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我恨你，但是
司南佩在离开卡佩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再一次见到亨利的时候，他会变得如此衰老……不，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只不过在他的想法中，如果出现了这样的情况，那么时间必然是在二十年之后而不是现在。 才短短的不到一年时间，究竟是什么让他变得如此衰老？是伤感和痛苦吗？ 这个眼睛里只有王权的专制君主，也会感到伤感吗？ 他无法想象这一点。在他眼里，亨利永远是那个坐在自己的铁王座上昏昏欲睡的大叔。，虽然看上去慵懒，但是却充满了震慑人心的力量。无论怎么说，悲伤是应该与他绝缘。 即便是他的独子死了——那些狂热的追求权力的人，怎么可能因为这样的事情而停下自己征伐的脚步？天朝五代时期的郭威，就算是自己全家都被杀了不还是振作精神拿走了天下吗？ 但很显然，司南佩对人心的了解，还远远不够。 望着从远处步路蹒跚向着两人走来的亨利，特丽莎忍不住哭了。当着所有人的面哭出了声来。 司南佩下意识地回避着亨利的目光。对于这位国王，他拥有的仍然是惧怕而不是其它。 “你回来了，特丽莎。”走到近前，亨利咧着嘴对自己的女儿笑道，“我似乎……做下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呢。连你有了孩子，也没能在你身边陪伴着你。这是我身为父亲的失职。” 特丽莎只是捂着嘴哭，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亨利也不多说，而是把头转向了司南佩。只不过，这一次与刚才的温情脉脉相比，可就冷酷了太多。 “司，你也回来了啊……”虽然是这样的问候语。但是国王的语气之中却夹杂着威严和魄力。 即便他悲伤已极，但是国王这个职业的行为规范，早就已经深深地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是的，陛下。”司南佩单膝下跪行礼。 “你不该回来的……我恨你，于格的死……是因为你吧？我真的很想把你送上绞刑架。”国王语出惊人。 司南佩被吓了一跳，一瞬间。他的浑身上下都冒出了冷汗。 “父亲！”亨利就在这众人的注视之下，叫出了这个她绝少对亨利说出的称呼。 亨利拍拍她的肩头示意她不要紧张。然后他又对着司南佩说道：“我做了一个梦。梦里，天使让我不要悲伤，他说于格的灵魂已经升入天堂，叫我不必忧伤。接着，那位不知名的天使又对我说道，你的女儿和女婿将会带领卡佩这个国家走向一个令人难以想象的巅峰。” “可是，我真的能够不悲伤吗……那位天使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于格的死。都是为了给你腾出上进的位置。所以，我恨你，我恨不得杀了你……仅仅作为一个父亲来说。”亨利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只有他、特丽莎还有司南佩三个人能听见。 “但我同样也是一个国王，我必须为我的国家、我的子民考虑。年轻人，虽然我一直对你抱有偏见，但是却不得不承认。你或许真的是一个天才，你所拥有的知识。真的能够带领卡佩走向繁荣。而且，我也已经不想让自己的女儿伤心了，我只剩下了她一个孩子。” “感谢陛下的宽宏。”司南佩仍旧在不停地出着冷汗。 “我只剩下了她一个孩子，我再也经不起任何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情了……听着，我命令你，你必须用你的一生来效忠我的女儿。就像你在我面前说过的那样，成为她忠诚的附庸，你能答应我吗？”于格的态度在一瞬间软了下来。 “……这一次我很乐意答应您，陛下。”司南佩低头行礼。 亨利注视了司南佩一会儿，点了点头：“很好。既然你答应了我的请求。那么我也不会亏待你，以后，卡佩这个国家，便是你的了，在扶助你一阵子之后，我就会把行政权力全部移交给你和特丽莎。不过……如何拿到王位的宣称权，就看你们自己的了。这，是对你的考验，知道吗？如果你能够通过这次考验，那么你自然有资格成为卡佩的统治者，如果通不过，那么你就用自己的生命来当做这次豪赌的赌注吧……好吧，其实我是管不动了。不过，你要是死了，我可会毫不犹豫地让特丽莎改嫁其他有为青年……但是请你放心，特丽莎肚子里的孩子，我一定会让他成为卡佩国王的——从现在开始，继承了卡佩这个国家的人，必须是我的后代！”亨利缓缓地说完之后，再也没有看仍旧低着头颅的司南佩，而是径直的向盛放着于格棺椁的马车走去。 他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独子的棺材，眼角处渐渐变得湿润：“我的孩子，你为什么那么早离我而去？原本，我还想要为你留下一个任意驱使的国家，你将高高的坐在王座上，俾睨众生，不用再受任何人的掣肘……” 他哭了，身为一个国王，他在此刻趴在自己儿子的棺椁上痛哭了起来。不过这一刻，没有人会认为这场痛哭有损他身为国王的威严。 因为，这是丧子之痛，没有人能够轻易淡然的接受。 司南佩站起身来，远远地望着这一切。 …… 发生在城郊的这幕戏剧，很快就传遍了阿利艾镇。 奥弗涅女公爵是国王的女儿，现在，她又带着自己那才华横溢的异邦情人回来了。 他们之间有了孩子，异邦的伯爵获得了亲自由教皇施洗的荣誉。 现在，他们回到了这个国家，要来拿走属于他们的王冠了。 面对这样的信息,有人惊喜，有人忧愁。奥弗涅的民众们是惊喜的，特丽莎在他们眼里的地位有如圣人，他们对自己的领主的归来只会欢呼雀跃。忧心的，却是原本对王位有想法的贵族们。能够和亨利扯上亲戚关系，并且拥有王位继承权的家伙可一点也不少——哪怕他们的顺位在法理上是多么靠后，可是第一继承人于格却死了。 “哟，恭喜你了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