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破晓（3）
“这不重要，不过……如果你完整地归来，你便可以叫我，‘马提亚’。” 那名自称马提亚的首脑，再次抬起了右手。 彼得未来得及做好准备，就已经整个儿飞了出去。 眼前一阵缭乱，彼得只觉自己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拉着甩来甩去，然后不断地撞在坚硬的P物质尖刺和那些建筑上。一阵又一阵的碰撞声，于是巨楼倾颓。 他只能用力用光芒支持神备的存在。 天上那个像无头苍蝇一样乱飞的就是彼得。他的身体精准地高速对撞上每一块从地上加速射出的锐刺。 必须想办法，这样下去自己真就要被耗死在这里了。既然用近身战屡屡吃亏，那么…… 眨眼之间，巨力拉扯着彼得从一栋大厦楼顶以60g加速坠下，仿佛是天基武器发射的炮弹势不可挡地降下神罚，地板被一线贯穿，承重墙瞬间破裂，整座大厦如同被爆破一般，就像动物突然失去骨头，笔直地轰然坠落。 整座大厦就这在彼得的身上砸了个七零八落，扬起滔天灰尘碎屑。 首脑马提亚缓缓降落在烟尘之外。她策划着下一步的战术。 “黑昼……我已经充分认识到你的坚韧，但你也该放弃了——或许我还能给予你一个温柔的死亡。否则，你只有生不如死。” 黑影拖着光芒飞跃雾霭，如同流星划过黑夜，直冲马提亚。 无声的愠怒就是彼得的回答。 “砰！——” 一头撞碎了迎面升起的厚壁障，反手交叉两刀斩断了脚下正欲升起的锐刺，又赶在最后一刻纵身一跃，高飞天际—— 迎面扑来的漆黑擎天巨柱趁着彼得眨眼间的滞空，猛击在他的盔甲之上，再度将他击飞。不等他飞出几米，G奇点又一次缠上了他的身体，那只无形的大手一把将他拉开，然后狠狠地扔如另一侧的废墟之中，砸出直径数十米的大坑。 首脑马提亚那张宁静的脸似乎也有些厌烦了。 G奇点托着她缓缓来到巨坑边缘，看着彼得又一次挣扎着爬起。 “……够了。黑昼，够了。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再不投降的话，死亡的艰辛、漫长和痛苦会超乎你的想象。”马提亚的面色并不是很好看，“你难道不知道，对抗我毫无希望么……” “……哈……”彼得只是站在巨坑中心，又一次提起黑夜大刀与长刀。许久未经的疲惫和疼痛缠身，但灵魂深处的光芒还不止于此——直至最后一滴光芒耗尽之前，他不会停下。 马提亚微微眯眼，居高临下地盯着彼得：“你是觉得自己能与我打消耗战？那是不可能的。纵使你身上承载着再强大的力量，你依旧需要用十足的力量挥刀来打破我随手构筑的壁垒。你可是毫无胜算啊……” “唰！——” 巨刃脱手而出，化为光之枪刺破苍穹，死死地钉在了马提亚面前厚达数十厘米的崭新壁垒上。 刀尖穿壁而出，却离马提亚的躯体一步之遥。 这一步便是天堑。无效化立场与奇点布料乃至P物质壁垒，会让光芒难以前进一寸。 “就此投降而死？”彼得的前胸起伏着，愤恨与愠怒继续激发着他的斗志，“……那我们的牺牲，又算什么？！” “你已经是能触及上位存在的人——你根本不懂，那是多么崇高的事……你却困于这些微不足道的毫厘小事，令人痛惜……唉……你应当为A公司而死，你应当让我们从你的死亡之中得到触及神迹的启迪，可你却把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作为使命……唉。令人惋惜……”马提亚摇了摇头，叹息道。 “上位你妈！” 黑色的身影携着滔天的怒火闪来。 彼得彻底被马提亚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了。 因为，那个混蛋，如此轻易地否定了一切努力、一切牺牲、一切使命——乃至Egoist团的期许与存在本身。 那是何等的傲慢。 这次，彼得因愤怒咬紧牙关。 马提亚略微吃了一惊，但下一刻就用P物质再度困住了彼得。 斩断……斩断…… “乒乓……砰……” 巨刃长刀与交错生长的黑色物质彼此碰撞。四处乱飘的重力从各个方向拉扯着彼得的身体。 他奋战着，不断用单纯的能量击碎号称不灭的物质。但那些东西终究困住了他的手脚，将他压在壁垒之上。 “够了，黑昼。我厌烦了——” “喝啊——”彼得一声震天暴喝，生生盖过了马提亚透着无聊的话语。光芒从他的身上倾泻而出，汹涌的情感放大——随着那声崩裂，彼得单凭着自己的力量撕开了囚禁他的枷锁，一脚蹬在壁垒之上飞身而出。 数根黑色锐刺从壁垒上升起，刚要将下坠的彼得挡上一挡，就金光一闪，应声碎裂——彼得顺手直刺扑下，拖着数道白线飞落，刀指马提亚！ 几乎是下意识的，马提亚喊出了一声：“钟！” 不可见的时间自马提亚为中心迅速被改写，奇点的力量正尝试着触碰根源的规则！ “不要否认我的存在！”彼得的咆哮震耳欲聋。 在那一刻——不，不能这么说，当从时间尺度被修改时，即便速度差没有达到近光速的量级，同时也只是相对的——就随着那一声咆哮，不可置疑、不容否定、不能忽视的存在：绝对存在，将时空原样锁死。 绝对存在的力量不容置疑——那是彼得唯二能免疫的奇点之一——T奇点。 刀刃迫近，彼得一刀朝着马提亚首级劈去！ “轰！——”一道黑影飞出。 宏大的光芒堪称伟力，一刀重斩将磅礴的能量注入大地，冲击波以光速传播，百米之内的土地瞬间四分五裂、高低不平，扬起前所未有的巨大迷雾，大地的缝隙中甚至散发出明亮的余光，那地中之光不断升腾，如同迷雾中的引航灯。 马提亚正是先前飞出的身影。她啧啧两声，踏空而立。刚刚那一击一度突破了无效化立场和P物质防御，差一点就打在自己身上——自己也真是的，明明知道T奇点不会生效，怎么突然失手、习惯性地去调用呢？ 不过也无所谓了。这一击后，彼得不会再有机会近她的身了，因为她看到烟尘中的光芒消弭，知道彼得已经累了。所以马提亚缓缓落地。 “你的进攻同你先前所作的一切一样无意义。” “无意义……无意义？！” “唪！——”一道劲急的辉光剑气，陡然间将方才升起的迷雾分为两截，劈头盖脸地奔向马提亚！ 马提亚微微扬起了眉毛。她毫无表示地站着，但P物质再度拔地而起化作护盾，光芒构成的气刃只能在上面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刻沟。 剩余的光芒疾驰而过，将她身后的废墟撕开。 可不等马提亚升起第二道屏障，海量的光构锋刃就从远处涌出、流转不息，烟霾荡然无存，大地震动，有千军万马奔策之浩然！ 马提亚看向远处——彼得不再有任何保留地释放着自己的能量，光之子也终于在她的威胁下释放出最终的力量。彼得的左右手一手一刀，其疾无影，他的动作丝毫没有行云流水的美感，反是一种锐角转弯的绝对力量感。 重复地挥刀、挥刀、直至那刀本身就如同不存在一般。 只有光芒，无尽的光芒。 化作海啸，化作洪流，汹涌着愠怒，澎湃着愤恨—— 扑面而来！ “你凭什么否定我们所作的一些？！” 怒号。 “你又何曾知晓——我们的忧思？！” 马提亚第一次皱起了眉头。她左手在面前一握，露出了手腕上的正散发出黯金色光芒的朴素手镯，紧接着身边的建筑碎片就迅速汇集到面前，化为大大小小的黑水融合，然后瞬间凝固为黑色的P物质。 那些护盾和壁垒刚刚成型，光芒浪潮就狠狠地轰击其上。连绵不断的冲击携带着恐怖的动量，滔滔不绝的能量不断将那些坚不可摧的物质层层剥离，从上面挖出、扣下一块块触目惊心的崩裂碎片。 马提亚伸出右手，G奇点对抗着恐怖的冲击，并源源不断地用那些反光率颇高的黑色液体补回护盾背面，不过因此，她也暂时没有功夫再去攻击彼得本体了。 “你又何曾洞悉——我们的悲痛？！” 彼得忘情地边喊边挥刀，光芒摧毁了周围百米的一切，甚至在大地上挥毫泼墨，刻出沟沟壑壑。 “啧。”首脑马提亚面前的那些护盾正在崩坏，消逝在光芒之中。她微微皱眉，但依旧从容，自言自语着，“这就是你的最后一搏了么，黑昼……等等？” “你又何曾感受——我们的恐惧？！” 终于，不知道光芒的浪涛持续了多久之后，耀眼的暴雨终于逐渐停息。 但更多的光芒开始在彼得周身汇聚、在他手中的重刃上凝集、顺着他黑色重甲的间隙流淌。 属于光之子的情感力量堪称伟力——那就是被马提亚称作上位力量的展现。 创世的辉光从灵魂深处尽数涌出，能量被约束在极其狭小的空间内，以至于部分溢出的光芒不受控地凝聚成了些许闪耀的物质碎片。然而下一刻，那些光芒尽数注入了他右手的大刀之中。 那些光芒承载了他与她与他们的全部。 “你又何曾体会——我们的愤恨？！” 1.4米长的大刀变得前所未有的沉重，刀身上的硬朗纹理中散发着前所未有的光明。 下一刻，光芒猛然放出，淹没了彼得的周身和那把巨刃。 光在奔涌，光在咆哮，光在倾泻，光在燃烧。 天启鸟震耳欲聋的低沉嘶吼回荡在他的心中。 于是他握紧了手中不曾动摇的重刃。 这就是他的最后一搏。 “——天启终末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