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躁
锦心掩住嘴笑了笑,小姐的样子跟个小孩子似得,只是那个沈朔风……锦心的眸子沉了沉,他刚才那一闪而过的杀气她没有看错,若不是当着小姐的面,她不好动手,她早就让沈朔风吃不了兜着走了,小姐心软,她却狠得下心来。【】 她轻声道:“小姐若是不想见他,往后若没有要紧的事,奴婢帮您处理就行了,沈护院毕竟是男子,总不好时常的来后宅,况且他每回来我们都要遮掩一番,时间久了反而会容易被人发现什么。” 这些婵衣当然清楚,可是若她有得用的人,也不会总是倚仗沈朔风了。 她有些丧气的坐到暖炕上,桌案上放置的针线筐中还有她近几日做的鹿皮小靴,快要做好了,鹿皮靴外头很素,只有一些枝枝蔓蔓的花纹,精致的是在鞋子里头,低头穿鞋的时候能看到靴子内侧绣的大片卷云纹,金线密密的绣了一圈,看上去十分雅致,这样即便是穿鞋的时候也会心情舒畅。 婵衣有些垂头丧气的拿起鹿皮靴来,这双鞋是做给楚少渊的,也不知道他究竟是遇见了什么事,现在是生还是……她这几日忧心忡忡,总有不好的预感。 她轻轻的抚摸上头的纹路,心不在焉的道:“他是男子,做什么都要比内宅的女眷都方便一些,当初也是因为如此,我才会雇他来做护院,可惜我手里能用的人手实在太少,有些事情又隐秘的很,若吩咐府中下人去做,难免会泄露消息出去,到时候可就真的叫得不偿失了。” 锦心好奇的问道:“小姐有什么事要让他去做?” 婵衣叹了口气,“原本我是想让他去找找楚少渊的,可刚刚看他那个样子,我有些担心他会不肯答应我,况且他这个人有些神秘,我不太敢相信他。” 锦心心忖,既然不相信,就干脆不要用他好了,何必为了他而伤神呢? 可话却不能说的这样直白,她侧头想了想,道:“若单从武艺上头来看,奴婢虽没有与他交过手,但他要想在奴婢手中讨得好处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如今家中又来一个孙嬷嬷,小姐的安危可以放心的交给我们,那个沈朔风在不在府中也不是很要紧,奴婢留意过他,他在府中的这近一个月,只有半个月是歇在府中的,其他时间都不见人影,哪里有护院像他这般闲散的?何况他还要那么多银子,有请他的银子,我们都能请十个武艺高强的护卫了。” 这道理婵衣也知道,可是当初既然已经请了他来,又说好了期限,她总不能食言而肥。 “这些倒都不算什么紧要的事情,既然我已经请了他,便不会中途毁约,只不过,他若是终究不得我所用,我与他也就只有这一年的雇主缘分罢了,单看他会如何决定吧。” …… 沈朔风从兰馨苑出来的时候,已经是近晌午了,因最近一直在夏府跟楼中奔波,他越发消瘦。 他今日原本就是为了银子的事情来找婵衣的,如今没有半分进展,他忍不住忧心忡忡,经过垂花门的时候,就没太注意隐藏身形,被二门上头的管事婆子见了,惊得眼睛瞪大指着他。 “你,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不经主子传唤就私自前往后宅!” 沈朔风眉头皱起,冷淡的看了那婆子一眼。 倒是一旁的二虎子跟他见过几次,帮他打圆场道:“婶子别嚷,沈大哥是二爷身边的人,想必是二爷吩咐沈大哥办什么事情,才会经过内院,您嚷开了让他没脸,就等于是让二爷没脸,您想想近几日是什么日子,可别在这个时候犯浑!” 那婆子自然明白二虎子嘴里的话是什么意思,忙道:“还不赶紧速速离开,留在这里做些什么?” 二虎子走过来拉着沈朔风就往出走,边走边低声道:“虽说沈大哥是二爷身边的人,但也要注意些,如今二爷参加春闱,没那么多功夫顾及到身边的人,沈大哥一举一动更要小心仔细,等二爷高中了,就是咱们这些伺候二爷的人脸上也有光不是。” 沈朔风眉头皱了皱,夏府之中的下人,勾心斗角的有,踩低捧高的有,像二虎子这种自来熟的也有,他轻轻颔了颔首,大步走出了垂花门。 二虎子见沈朔风点头,笑着又道:“快到晌午了,沈大哥还要出去么?听说今儿大厨房多准备了些糕点,二爷装不下了,倒是便宜我们这些下人了,沈大哥若是不急的话,不如吃了晌午饭再忙也不迟,二爷性子好,不会责怪你的。” 沈朔风心中有股子焦躁感,他在夏府待了差不多一个月,夏府上上下下基本上都被他摸透了,原本他以为只是一个避难的所在,可如今却因为受到许多这样热切的关心,显得不那么一般了起来。 这让他感到很烦躁,这种生活他从来没有经历过,他面对这些人的好意总显得局促不安,好像手脚都不知该放到什么地方好了,还有那个少年身边的两个小厮也是时常对他表达关怀,尤其是他刚进府的那几日,那个少年没少为难他,那两个小厮就在每晚临睡前帮他打好热水,留了饭菜,甚至还开解自己说‘二爷就是这么个面冷心热的性子,等你慢慢跟二爷相处就知道了。’ 谁关心那少年是什么性子,谁要他们自以为是的好心,他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也见多了世态炎凉,他是杀手,不需要那么多没用的东西。 他阴着脸摇了摇头,“我还有事,晌午饭你留着自己吃吧。” 说罢,抬脚走出夏府。 外头的阳光很好,沈朔风忍不住转头往夏府看了一眼,暖阳微熹,阳光顺着夏府的墙壁跟青砖缓缓的照进去,几经曲折蜿蜒而下,像是整个世界的阳光都尽照在了夏府,他能看见夏府白墙琉璃砖上冒出几枝刚抽出绿芽的枝条,将夏府古老的宅院衬出了几分春意盎然。 他心中翻涌出一股更为莫名的焦躁,毫不犹豫的转身去了云浮西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