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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三章 我诈

    横刀十六国正文卷第六百四十三章我诈很快,建康朝廷就收到了桓温请求北伐的奏表。

    与其说是奏表,还不如说是军令。

    这这道奏表比江东朝廷的诏令还管用,可以直接通行于晋国大片区域。

    桓温上表,当然只是通知朝廷一声。

    皇帝司马丕在御榻上打着哈欠,喜好修习断谷饵药以求长生,但长生没求到,反而服用丹药过多,把身体弄垮了,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却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不过朝堂上也没谁睁眼瞧他一眼,本来就是各方势力推举上来的皇帝,贤明与昏庸都无所谓,反正没什么实权。

    “桓温这是借北伐之名,消耗北府军!”司马昱眉间聚成一个“川”字。

    江东内部的明争暗斗从未停歇。

    既要与桓温斗,又要压制蠢蠢欲动的江东本土豪强,压力不可谓不大。

    “哼,他桓温还没当皇帝,凭什么随叫随到?合肥坚如铁石,岂是那么容易攻破的?当年孙权六攻合肥不下,空耗国力,即便攻破合肥,后面还有寿春、彭城!”

    王坦之话刚说出口,忽然感觉此言有些不敬,这是在朝堂上,皇帝还在上面坐着。

    但包括皇帝在内,所有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北府军若有三长两短,以后谁还能制衡桓温?”王彪之向御榻上的皇帝司马丕拱手,但身体却朝着司马昱。

    司马丕又打了一个哈欠,斜靠在凭几上,闭着眼睛打盹。

    “梁国国力未复,又用兵关右,此之谓穷兵黩武也,北伐势在必行,不可与大势相抗。”

    还是谢安明白事理,桓温官居大司马,都督中外诸军事,调兵遣将本来就是他职责范围之内的事。

    如果朝廷推辞阻挠,然而立于不利境地,受人诟病,将更多的人推到桓温麾下。

    “难道就这么断送了北府军?”司马昱脸上皱纹挤在一起。

    北府军是谢家的,也是司马家的。

    合肥若是能打,桓温早就扑上去了,哪还轮得到他们?

    谢安慢吞吞道:“北伐,未必就一定要攻打合肥,我亲至东关,当面向大司马陈述利害,北伐成功,大有益于朝廷,亦有益于大司马。”

    王彪之、王坦之眼神一亮,司马昱脸上的皱纹也舒展开来,能坐在此间者,没人是酒囊饭袋,很快就明白了谢安的用意。

    “当”的一声,司马丕从凭几上歪了下来,冠冕脱落在地,也不捡起,直接躺下睡着了,发出一阵轻轻的鼾声。

    几人对望一眼,神色依旧平静……

    陇右。

    姚苌当然还有一战之力,事实上,这是他主动收缩兵力,将羌人集中在南安和安定二郡。

    南安坞堡成群,居渭水上游,俯视整个陇右。安定有萧关之固,扼守关中进出凉州之咽喉。都是战略要地。

    虽说丢了陇西、天水,但也减缓了梁军攻势。

    “秦凉二州皆大旱,梁军野无所掠,军无所食,数月之后自会退去,诸位不必担忧。”姚苌经历过大风大浪,眼下不过是小场面。

    “我军有七万之众,何惧苻雅、慕容垂区区四五万人马?”姚益生大为不满。

    其他几个羌酋也跟着嚷嚷起来。

    狄伯支拱手道:“梁军缺粮,我军粮食亦不多。”

    姚苌回到陇右,振臂一呼,远近羌人皆来依附,有近十万户,都指望着跟着姚苌吃rou喝汤。

    姚苌斜长的眸子斜了狄伯支一眼,嘴角卷起一抹笑意,“缺粮自有缺粮的办法,无需多虑,收好城池坞堡,待梁军粮草不支,可乘势掩杀之。”

    这年头对很多势力而言,粮食从来都不是问题。

    羌人们自己带了各种牲畜,牲畜吃完,还有其他办法。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心照不宣,也没大惊小怪,能跟着姚苌走到今日的,无一不是忠心耿耿之人。

    “禀报殿下,苻雅送来劝降书!”亲卫在外间喊道。

    “无论如何,我等也不会投降梁国,成为僮仆和奴隶!”狄伯支一脸坚决之色。

    “绝不投降,血战到底!”羌人们在西北虽然穷了一点,但西北风喝多了,骨头却硬了起来。

    姚苌哈哈一笑,“且看苻雅何意。”

    打开劝降书,洋洋洒洒千余言,从天下大势谈到华夏正统,总结起来就是一条,你姚苌已经身陷绝境,与其玉石俱焚,还不如归顺大梁,让羌人融入华夏,姚家也可延续香火。

    姚苌拿着劝降书,负手走出城楼,望着西南山川间若隐若现的坞堡。

    梁军正是被挡在这些坞堡外面。

    梁国不同于氐秦,苻坚为人宽仁,却志大才疏,对内疏于管理,姚苌能有今日,是苻坚给了他机会。

    投降梁国,就别想再统领羌部了,以后只能在洛阳当个富家翁。

    这让姚苌如何能甘心?

    姚家几代人苦心孤诣的返回关右,没到最后一步,姚苌绝不肯投降。

    “传令,本王愿意归附大梁!”

    “将军!”

    “秦王!”

    羌酋们大为不满,一场硬仗都没打,就要投降了?

    “姚苌,莫要忘记汝父汝兄之志!”有人干脆直呼其名,提着刀发疯一般砍向木柱,木屑纷飞。

    其他羌人受其情绪感染,望向姚苌的眼神渐渐轻蔑起来。

    不过姚苌脸上神色很平静,望着众人,轻笑一声,“兵者,诡道也!”

    然后缓步走到那个直呼其名的羌酋面前,满头白发,六十上下的年纪,与姚弋仲有些交情,性格也跟姚弋仲有诸多相似之处。

    当年姚弋仲动不动数落石虎之非,刚直不阿。

    “家父家兄之志,苌一日不敢忘,然则——”

    “锵”的一声,腰间长剑猛然拔出,化作一道寒光,从此人脖颈间一掠而过,还未反应过来,人头已经落地。

    周围羌酋惊讶的后退几步,惊讶的望着姚苌,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和畏惧。

    “然则,胆敢再有不敬本王者,皆如此人!”

    姚苌自号“万年秦王”,但没几个羌酋把他当回事,动辄直呼其名。

    如今大敌压境,羌人们不愿为奴,走投无路,正是立规矩的最好机会,不然谁都敢质疑他,任何军令都推行不下去。

    “尔等当引以为戒。”姚苌一弹长剑,抖落上面的几点血珠,和颜悦色之下,众人不敢仰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