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五章 笔墨官司

    第175章笔墨官司

    “跑！”牛金星毫不迟疑，言简意赅。

    “跑？”牛佺觉得这太荒唐了。

    跑能跑到哪里去？李自成那里是不用想了，根本就回不去；“蕲黄四十八寨”本就是抵抗“革左五营”的产物，不可能接纳他们父子，就算肯接纳，一伙马上就要自身难保的乌合之众，肯接纳也不能去；难道还能千山万水地跑到四川，去投靠张献忠吗？

    “不要舍不得顶子，”见到儿子抵触，牛金星颇为失望，训斥道：“你的官再大，还能大得过我去？没了脑袋，就算给你个红顶子，你拿什么戴？”

    牛佺无言以对，赶忙解释道：“儿子不是舍不得官位，而是事出仓促，却要跑到哪里去？而且拉家带口的，就算有地方去，只怕也走不掉。”

    “不慌，”牛金星却又笑了起来，“湖广总督有便宜行事之权，是可以先斩后奏的，既然佟养和没有二话不就砍了咱爷俩的脑袋，那就是还有时间准备。你不妨先跟徐勇打打笔墨官司，只要这官司打赢了，至少战事期间还不至于有事。”

    “父亲得是。”牛佺点头称是。

    以满饶尿性，绝对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翻脸比翻书还快，牛佺现在还有用，李自成也没真的打来，没有把柄的情况下，还是可以“谨慎使用”的。

    但牛佺还是关心要跑到哪里去，道：“但总得知道个去处才好准备。”

    牛金星摆了摆手，“这个不急，你现在最应该知道的是怎么打赢笔墨官司。”

    牛佺清楚，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谁有理谁就能赢了，早已想好了对策，立即道：“这个不难。大军出征，原也用不着集齐粮饷再走，而且蕲水位当进兵的必经之路，各县钱粮理应集中于蕲水，而不必解来府城。十日之内，蕲州钱粮定会解到蕲水，届时以黄冈、蕲州、蕲水三地钱粮足以支应大军先行开拔，后继所需自有路远各县源源解到，可保大军免于匮乏。他们休想把消极抗命、贻误战机的罪名扣到我头上！”

    “我怕的就是你这样！”牛金星摇头道：“你刚才也了，徐勇是个老行伍了，你能想到的，他会想不到？他是故意给你卖个破绽，你若这样，恰好就上了他的当。”

    牛佺闻言，辫子差点没吓得立起来。

    姜还是老的辣！父亲得对，徐勇一定会这主意是他出的，所以才提出了十的要求，而我却不同意，这不是消极抗命、贻误战机是什么？

    有其父必有其子，牛佺并不是笨人，略一思忖，已经有了主意，道：“那我就徐勇要求三，我虽然并不认同，但仍然积极调集钱粮，十日之内可以集齐发兵之需。先把水搅混了再！”

    “还要补充一点，”牛金星颔首，“你明日便亲赴蕲水督办粮饷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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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州这边调集钱粮，准备进山剿匪，长沙的李自成也遇到了类似的，并且更棘手的问题——湘鄂西的土司问题。

    明承元制，“以土官治土民”，在湘鄂西少数民族聚居的山区，设置了“兼理土流”的施州卫军民指挥使司和永顺宣慰司、保靖州宣慰司两大土司，下辖宣抚司三个、安抚司八个、长官司二十个、蛮夷长官司五个，以及南渭州、施溶州、上溪州三个土州，外加永定卫下辖的桑植安抚司，“世官、世土、世民”的土司合计高达四十二个，正好与大顺的地盘接壤。

    民族政策问题是一个大问题，不仅关系到湘鄂西，还关系到云贵川、青海、西藏、蒙古、新疆，即使是李自成现在必欲灭之而后快而后安的清廷，将来也需要一个合适的民族政策。

    这么大的问题，李自成还没有时间去思考和解决，所以选择了搁置，在攻略湖南的时候，故意回避了土司管辖的地区，希望彼此能够相安无事，等他有了余力再解决这个问题，可是事与愿违，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他不去打人家，人家主动来打他了。

    如今，李自成的案头上摆着两份题本，一份是辰州防御使李秉道上奏的，一份是辰州府府尹周翼时上奏的，的都是同一件事：刘芳亮班师后，保靖州宣慰使彭朝柱纠集属下土司作乱，已经攻占了与保靖州相邻的镇溪所和辰溪县城，杀害了大顺派去的官员，现正屯兵院场坪，窥视卢溪，请求朝廷速派精兵支援，剿灭叛乱。

    彭朝柱是个人物。

    崇祯十六年，他曾经带兵在辰州辰龙关与桃源白马渡大败张献忠，粉碎了张献忠攻取辰州的企图，是张献忠进入湖南以后打的唯一一次败仗。

    但是，再怎么是个人物，叛乱也要镇压，这没有商量的余地。

    李自成不会在主权问题上让步，也不会为了怎样镇压而浪费脑细胞，因为标准答案是现成的：仿照诸葛亮七擒孟获，攻心为上。

    这是唯一行得通的办法，否则这么多土司，又都居住在武陵山腹地，山高林密，道路难行，文化有别，习俗迥异，想要亲手去一个一个地打败，那性价比实在是惨不忍睹。

    都督院和都知院的贴红也都是这个意思，主张“恩威并用，赏善惩恶，使苗蛮侗夷畏威怀德，不复叛命”。

    可是话好，做起来就难了，尤其在军队刚刚改编，还没形成战斗力的当下，威不能施，恩即无用，对北方游牧民族适用的道理，对南方这些峒蛮同样适用。

    这就得先打打笔墨官司了，美其名曰先礼后兵，其实是“你给我等着，等我长大聊！”

    于是，他先派了人，去宣顾君恩、田见秀、胡澥见驾，然后又把两个题本给批了，命令李秉道和周翼时心防守，谨慎出击，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耐心等待朝廷援军，正要命人给都谏院送去，却见秦喜笑嘻嘻地走了进来，施礼道：“奴才给陛下道喜。”

    “喜从何来？”李自成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