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 死(附录没有人在意你是一条狗)
品死 死,有啥味儿,一般人大概没有品过吧! 我们的科长却品过,时间整整15。 那次也是碰巧。 一个气好得想高歌痛饮的日子,科长却耷拉着,从医院蹩出,手里抖着一张纸。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可是白纸黑字,拨胃癌后期,15内再作彻底检查……斳 科长自己想想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老的事。 唉!到这个地步,想什么都无用了。 15,怎么过? 等死?先自杀?再治疗? …… 那都不是办法! 路过中学,马上到家了,还是想不出好法儿。 中学的莘莘学子,在异口同声高吟一句古诗: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人生哪个不死?我这个科长也早晚要走这条路的。 至于拨留取丹心照汗青斳科长这辈子也没想过。 科长有个信条:不求成功,但求无过。 因此工作是不好不差,不紧不慢,不痒不痛,用科长的话是拨恰到好处斳。 科长一转念,反正只有15了,何不好好干点东西,也不枉当科长这么多年。 这么一想,科长又把死放到口袋最底层了,大踏步朝自己的办公室走。 进门,先大扫一通,反正今星期没人看见,平时科长是不屑于扫地的,那是人家勤杂工干的。 接着捞出一大堆文件、报告之类,开始一件件处理。 第一件便是青工文与莲闹离婚,而管这方面的负责人出差了,报告送到科长这里。 科长阅毕,知不止,拎了报告直奔那两口家。 至,正在唇枪舌战。 拨吵够了吗?斳 拨哟,科长大人,请进,请进。斳 拨对不起,影响你们的工作,我等你们吵好了再进来,反正今是星期我有时间等。斳 二人不语,脸,大红大红。 把科长请进,请坐泡茶。 拨莲,你的报告很有文采,列举了文的大男子主义思想的实例太对了。句心里话,我老伴也正同我闹离婚呢?我大男子主义思想泛滥……唉!斳科长一副似乎被老婆休聊样子。 拨什么?斳二人大惊大讶。 拨事情同你们有点相似,但后来我们认为长时间争吵没有用,便开怀倾心各自谈了自己的心里话,终于又甜甜蜜蜜了,那么你们呢?文应该让着点,莲应该理解文,文有他的事业,有他的追求。斳 二茹头称是,此后和好如初。 接着,事情更多,张三分房了,李四同人家打架了,副科长生病了…… 科长忙乎乐哉的! 死,早忘记了。 科里的人都大惊:科长发疯了吧! 深夜里,科长清数剩下的日子,心里清楚,15,减1便只有两个星期,减2,便只有13了…… 也绝不让家里人知道。 老伴心脏病受不住,大儿子刚结婚,二儿子要出国,三儿子要高考,女儿同男朋友正欢。 科长认为,不能打破这个局面。 工作大干,饭大吃;流言不听,酒不喝,烟不抽。 在家里,如故,不让人瞧出破绽。 不久,科长被评为当年先进工作者,奖状、奖金、奖杯、锦旗、证书,一大叠,一大叠,科里上下,喜气洋洋。 这刚好第15。 科长平静地走进医院,捞出那张拨催命单斳递给主治医生。 拨哟,今终于找到了,这位同志,你的单子上次弄错了。斳 他一看封皮:林凤珍,女,47岁,汉族,地址…… 他妈的!老子白干了15! 事后,科长三没出家门,听人有病请假。 三后,一本长达17页的报告送到上级手中,科长报告中详细地把自己自从当上科长后的情况全写上:错误多,工作干得少,直至这15品死,大干工作,以及日后打算。 上级领导大为感动,在一次特大会议上当众宣读17页报告,当众撕毁,大手一挥宣布:科长破格上升三级,晋升工资二级,号召全系统向科长学习,好好工作。 科长高升后,人家问他品过的死是什么滋味。 科长不语,什么也没,不理你,一个劲地走了,也不回头。 附录: 没有人在意你是一条狗 我真是一条狗,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呢?我是狗,我老婆是狗,孩子还是狗。 那赶巧是我生日,我就买狗了。 真的,我真的是狗。我有预感的! 那个中年男子和我表哥进入屋子后就一直喋喋不休地个没完。 那时,正是六合彩投注的高峰期。 屋里的人都忙于手里的事,没有人愿意搭理他。再呢,这样的事情,我们都见得多了。 我告诉你了,这里没有人会在意你是狗的。你应该找黑头阿三去!表哥终于烦了。 表哥是海州市六合彩的大庄家。下边的乡镇里有许多的庄家,他们负责为表哥在当地接受投注及收钱,并按一定的比例抽取自己的辛苦费。 谁都知道,挣大钱的永远是表哥。 于是,就有眼红胆大的庄家偷偷将别人投注的钱私吞了而不上报。 运气好时能赚上千儿八百的,运气坏的就得举家出逃了。 别表哥饶不了他们,那些个中了奖而得不到钱的乡里人是会拼命的! 黑头阿三就是缆镇上的庄家。这时候,他早已不知去向。 我找不到那个断后的死阿三!我就一路问了,这才找到你们这了。 你是他的领导,他不在了,你可得为我做主!中年人缠上了表哥。 嘻嘻,什么领导啊?我怎么会是阿三的领导呢?!表哥忍不住笑了。 我问过他家里人了!那个阿三的工资可是你这儿开的。 你开给他工资,你就是他的领导!我知道这个。 去年农闲我进城里打工,那个工头给我开的工资,就是我的领导, 我可是什么都听他的。 我要真是他领导,还能叫他给跑喽?!是不是啊,弟兄们。 是,大哥!四面墙角里背着手笔直站立的几个大汉应声回道。 我们都知道,这些打手们才是表哥给开的工资,唯表哥马首是瞻。 还有啊,我可从没有给黑头阿三开过什么工资。他拿的啊,那叫抽头。 可不是我这儿出的,都是从你们手上直接拿的呢!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阿三了,我赢了,钱你出,我输了,钱归你! 他是为你跑跑腿的。他还了,乡里乡亲的,他不会坑我的。中年人始终一脸茫然。 话是这么。可是,黑头阿三如果没有把你的钱交上来、把你的狗报上来,就算你没有投注。 没有投注哪会赢呢?就像打麻将,都把钱拿出来放桌上,赢的人全收走一样。 你没有出钱,哪个还会和你玩哦?! 可是我出钱了啊。2000块,买的狗。那赶巧我生日,我就是狗啊,我就买的自己! 还不明白吗!阿三没把你的钱交给我,你就没赢钱!懂了吗?看到中年人可怜的神情,表哥的火气渐渐熄灭。 这样吧,我给你看看,也好让你死心喽。阿昌,拿帐本过来。 我走向他们,第一次近距离看到了那个中年人。他和我乡下的叔叔们一样,都有着相同的委琐而较真的神情。 看,这是你们缆镇的帐单。 蒋伟平,250元,猪;孟秋平,200元,龙;李四娃,300元,猪……你叫什么?吴慈仁是吧,你看你看,这哪儿有吴慈仁的?你啊,是叫那个黑头阿三坑了呢!还有,整个缆镇投注的人从来就没有超过1000块的。你要是投了2000块,我还能不记得啊,是不?! 怎么没超过1000块?我回回投的都是2000块。这都将家里买种子的三万块钱都输光了呢!中年人依旧不依不挠。 什么,你回回都投2000块?!他妈的,这个黑头阿三是坑了我呢!表哥开始暴跳如雷。 弟兄们,下回揪出那个杂种来,替我剁了他! 哥。我轻轻拉了拉表哥的衣袖。 怎么啦?表哥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 哥,阿三可真没坑到你。 你想啊,他要是把这2000块的狗报上来喽,你得赔出去多少啊这次。 你算算,何止三万块呢!表哥所以留我在这儿帮忙,要的就是我的脑子。 他性子急,成不了大事的! 对啊!表哥恍然大悟。哈哈、哈哈,这个该死的阿三!好心情突然让表哥生出了恻隐之心。 这样你看行不?那个谁,噢,吴大哥,你的2000块我出了。 算我倒霉,这事情就这么完了!我这儿还得做生意呢,你可别在这搅和了。 完,表哥从兜里数了一匝钱递给中年人。送客! 打手们一拥而过,将中年人推搡着出了大门。 弟兄们记住喽。见着那个黑头阿三,替我讨回那2000块。 还有,拿他一根手指回来!妈的,行规可是不能坏的!表哥随手丢给我一包“大中华”,算是对我的奖励。 咦,你怎么又回来了?是来投注这一期的吗?表哥紧紧锁着眉头。 那个中年人又出现在了我们眼前。 我不买了,再不买了。你们耍赖呢! 耍赖?!他妈的,老子干这行这么久了,要耍过一回赖还不早被人剁死了! 愿赌服输,你怎么这么输不起呢?!拿来,我还不给你了呢!表哥硬生生从中年人兜里摸出了那2000块钱。 我没输。我是狗,开出来的也是狗。 我赢了,你们差我十二万呢!中年饶声音里开始有了些哭的意思。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你是被黑头阿三坑了呢! 那,这样好不?中年人一副商量的口气。我也不要十二万了,你们把我买种子的三万还我好不?我吃些亏算了,行不?
你还吃亏啊!你他妈这是讹上我了。弟兄们…… 哥!我及时制止了表哥的暴力倾向。我冲他做了个克制的手势。谁都知道,最近风声紧,闹出事情会被一锅遏的。 哦!表哥明显接受了我的建议。我你啊,你的钱是被黑头阿三坑去的,你该找他拿去啊。冤有头债有主嘛! 我想过了,阿三跑了我找不着。再了,他是个恶人,他不给我我也没有法子。 他归你们管,你们、你们……中年人环顾了一圈墙边上的打手们,你们比他恶,我拿不到的你们拿得到。 你看,我只要你三万,到时,你们给了我十二万,这样,你们凭空就挣了九万块呢。我一准会帮着你们话的! !表哥被这简单的算术弄得哭笑不得。在我的暗示下,他明显是按捺着脾气的。 是我的就是我的,不该是我的我也不拿。我为什么要给你三万呢,我为什么又要找黑头阿三多拿九万呢!?再了,我告诉你,老子可不缺那九万块钱! 可我缺啊!没了那三万块,今年的种子可就没处去买了啊!我老婆要是再带着孩子回了娘家,你叫我可怎么过啊?!中年汉子终于抽搐着哭出了声。 阿昌,你来你来。我最烦男人哭了! 大哥,别哭了。凡事都个理字,我们讲讲道理行不?我胸有成竹地坐在中年汉子对面。 讲理?中年人停止了抽搐,疑惑地看着我。 你看啊,我们有帐本的,一笔笔投注都有记录。 白纸黑字的,这就是凭证!你你买了狗了,可你有凭证吗?我得意地朝表哥眨了眨眼。 有呢有呢……中年人哆哆嗦嗦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你看,上次我是狗,2000块。因为我是狗,我老婆是狗,我孩子也是狗。 那是我生日,我有预感的,就买了狗;上上次我是猪,还是2000块。 因为要买的那,我家的母猪下崽了,我就买猪了;再上上次我是龙,2000块。那看电视我换台,转来转去尽是演皇上的戏。 皇上是什么啊,就是真命子、就是龙啊…… 看着那张破纸条,我顿时傻了眼。 ……我都想好了,来时就都想好了。 现在法院办事都讲证据,所以,我就带着它了。 中年人湿漉漉的眼眶里闪过一丝狡黠。 他妈的。 老子先灭了你!听到法院两个字,表哥腾地扑了过来。 哥!我再一次阻止了他。那字条都是你自己写的吧?我重新转向那个中年汉子。 是啊。怎么?他不解地问。 我没有理会他。我掏出纸笔,迅速写下了几句文字,交到他的手里—— 7月8日,刘阿昌借给吴慈仁2万元人民币。 7月11日,刘阿昌借给吴慈仁5万元人民币。 7月15日,刘阿昌借给吴慈仁3万元人民币。 7月20日,刘阿昌借给吴慈仁3万元人民币。 该还我了,一共是十三万噢。我轻轻拍打着他的手背。 哪有这事,这是你自己写的嘛……到这,中年汉子终于明白过来。 我们看到,他迅速撕碎了手中的两张字条,懊恼地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哄……所有人都发出了愉快的笑声。 表哥是其中最开心的一个,他狠狠地给了我一拳。 ——我真的是狗啊!我是狗,我老婆是狗,我孩子也是狗。那赶巧是我生日,我有预感的,我就买了狗的…… 当那个可怜的中年汉子重新站起后,我们的耳朵里重又塞满了他不停歇的唠叨。 ——我真的是狗啊,你们为什么不相信呢?你们给我三万块,你们还能挣九万块呢! 没有这三万块,我可怎么买种子呢?真的啊,我买的是狗,我中奖了啊…… 告诉过你了,这里没有人在意你是狗的!表哥一脸胜利者的姿态。 别再刺激他了!你看,他有点不对劲了!我悄悄提醒表哥。 阿昌啊,你送他回家吧。这么晚了,这儿到竹溪有十多里路呢。表哥将他雅玛哈太子摩托车的锁匙丢给我。 对了,这个给你吧!我看到表哥重新将那2000块钱塞进中年饶手里。 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顺便问问狗娘养的阿三跑哪里去了。他妈的,让我沾了一身腥! 当我将摩托踩得“扑扑”作响时,表哥突然改变了主意。 半夜里,姨妈的电话叫醒了我——表哥尚未归家,手机无人接听——出事了,我星夜赶往缆镇。 惨淡的月光下:太子摩托翻倒路边,表哥仰面朝,面色死白,只脖子上汩汩地冒 着腥红的血…… 你怎么他了!!!我看到那个中年汉子呆坐在路边的泥地上。 ——他不相信我是狗!我咬死他了!!你呢,你信吗?他艰难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