻尖更是传来淡淡的腥臭。

    沙哑难听的笑声被呼啸的狂风毫不留情地卷走，似乎是受够了这个荒唐家伙的举动，巨浪终于来到烨华的跟前，蓝黑色的幕布一点点升起，随着烨华的视线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向着海岸袭来。

    烨华慢慢的抬头，看着昏暗的天空一点点被蓝黑色的水幕盖过。

    耳边的水流传来激烈的轰鸣，粗暴地卷走烨华，毫不在意坚硬的礁石和那骨架子碰撞，不过就是没有多疼罢了。

    不时被闪电微光照亮的海水下，古怪的海岸让烨华感到莫名的好笑，海水下的岩石光滑平整，直上直下，只是在烨华卷入的地方像是被什么巨物摧毁过，破坏了那原有的秩序。

    海水之中，只有微微地轰鸣之声，一点点沉没，闪电再也无法点亮四周，漆黑温暖的海水包裹着烨华。

    ‘要是能一直这样沉下去该多好啊。’烨华自顾自的想着，但一只眼睛仍旧不肯闭上。

    静谧温暖的黑色海洋中，烨华慢慢下沉，就好像上面存在的激烈斗争就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一切都是美好温和的，就仿佛重新回到了母亲的肚子里一样。

    烨华舒服的叫了一声，结果咸腥的海水顿时涌入嘴巴，食道因为苦涩引起的疼痛抽搐着。而在这时，窒息的感觉终于传到烨华的大脑。

    他开始剧烈地挣扎，安静温暖的海水也在一瞬间消失，冰冷刺骨的水流猛地卷走烨华，直向那海底最深处。

    濒死之人有着神赐，梦境和现实的交界开始在眼前浮现，左眼眶里那个漆黑的窟窿中，绚丽多彩的光芒从哪黑色枯烂的腐rou下传出，而在那右眼模糊的视线里，白色的雾气凭空出现，和漆黑的海水纠缠在一起但永远也不会相融和。

    不过这奇妙的景色不过只是死亡的正式宣告罢了，烨华无力低垂下的头颅，模糊的视线中，白色的雾气慢慢消失，但数不清的红色光点在黑暗中凭空冒出。

    烨华的心脏也正是在这时候被莫名的恐惧猛地攥住心脏，重归黑暗的视线，大脑还在回味最后的一丝知觉，被带动的剧烈海流在耳边传来轰鸣与之相随的还是让人窒息恶寒的鱼腥味。

    “啊！”烨华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不受控制地大叫。

    正好，这叫声和闹钟欢快的铃声和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