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杀机暗伏
; 李老爷子很拽,不该说话坚决不提,我的意思表达明确了,对于三边关系也相对陈述清楚,吐蕃国内势不两立的好处让老爷子频频点头,然后等他表态的时候却拉着我搞起了沙盘推演,无论山川还是平原,没事找事,从辽东一路将我追杀到帕米尔高原,若疆域再广阔些,我估计要亡命大西洋了。 耍猴嘛,满沙盘撵了拾掇我,明明知道我顾惜他一把年龄专门让了他,要不是怕老心脏受不住失败的打击,我早就投降,没意思透了。 “子豪最近疏于军务啊,”李老爷子不满地摇摇头,训诫道:“年龄大了,心思也更加慎密了,原本是好事,可也少了几年前的锐气。行军作战讲究一鼓作气,没有时间、对手也不会给你机会让你慢条斯理地周密布置。除非我有意让你布置周密,有意让你觉得万无一失,若敌人敢放手让你布置的话,哼哼,小胜之余必有大败。” “是,李爷爷教训的是,小子受教了。”看来老头在考察我,虽然一气地摇头,可神情是却没有失望之色,心下稍稍安逸点。 “瞻前顾后或者能活得太平安逸,可命玄一线的沙场上容不得你这种脾性。所谓料敌于先,谋动而后,其实是一个动作,沙场上厮混久了无所谓先谋后动,心随意行才是为将之道。”说完指指吐谷浑主力的攻伐要地,“吐谷浑主帅就是犯了你这个毛病,战役开始缩手缩脚,如今依靠我军压阵,似无后顾之忧。感觉保险了,能放开手了,顺风顺水一路攻伐,战绩不凡啊,呵呵……” “哦?”老爷子一番话说得我背后直冒凉气。从没想过的问题。天天捷报已经看得厌烦,只感觉吐蕃如今成了死狗一条,是不是人都能上去跺上几脚,连军中同僚已经懒得推演西北的战事,仿佛‘圣诞节让孩子们回家’已成定局。俯身朝沙盘上仔细观摩一阵,感觉没有李老爷子说得那么可怕,至少点对点上吐谷浑的兵力占了上风,而程老爷子如同钉子一般驻扎在三岔路口周围,就算吐谷浑遭到吐蕃优势兵力反扑,全身而退应该问题不大。 “看不出端倪?”李老爷子低声笑了起来,“你持续吐谷浑的攻势,我这边依照吐蕃人的路数,你身后既然有大唐精兵保驾,尽管放手来攻。” 这就休怪我心狠手辣了。吐谷浑人多年积累了丰富的高原作战经验,无须顾虑后路,而且面前的地形又成了缓坡状,对方居高临下的优势荡然无存,用爆杆算我欺负老人家。真刀实枪干你就足够了。 爽很,爽很,虽然是沙盘,能难举世无双名将杀得节节败退简直就是孙武在世,兵法家嘛,讲究的就是欺软怕硬,将兵法精髓发挥得淋漓尽致。专挑软肋打,什么蛙跳、屠城(没几个百姓那种,吐谷浑不会在收复失地后杀自己的百姓,我会!)、佯左击右、天外飞仙?能用的全给用上,再朝上一点就接近平原了,朝了曙光推进推进再推进…… “果然厉害,”老头被我打笑了,不住夸奖道:“就凭子豪始终在一点上保持兵力上的绝对优势就不是吐谷浑统帅能够比似的,好,好。”说着按倒了自己在平原边缘最后几面旗帜,我面前豁然开朗。 胜利近在眼前,整顿人马一路追杀,追杀,追……老头耍流氓!毅然放弃了北路同唐军的对峙,佯攻唐军北路主力后一路急撤,放弃所有关卡毫不停留地朝头顶平原增援,并一路人马斜插吐谷浑主力后方,不但同平原处守军形成了左右夹击,后面一支精兵插上后形成关门打狗之势。 退,一路侵袭,离唐军主力太远,就算唐军不计代价的增援高原坡顶,等打通道路也救不了几个人出去,不增援的后果很严重……上不来了,只有毅然掉转军队朝下打通回路,虽然冒了夹击下大军调头的大忌,可也只有这一条活路,分兵断后,努力拼杀回来,能逃一个是一个。 最后一计算得失,一路的战果大部分又被吐蕃夺回,而且大军十亭去了六亭,归根结底便宜了北路唐军,不但兵不刃血地占了战略要地,还巩固了与剑南之间的联系。吐蕃也没吃亏,三岔口的战略优势既然已经丢了,索性大方点当弃子和吐谷浑来个交换,还能一举歼灭吐谷浑大部,重震萎靡的军心。不是我军无能,是敌人太狡猾,作为吐谷浑统帅,像我脸皮这么厚的都觉得活着没意思,真统帅的感受可想而知。 能和千古名将拼成这个样子算不错了,恬不知耻地安慰自己,不甘心地爬了沙盘上找遗漏,未果。 “还爬了上面干什么?老夫难道还给你留了机会不成?”李绩哈哈大笑,仿佛欺负年轻人是他最大的爱好,我最见不得这种欺凌弱小的人。“如今呢?怎么个谈法?吐谷浑无可战之兵,我大唐又不能长期高原作战,双方不过又回到了对峙局面上,对我军来说是好事,对吐蕃来说重震军威,吐谷浑这个子却再找不回来了。” “这个……”死皮赖脸问道:“这是您老爷子的本事,吐蕃统帅和您差了十万八千里呢,或者他们不甘心放弃三岔口,不愿意撤军夹击呢?” “已经放弃了,”李绩指了指两军部署,得意道:“放弃得有点早而已,或者这次吐谷浑的跟头可能栽不了这么大,也就是说吐蕃的军粮难以维持收复三岔口的兵力了。你程爷爷也看出这一点,按兵不动,静待这个大功扣在头上。” 哦,一群无情无义的老不死,吐蕃大相要能把握住这次机会,看来还不容易那么快就倒台,我也就不必要担心吐谷浑人拒绝和谈,掐算时间,若年前能让吐谷浑人吃了这亏的话,首先哭了闹了要谈判的是他们,这就势必减小吐谷浑在和谈中的分量,唐帝国当仁不让的主导所有谈判事宜,而这也是吐蕃人愿意看到的结果。 一切都朝了有利一面发展,虽然在英公府被变态老头子羞辱训诫大半天,可得益非浅,还是物有所值,就原谅老人家一次。 再下来的事项就轻松多了,李义府派人捎了老大两个砚台过来,声称是什么极品装备,我本打算敲开看看里面有没有隐藏珍珠玛瑙类的珍玩,被颖及时制止了,并告诉我砚台的真实价值,若真藏了这珍玩才是可笑。 “破石头,也值得几十贯朝回买?”太神奇了,得朝自己书房摆放一个,怎么也算文化人。面子工程要过关,“一人一个,你先挑。” “都是难得的老观,夫君留一方,另一个就放了寝室内,咱家也好沾沾文曲星君的仙气。”颖围了砚台爱不释手地打圈圈,搞不懂她的价值观。 “仙气啊,你就不怕文曲星闹疝气?”对这个星星没什么好感。看白娘子看的,动不动下凡闹个绯闻的家伙,仙界早该将其列入严打范畴。 “可不敢胡说。”颖朝我捅了一指头,警惕地周围看看,“亵渎神明可是大罪过。夫君就算心里不信,多少也积些口德。您本来可是文采满腹,就是不敬神明,才沦落到连圣旨都听不懂的地步。” “哦,”点点头,颖不提圣旨我还把事情忘了,“二女呢?这么晚还不见人?” “和老四跑园子里打果子了,秋高气爽的,好些个果子都到了季节,满园子都是。”颖一说果子脸上就乐开花,早些年种植的果树都到了结果的时间,光王家大土坡上繁茂整齐的果木就看人眼馋,石榴、奈果、山楂、长枣……该红的红,该绿的绿,诱得过往行人坡下纷纷驻足观望,一派好景致。 “好,好。”当年颖的决定英明神武,土坡开发初见效益,今年能过个好节气。“熟了就采摘,头两年结不旺,家里留些够吃,剩下的当了福利上庄户们也有个喜庆。” “嗯,”颖点点头,“都得打典,亲朋好友逐年送些,果干蜜饯给年上有个准备,石榴多些还能酿酒,前阵兰陵公主送来的石榴酒就好,咱家照了办法也酿几坛。”说着从桌下的莆篮里拿了几个才摘采的杨桃,“这个也种活了,比山里的还大些。” 可不是,这一忙起来,南山下的庄子好久没过去了,想想心里不禁怀念,忍,再忍一阵子到了年上一定得过去放松几天,老忙也不是办法,是不是等这边议和结束了得装一半年病?” 正和颖拉扯果园的事,二女带了几个丫鬟和老四推推搡搡进来了,一箩筐的果子,乱七八糟也不管人家长没长熟,全端了进来。“糟蹋东西,”颖捏出几个还发青的奈果,“什么时节打什么果子都不懂,还有石榴,只管朝下打,不看看有没有籽。” “有!”老四犟嘴,扣开个半熟的石榴白茬茬的籽掰下就朝嘴里填,看得颖和二女直皱眉头,“有甜味。” 看颖就准备打人,赶紧岔开,笑道:“果子分拣分拣,熟的留下,半生的拿去串了糖葫芦,石榴全老四吃。”这小姨子现在大了,说话得有分寸,颖伸手就打的教育方式落伍了。 颖细心挑拣几盘,搭配得当,喊过丫鬟来吩咐:“管家、账房、医生,还有达莱那边一人送一盘,就说是夫人亲手打的,图个好看。”说完门外喊二娘子几声,进来撮了一盘专门送出去。 二女朝我笑了笑,老四不屑地朝颖撇撇嘴,继续吃自己的生石榴。我捏个奈果咬了口,不是纯酸,还涩得吐舌头,吃得上火,训斥道:“都学着点,都一个个什么表情,当做人那么容易啊?别以为有俩钱就人上人了。没个好人缘连个显摆的地方都没有。” “奈果酸,我们可没惹您。”老四挑个青果子打算塞二女嘴里,被识破了,俩人发生争执,被回来的颖一人一记打个趔趄。 “等安置好,过些日子妾身打算回门一趟,”扭头看看老四,皱眉道:“和二女走远耍去,看你俩吃像就由不得想动手!”
“什么事?回门就回门,撵娃们走干啥?” “该说二女的事了,妾身拦不拦的,总是个该……” “该就该,你鬼鬼祟祟什么意思?”对颖的家也没多大心理障碍。一说就回门咋咋,好像我给她朝娘家撵。“怎么都行,少提无后为大的事情,没意思的,我这么大官都不在意,四品不小吧?” “够了。”颖摆摆手,笑得歪倒,“按理您这爵位上,朝廷还得封诰咱王家八个滕呢,可惜妾身娘家寒酸,总共才陪嫁一个过来。可惜了。” “二女就够了,正八品多好,出门也威风。你带得多,咱家炕也睡不下那么多人,到时候正八品打正八品的,我这正四品也不好偏心不是?”打算几句笑话就把这事情岔过去了,“咱家没那么多规矩,就是朝廷养活,咱也没有必要非得把名额占满。” “说的,”颖剥开个石榴,接了一小盘籽,“说了封爵,您可是从二品,和那些官员还有不同。二女同我说了,上次的圣旨就不该接续,妾身一味地图虚荣,不明白其中那么多弯弯绕绕,她在这上面总比我强些,收到身边也好常给您提个醒。” “尽胡说,她才多大,能知道什么。”没想到颖竟然是这么一层意思,二女心里存了什么打算?怎么想起给颖说这些话,听得我直皱眉头,心里打鼓。“你不懂,指望她能比你强到哪?” “不是早就说过嘛,二女侍候妾身的时候就看出蹊跷,打打罚罚的也不说真话,多半以前是有好身世的人家。您接了圣旨当夜就跑出去,妾身心里着急,二女才说这差使怕不好应付,您是出去找人拿底细去了,劝我莫急。”颖说得也不舒心,递了一小碗石榴籽过来,“妾身出身商贾,小见识,小眼光,就怕有些事情上闹得夫君不顺畅,也没存别的心思。” 不接这话,嘴里干嚼了几颗石榴籽,假装品评的模样。一起这么多年了,一说话就能嗅出阴谋的味道,俩女人都在耍心眼,关键就在颖久久没有身孕上。颖因为这个事不得气长,二女最近越发爱找我亲近,却没有以前那么急迫了,该到了兴致上却有意将我朝颖那边推,时间一长越发显得我和颖没个结果,这就让二女在心理上逐渐占了上风。这次二女拿捏了好机会以劝慰的形式再次点中颖的软肋。的确,机谋上颖不如二女那么机敏,而且当时的确在我脚后跟上来了那么一下,更显手段。 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办法在这些方面和二女争胜,以退为进的方式委婉地向我剖析自己不足之处,什么话就怕说明白了,这么一来就算我是陈世美都难以把事做绝,把了这个要点上还间接朝我告了二女一状,意思是这丫头在家里存了挑拨夫妻感情的心思,而自己为了成全家里和睦,主动要求我接纳二女。 想到这,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嚼烂的石榴籽喷了颖一脖子,忍了笑朝颖恨恨地指了指,“什么叫上梁不正下梁歪,活生生例子。” “夫君说什么呐,”颖一脸无辜朝我推了把,“冤枉妾身一片真心。” “还冤枉,就没一个好的。”我拽了颖鼻子使劲拧了下,“作,你就好好作,还有二女,明天单独拾掇她!明明知道我心里偏你,说这么多话怪没意思的。哎,幸亏我还有点分辨能力,要不听完能跑去给二女掐死。” “那妾身可舍不得呢,”颖就爱听我说这话,身子一软就倒了过来,“和二女无关,她是为您好,也是劝妾身的话。是妾身小气了,爱在您面前做个怪,要怨您就怨妾身一人,千万别叱责二女。” “天下好人都叫你占了,我怨你也是怨好人,还不如不背这黑锅。”颖要是个男人,做官肯定仕途通畅,正正反反的话,全由了她说,天下的好处一人都霸占上。笑问:“你到底叫不叫我叱责?” “若心里有气,稍微那么小小叱责一下就好。”颖滑头地将脸塞我怀里笑了起来,一幅娇弱的样子,“女人家,磕磕碰碰多少有点,想朝您跟前讨个公道呢。” “你还用朝我跟前找公道?”伸手在颖背上轻抚,“偶尔耍个心眼也好,哈哈一笑就过去了,别太频繁。” “嗯,”颖见我下了定论,心满意足坐直了,从怀里掏个黄纸包,红脸悄声道:“才讨的符,听她们说灵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