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父亲
“小念也回来了，奶奶说你今天考试，考的怎么样？”杜悦微没看懂路小念脸上那奇奇怪怪的表情，当然她也根本不在意她在想什么。 “就那样吧”路小念干笑两声，看了眼杜悦微手上刚摘的辣椒和茄子，“奶奶都在做饭了吗？” “嗯，我去洗一下菜，你先进去吧。” “好”路小念听话的推车进门，随后钻进厨房，“奶奶，我回来啦！” “今天考的怎么样？”秦芝兰正在沥米，热气蒸腾上来，她往旁边偏开了身子。 “还行吧！”路小念她们家烟囱有点堵，这两天还因为总下雨，柴禾有点润，所以厨房烟尘有点大，她刚进去没一会儿就被熏的流了泪。 她连忙跑到灶台火炉那里捅了捅积攒的炉灰，炉灰掉到灶台下面的炉膛里，有风通进火炉，原本堆积在炉内的柴禾轰一下燃起来，她又用火钳掏了掏炉内的烟囱接口处，膛内有风灌进来，从通开的烟囱冲出去，不一会儿屋子里的烟尘就散了许多。 秦芝兰见路小念挺敷衍，想到她这几天每天捧着英语书看到很晚，接着又问，“英语呢，有进步不？” “我觉得我进步不小，不过具体还是要拿成绩才晓得啦！”路小念咧嘴笑。 “对了，水缸里快没水了，你先去压两桶水澄着吧。”老太太说完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绕过灶台准备接手路小念烧火的活儿。 “喳！”路小念狗腿的退下。 这个时候农村还没有普及自来水，也极少有人家修水塔用抽水泵蓄水的，最多的就是在井里汲水或者打一口压水井。 路小念家的就是压水井，她们家水房和厨房一个在房屋这头，一个在房屋那头，所以用水一般是人工搬运，而且压水井出来的水刚开始会有很多沙，需要先澄清一会儿。 路小念提了桶去水房的时候，杜悦微刚好洗了菜出来。 去压水的时候，路小念回忆起上一世的模糊记忆，那大概是在自己上大学的时候，那时候老太太已经很老了，身体也不比现在利索，有一次她放假寒假回来，刚好看到老人家用盆子端着小半盆水往厨房送。 颤颤巍巍的，加上眼睛又越来越不好使，衣服鞋子都被打湿了一大半，那时候她就难过的不得了，想不明白为什么奶奶都老成那样了，还要做这样的事，如今再想到那场景，路小念也是忍不住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路小念很快压好两桶水，那水桶有六七十公分高，满满的一桶水少说也有二三十斤，此前主要是她和她奶奶两个人一起提，后来就她一个人几步一停的慢慢给水缸蓄水。 一口大水缸，一般要五桶水才能蓄满。从压水到蓄满水缸，以路小念如今小胳膊小腿儿的速度来看，至少需要半个小时，有这时间，都能做大半张试卷了。 为了自己之后能更有效的学习，她决定想想法子改善改善家里用水这个问题。 吃完饭，由于路小念饭前蓄满了水缸，洗碗的工作杜悦微就揽了下来，不过没等她收拾完，家里的电话就响了，是路小念的爸爸路开打来的。 秦芝兰很高兴的接了电话，前面应当都是在说家里的情况，路小念只见自家奶奶笑呵呵的说一切都好，之后就问到路小念考试的事，奶奶就把电话给了路小念。 “……考的怎么样？”再次听到老爸的声音，说起来路小念的心里还是有颇多感触的。 上一世路小念和她老爸的感情在她奶奶去世前后就已经开始恶化了，奶奶去世后，又因为一些事情两人基本可以几年不联系。 他们关系缓和的时候，是在路小念结婚之后，但也只是不咸不淡，偶尔联系一次，一年时间见面次数屈指可数，路小念爸爸去世的时候是在她五十七岁那年。 原本小时候的路小念对于自己的父亲，情感上十分想要亲近，并且对他有着盲目的信任和依赖感的，再由于自家老太太时常洗脑说她爸爸如何如何辛苦，所以路小念也十分心疼他，从来不会忍心问他要些什么。 不过后来路小念分析，不忍心问她爸要东西要钱，应当还有一些原因是自己跟他相处不多，由于不熟悉，所以不好意思开口，以及长期以来父亲形象缺失，自我成长过程里形成了极强的自尊心，那自尊心也容不得她开口去问别人要钱或者要一些别的。 但路小念老爸也用实力证明了他能挣钱也能花钱这个事实，只是他挣得钱，都没用在路小念和她奶奶身上罢了。 如今的路小念内心经历了一次漫长的淬炼，早就不存在什么不好意思和过分自尊的情况了。不要就等于不需要，这点她得慢慢给她这个老父亲纠正过来。 “考的还行吧，就是英语应该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物理还差一些，想买点这两科的练习册做做，爸你啥时候回来，给我带回来呗，我想暑假着重攻克一下这两科。” 电话那头的路开听路小念说了一通，稍稍错愕了一下，但很快又高兴起来，“哟，我家姑娘啥时候这么好学了，暑假都还不忘做练习册，不嫌暑假作业多了？” “那不是之前没开窍嘛，现在开窍了呗！”路小念哈哈笑着说，接着又道：“对了，爸，你有朋友家孩子是刚初中毕业的吗？” “咋了？”路小念话题转移太快，路开差点没跟上。 “我们八月份要提前去学校补课，要借初三的书。”上一世，路开在路小念的学习成长过程中从来没有多cao一点心，这一世路小念决定，这种事，该让他cao心还是得让他cao点心的。 不然都没体会过养女儿的感觉，女儿就长大了，还常常挂在嘴边又遗憾又炫耀似的说着，‘哎呀，怎么一下就长这么大了，记得像是昨天还不到我胸口的高度，一下就这么高了……’ 着实让人有些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