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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谢师宴

    1980我的文艺时代在文讲所的日子第59章谢师宴时间一晃来到九月末,距离文讲所第五期学员们结业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这段时间大家基本变成了散养状态,要么是在跑关系、见朋友、拓展人脉,要么是在奋笔疾书,争取为自己的学习生涯留一个好结果。

    张林和蒋子隆跟所里申请搞了个谢师宴。

    谢师宴的举办地点还是在D校的食堂举行,不得不承认,D校食堂大厨的水平是过硬的。

    往日里,主食玉米面饼、大碴子粥,菜都是大锅煮的,真到了要紧的时候,大厨们不含糊。

    八冷八热,川辽鲁粤各大菜系,说上就上,连杯盘碗盏都给置备齐了。

    不少人看着这场面不由得感叹,在D校待了半年,愣是到今天才见识到大师傅们真正的本事。

    傍晚时分,受邀的导师们陆续到了,各自的学生早早的就在门口迎接陪着他们。

    距离开饭还有段时间,大家便带着导师们参观讲习所的驻地。

    今天所里弄来了照相机,趁着这个时候光线还好,不少人拉着导师跑到院子里的树下合影留念。

    曹禺是由女儿万芳陪着来的,来的时间比较晚。他今天特意换了一件新的白衬衫,看上去很精神。

    林为民跟大家一样,先是拽着曹禺合了一张影,又跟曹禺父女俩一起照了一张。

    导师们都是名家,林为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合影的机会,跟曹禺合完影之后,挨个上去蹭合影,让大家忍不住想到开学那天这小子要签名的事。

    往事历历在目,大家都笑了起来。

    所里是把导师跟学生们安排在一桌的,林为民这桌除了曹禺父女,还有金近老师和他的三个学生,王安仪、瞿晓伟和郭玉稻。

    食堂的凳子都是没有椅背的,林为民知道曹禺在家里坐惯了带椅背的椅子,跑回宿舍给他拿了一把。

    “坐凳子就行,没那么矫情。”

    林为民玩笑道:“今天是谢师宴,可得给您伺候好了才行。”

    曹禺这才坐到椅子上。

    瞿晓伟见他这样,自然不甘落后,也跑回宿舍拿了一把椅子给金近老师坐。

    周围的同学看到了,就开始纷纷效仿。

    等到晚宴快开始的时候,十多位导师人均屁|股下面坐了一张椅子。

    六点钟,所长徐钢上台简单讲了几句话,便宣布晚宴开始。

    一开始大家还是蛮矜持的,一个个彬彬有礼,时不时的举杯敬一下旁边的导师,说些感谢的话。

    等到喝了几杯酒之后,晚宴的气氛就变得随意起来。

    几个酒量不好的,可能是因为到量了,说话的声音大了起来,表现的有些兴奋。

    林为民如大家一样,向曹禺敬了一杯酒,他知道曹禺现在的身体不太好,没有再敬,反而是跟万芳喝了起来。

    喝了些酒,万芳说话也变得随意,“我说小师弟,看来今天你是一定要把我们父女俩灌倒一个不可啊?”

    “师姐你这话就说错了,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怎么能说是灌酒呢?”

    “我信你才怪,你怎么不跟别人喝呢?”

    “他们辈分不够,你可是我的亲师姐。”

    万芳被林为民rou麻的满身鸡皮疙瘩,给他投来一个嫌弃的眼神,但酒还是喝了。

    酒过三巡,餐桌上开始传出哭声。

    林为民望了一眼,是陈世旭。

    他平时在班里话不多,面对才华横溢的同学们总是感觉自卑,估计是平时压抑的太久,今天喝了点酒,哭了出来。

    文讲所的学习生活马上就要结束了,离别在即,陈世旭的哭声仿佛一下子打开了大家心中的泪闸,几位泪点低的同学紧跟着便哭了起来。

    林为民心中也有点不是滋味,他不是个爱煽情的人。

    回想去年这个时候,他还在龙江省的农村刨食呢,为了能够改善生活,笔头不知道磨坏了多少个。

    邀天之幸,得到了来文讲所进修学习的机会,彻底改变了他的生活。

    初来文讲所时,他与这里格格不入,一心想的都是怎么赚点快钱。

    可逐渐的,他适应了这里的环境,习惯了上课、写作,也习惯了身边的老师和同学们。

    写作不光改善了他的生活,也给他带来了精神上的满足和成就感,让他认识了很多可爱的人。

    晚宴上的哭声就像是下课铃声,导师们是没有学生们的那些愁绪的,见气氛逐渐走向悲情和喧嚣,陆续有导师离席。

    曹禺先生在这个时候也提出了告辞,林为民便和万芳一起搀扶他离开了食堂,所里的老师们出来相送,曹禺挥挥手让他们回去了。

    通往十八路公交站的土路上,一片漆黑。

    没有了宴会上的喧闹,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林为民一手扶着曹禺,和他说着闲话。

    走了几十米,路边有了路灯。D校是十八路的终点站,公交车已经等在了这里,车暗着灯,敞着门。

    林为民不舍的松开了曹禺的胳膊,声音有些喑哑,“老师,那……再见了。”

    曹禺拍拍他的手,“不要弄的像生离死别一样。工作不是都办下来了吗?有空了就去家里坐坐,你的作业可还没写完呢!”

    林为民愣了一下,随即才意识到,曹禺先生是真心实意的把他当成了学生,而不是一个受托于人应付了事的差事。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晶莹,重重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老师!”

    曹禺拍了拍他的胳膊,“你是有天分的,不要浪费了这份天分。”

    “我记住了,老师。”

    公交车缓缓开动,林为民心中的愁绪因为曹禺的话而荡然无存,反倒是充满了对于未来生活的无限向往。

    回文讲所的路上,隔三差五就能遇到送导师出来的同学,他们低声交谈着,话语间充满了离别的伤感。

    林为民完全理解大家,他的工作办下来了,可以留在燕京,跟老师曹禺的关系也会维持下来。

    可班里绝大多数人家和工作都在别的地方,这一分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有的人可能终身很难再见上一面。

    回想半年来相处的点点滴滴,谁能不黯然销魂呢?

    林为民走到D校门口,就像来时的那天,他不禁抬头望向天空,时值秋初,夜风凉爽,月亮升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