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不负道友之名
遁入岁月长河之中的烛龙并没有发现，一道泛着微黄的灵光，顺着祂划开的间隙，从长河中掉落下来。 灵光在这无光之地四处游荡，没多久，便像是感知到什么，直接划破幽暗虚空，不知去往何处。 …… 阴阳轮转，太阴垂落，众星隐去，一轮大日自东方升起，浩大的光辉洞破黑暗，洒向整片大地。 此时的风羲，正背着兽皮制作的行囊，腰间别着一张愈发古旧的兽皮卷，手中杵着一根随意折下的树枝作杖，静静地站在山谷前。 于白泽部落留候数十个大日轮转，他终于要再次踏上行程。 此刻山谷之前，没有任何族人前来送行，这些日子，他并没有出现在任何一位白泽部落的族人面前，除了白泽之外，没有人知道，有他这位同族，一直隐藏在一旁，见证一个几近消失的原始部落，是如何得到神灵的眷顾，浴火重生。 “伏羲……” 白泽的身影缓缓从山谷中走出，它抬起头，怔怔看着面前的人族，目光复杂，欲言又止。 “本想着来场不辞而别，没想到还是给你发现了！”风羲看着白泽，突然笑了笑。 笑声冲淡了离别的情绪。 风羲不是那些久经岁月，坐看风云变幻，世间无常的神灵，哪怕他越来越强大，可依然不曾抛却那颗前世而来的凡人之心。 白泽陪伴了他不少的时光，听着他诉说自身的巫途，两者又时常相互交流，不知不觉间，本是大荒独行的自己，已然多了一位道友。 “你这样走，莫是真的不怕我抛弃那些凡灵？”白泽闻言却是神色一变，转而一脸玩味地看着风羲， “你既已引我行这巫神之路，这人族部落的凡灵，生死未来，可都在我手里了！” 风羲闻言，笑而不语。 白泽见状，知晓对方根本就不吃这一套，分明拿捏了自己断不会如此。脸上的玩味笑容渐渐消失，无奈地摇了摇头， “伏羲啊伏羲，我白泽算是栽在你手里了！” “想我白泽好歹是先天而生的神灵，又曾得陛下眷顾，大荒天地之间，鲜有神灵敢随意指挥于我，想不到如今，却要守护这方寸小地的凡灵种族。” 只见白泽摇头晃脑，自哀自怨。 一边说，还一边故意的撇了一眼风羲，好似在说，自己这是遇人不淑啊！ “堂堂白泽大神，什么时候能是我这小小人族算计的了的！”风羲终于开口，笑着反驳道。 小小……人族…… 白泽闻言无奈翻了翻白眼，你见过哪位人族，身怀神圣血脉？你又见过哪位人族，能开辟一条修行之路，与古神论道？ 你若是算小，这大荒众生，漫天神灵，岂不是要羞愧死！ 只是白泽看着面前这人一身凡灵身着的打扮，一肚子吐槽的话，却始终张不开口。 浑身上下，所着诸物尽皆取自凡尘中，一身神通，尽皆消失不见，哪里还有半点可与神灵争锋的模样。 便是放到白泽部落，看起来也与山谷中的那些人族没有什么差别。 可谁能知道，眼前这个人族，虽然看起来与普普通通的凡灵一般无二，但却拥有着不逊色于神灵的力量。 更让白泽无法反驳的是，这人不是故意而为，想要坑害大荒那些不识真神的神灵凶兽。 而是他所行所为尽皆随心而起。 神通不显，脚踏大地，一步步走过山川大泽，以最平凡的姿态，游历大荒，细细观看天地，感悟路途。 这是对方的路！ 想到这里，白泽不禁想起曾经的一幕，那是自己第一次见风羲如个普通凡灵一般走在大地上。 不显丝毫神通，甚至以普通凡灵，去与那些野兽争斗，为此受伤，甚至险死还生。 除非遇到同样超凡的异兽，否则从不动用神通。 当时的它很不理解风羲的这种行为，向对方发出的询问， “伏羲，你明明拥有神灵的力量，为何却不愿意显露出来？” 然而伏羲只是笑了笑， “白泽，你曾作为神灵，可真正知晓天地的神妙？” “生灵为何而争，万物从何而生，飞鸟筑巢于木，走兽藏xue而居……大荒诸相，你们皆认为理所应当的，可曾想过其中缘法？” 当时白泽闻言只能默然。 “神灵执天地之法，高高在上，视众生如蝼蚁，殊不知万物虽微，自有玄妙之理，神灵虽强，却从来不是天地的根本。” 伏羲轻声笑着，声音不大，却如雷鸣般在白泽心头炸响， “日月星辰，山河大川，花草树木，飞鸟走兽……这些，才是真正的天地！” “我的巫途，就在这些普普通通的场景之中啊！” …… 白泽神色迷离，好似回到了那一天，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它开始真正正视起这位自凡灵中崛起的人族，开始放下心中之念，看一看他那所谓巫的路途。 “白泽，我要走了！”一声轻语打破了白泽的沉思。 只见风羲转过身来，凝视着白泽，犹豫了一下，只听他开口说道， “他们……就交给你了！” “……”白泽沉默不言。 它知道对方还有话要说，否则也不会特意等在这里。 “巫神之路，未来该怎么走，现在的我并不清楚，或许不逊色先天神灵，亦或许只是一条死路……” 风羲神色一顿，执古老的神灵之礼， “但无论如何，白泽道友，我只望……你能善待他们！” 白泽闻言不禁动容，它知道风羲放心不下那些人族，想过对方可能会警告自己，也想过对方会以自身路途作挟，却从未想过，对方会如此低声下气，面带祈求，只希望，自己善待他的族人。 “伏羲……道友。”白泽连忙回以古神之仪，沉声应道， “白泽在！我便在！” “善！” 风羲脸色露出微笑，他对着白泽拱了拱手，接着，毫不犹豫转身，迎着朝阳，大步踏向远方。 …… “自微末中向上的人，真想知道，你的未来，会是怎样的辉煌！” 看着风羲离去的背影，白泽低声轻语，感叹道。 它凝视许久，直到风羲的身影消失在群山丛林之间，方才缓缓转身，向着山谷走去，声音渐渐消失， “他去寻他的路，那我，也要从这里，开始我的新途！” “如此，方不负……那一声道友之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