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六章:冷秋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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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日,廧咎如举行了盛大的拜月大会,整个村落数千名族众齐聚在广场上,虔诚地向月神贡献今年的祭品。伴随着隆隆的鼓声,他们在巫师的引导下跳起了萨满的舞蹈,唱起了高亢而悠扬的歌曲,让整个天地都为之震颤了起来。 看着眼前这盛大的场面,公孙枝突然又想到正月举行饮至时的场景。那个时候,他带着年幼的申生来到了武宫的偏殿内,百无聊赖地等待着朔日朝会的结束。也就是在那一天里,他第一次见到了季姜,一个如同冰雪雕刻出的精致女子。她就如同是一个踏云而来的仙子,背后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晕,披着如霞光一般的额薄纱缓缓地降临了人间。那副场景让公孙枝至今记忆犹新,似乎在未来的岁月里也会一直沉淀在脑海中,并最终成为他永世都难以忘怀的记忆。 那时的武宫也同样是人声鼎沸,成群的巫师排成了整齐的队伍,正在阳光映照的庭院中习练祭祀时的傩戏。院落中烟雾缭绕,时时飘来的烟尘萦绕在大殿的上空,让人如坠十里云雾。 “你在看什么?”觉知公孙枝的目光一直钉在自己的脸上,季姜子芸忙掩住脸颊,低声问道:“都这么些天了,还没看够……” “我时常在想……”公孙枝怔怔地说道:“定是祖宗福泽庇佑,作出了天大的功绩来,才让我此生能有这么好的福气!” “我也一样……”季姜向公孙枝身边靠了靠:“只可惜,我母亲却是遭了罪的。” “只要你能好好的,她定然也不会后悔当年受过的罪!”公孙枝:“等回去了,就满天下地给她搜罗各地的巫医,总会有好转的一天的。” “希望如此吧!”季姜仰望着天空,呆呆地说道:“有些冷了……” 公孙枝脱下了披风给季姜穿上,又让她躺在自己的腿上,轻柔地抚着季姜的鬓角,含情脉脉地说道:“真希望以后,每天都能如此……” “会的!”季姜低语道:“人不都盼着个安定吗?” “是啊!”公孙枝出神地望着围在篝火边跳舞的人们,不禁叹息道:“无论到了什么地方,无论过了多少时日,人们的愿望却总是一样的。都希望和和美美、甜甜蜜蜜,健康如意、永无灾殃。此情可通天地,皇天后土都看着呢!” “可是我又担忧,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表面浮华靓丽,内地里却都是不经看的。”子芸姜也定定地看着篝火堆说道:“如今秋高气爽,天气尚好,人们便在这里醉酒狂欢、载歌载舞。可若到了冬日里,全都没有了粮食,便是哭也哭不得,动也动不得……只能等着活活饿死,到那个时候,他们才会羡慕其富贵人家来。可却不知,在他们的顶头上,那些不需挨饿的,活得也未必恣意,总要为着保全自己的性命互相杀戮,哪里会有什么清平的地方?” “天下总有悲苦……”听到季姜如此悲观厌世,公孙枝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却不是人人都能救得的,我们总要先过好自己的生活,才能祈愿……” “神灵若能听得见,就不会有悲苦;若是听不见,又有什么用处呢?”季姜的话语总是跳来跳去,让公孙枝着实有些费解,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我时常想要向神灵祝祷,希望能祈求母亲和兄长的平安,可每当跪在蒲团上时,却又总会感到疑惑——我究竟是该祭拜晋国的祖宗神灵,还是齐国的呢?”季姜突然顿了顿:“若是祭拜晋国的,神灵不能接受别族的祭祀。我母亲是嫁出去的女儿,便是祭拜得再殷勤,他们也不会护佑;而若是祭拜齐国……他们早就抛弃我们了,又如何会千里迢迢地赶来晋国,为我这一个注定要嫁出去的小女子来施加恩德呢?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感到十分孤独……季子,你能体谅吗?” “我……” “我实在是害怕……”季姜的话音越来越轻:“我能够感受到母亲当初的艰辛和沮丧,能够感受到她向神灵祈求时心中的无奈和彷徨。上帝丢弃她了,可她还要继续活下去,只为了我和兄长,能够安安稳稳地生活……想得多了,难免就会对未来感到迷茫,若是有一天,我也变成了她,也要在荒芜的野地里,在过膝的雪地中,在苍茫无际的天空下,去寻找自己的归宿……我该去哪儿呢?该去……” “只要我还活着……”公孙枝拭去了眼角的泪珠,轻声安慰道:“又怎么舍得,让你走上那样的路呢?你总要相信我,今天能够保你平安,明天也要保你平安,我会一直守护你……” “季子……”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一旁响起,正是随侍季姜的婢女:“她已经睡着了!” “睡吧!”公孙枝苦笑着摇了摇头,轻轻地擦掉了她脸上的泪水,又枯坐了许久才抱着季姜返回房内。 “今天晚上不要睡得太沉……”待安顿好了季姜,公孙枝小心地对婢女吩咐道:“这几名甲士会一直守在门外,你只管放心便是。等到狄众都喝醉了,我会来叫你们的!” “诺!”婢女疑惑道:“可为什么不提前跟主人说呢?” “我担心她舍不下……”公孙枝笑道:“只要你们离开了,他们自然无计可施,我不会有危险的。” “可……我还是担心……” “叔隗自小生长在戎狄,只要狐偃信得过,我也没有理由怀疑。” “主人……”屋外的甲士低声敲了敲门:“有人过来了!”
“小心照看!”公孙枝不安地吩咐道。 “诺!” 两人话音刚落,便听到屋外有几个人说着醉话朝这边走来了。 “中原人!哈哈哈!”有人笑道:“走!喝酒去!” “小人有公事在身,不便饮酒,还望见谅!” “无趣!”那人歪歪扭扭地靠在门框上:“你们那个小主人呢?他怎么不出来喝酒?” “小主人年纪尚小,连着几日饮酒,早已是疲累不堪了,各位还是不要勉强了!” “我出去了!”公孙枝转头看了看季姜:“照顾好她!否则,他们会怀疑的。” 狄人探着头望屋里瞅去,但外屋并未点灯,什么也没看出来,便想着要到里面去寻找。这时公孙枝突然从黑暗中伸出了双手,重重地拍在他们的肩上,踉踉跄跄地笑着说道:“谁怕谁?不就是喝酒吗?小爷我还从来没有喝醉过!” “哈哈哈,敢夸下如此海口!”那人把油乎乎的手在公孙枝胸前蹭了蹭:“今晚就让你醉上一回!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说大话了……”说着就把公孙枝拉扯了出去。 “怕你……”跟着狐偃闯荡了多日,公孙枝也从他身上学了一些油滑的伎俩,但因不得其神韵,每每看来总是让人捧腹不止。可眼下公孙枝已顾不得许多,还是学着狐偃的样子吼道:“个……鸟!” 这一夜,不知有多少人上前来敬酒,公孙枝都来者不拒。他佯装出一副神智迷糊的样子,故而边喝边漏也不大会有人太过计较。如此一番下来,虽说骗过去不少,可到底酒水翻滚,还是有些上头了。而狐偃则要比他精明许多,他惯于跟森林草场中的人打交道,因而每每有人想上前灌酒,最后都得被他灌回去,以至于身边早已醉倒了一大片。 待到明月高悬的时候,他们估量着时辰已到,便故意都栽倒在路边,好让甲士把自己抬回去。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当他快要抵近住处的时候,却发现几间屋子的门全都大开着,守护在外的十几名甲士也全都栽倒在地,脖子上流出了鲜红的血。两个人发疯似地冲进屋内,却见屋内一片狼藉,而季姜和叔隗也全都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