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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 多事之秋(一)

    与春同行六十年正文第三百零一章多事之秋与春同行六十年

    第三百零一章

    多事之秋

    日子一天天过去,远期支票买来的材料已经全部到位,按谢厂长计算,这些材料在国庆节放假的情况下,可能维持加工到十月二十号左右,如果现在不把剩余材料进来,想春节前完工那是纸上谈兵。

    车宏轩关心的是到十月末放出的远期支票如何兑现,如果到期不能兑现,不仅要被罚款,自己的名誉也将毁于一旦。这意味着将来在这个行业再难有立足之地,严重的是如果长期不能兑付,有厂家一旦要报案,自己要负刑事责任,这绝不是闹着玩的。这样看来,事情正朝着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想保住继续施工状态变得越来越难。现在的问题是唯一的出路在于把山卖掉,这样再加上吴艳住的房子和进口轿车,即使不能凑足三百万也基本可以解套。

    他曾经多次和本溪交易平台联系,除了见过的那个给八十万的买主,并没有其他消息。他几乎每天都在期望,期望冒出个大买主,让自己完全解套。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来到国庆节假期最后一天。车宏轩正和老史在工地,车老三突然打来电话,也不等车宏轩说话就喊起来:“你那个姓张的怎么回事?工程没干完钱却给拿走了,工人工资和材料商的欠款都没还。现在工人在大厅闹事,县里劳动监察大队都来了,这几天不给钱就要带着老四去抓你。”

    车宏轩虽然听到这个消息脑袋发涨,怒不可遏,可还是故意装出笑容平静地问:“抓我?凭什么?”

    车老三气愤地说:“你让老四帮助那个姓张的跑事,说好了一个月工资给五千,到现在一分钱没给。这倒不要紧,工程结束再说吧,可重要的是老张跑了,工人工资和材料商的欠款都是老四经手办的,老张一走都来找他,他没办法只能说是你让他干的,否则大伙还不把他吃了?你说这种情况下不去抓你还能去找谁?抓老四有用吗?他有钱吗?再说业主们也说是因为有你才把工程交给老张的,别嘞嘞了,赶快过来吧!”

    车宏轩皱起眉头说:“马上报警抓老张啊!”

    车老三气急了,喊道:“不告诉你他跑了吗?!昨天晚上喝了怎么的,你听不明白中国话?”

    这是作为弟弟的车老三第一次这样跟车宏轩讲话,车宏轩气坏了,反驳道:“你平时怎么不看着点,忘了我怎么跟你交代的?”

    车老三更加气愤地说:“我自己生意上的事都忙的脚打后脑勺,祖坟还哭不过来呢,哪有闲心哭那些烂坟岗子!”

    车宏轩考虑一下说:“我现在特别忙,有好多重要事情还没理出头绪,没办法过去。你也不是不知道,古明远刚刚出事,好多关系要理顺,资金上也出现了严重问题,哪有时间顾那些事?你能不能想办法处理一下?”

    车老三听到这话简直气晕了,喊道:“谁让你破车好揽载啦?当初我就告诉你,救急不求穷,别乱管闲事,这不就相当于吹牛皮交税了吗?别的不用说,现在是黄金周,家家卖场天天卖货,还有零售商上货,你弄几个农民工站在人家卖场门前要账算怎么回事?不是在寒碜人吗?耽误人家多少事?这边都炸锅了,你快点过来吧!”

    车宏轩知道情况非常严重,只好说:“好吧,我过去。”

    车老三又说:“对了,我前两天去古城市到你工地去看看,见到汪河了。干得不错,规模老大了,基本快干完了,要是那小子不出事这回你可炸上了!”

    车宏轩解释说:“确实,古明远出事对我影响非常大,所以才让你把家里那边事情替我摆一下。”

    “我摆不了!怎么工地进度款还是没给你?”

    “是。”

    “还得投进去多少钱?”

    “三百万。”

    车老三这可不是小数,马上提心吊胆地问:“有谱没有啊?这可得真金白银啊!我估计你拿出这个钱有困难吧?”

    车宏轩说:“正想跟你说呢,我准备处理山,你认识的那些土豪里有没有感兴趣的?”

    车老三赶紧说:“不可能的事,没人愿意cao那个心。这边人都是农民出身,对农村那些事很明白,不愿意和农民打交道。”

    “贷款公司呢?有没有关系好的?”

    车老三胸有成竹地说:“关系老铁了,那是哑巴见面没说的。每年我都帮着放贷,但是都是用房子和车抵押的,土地不行,估计你哪个山也不行。这地方贷款到期不还没什么好说的,没收抵押物!就这一块让他们挣大了。不过如果你贷款,晚一两年没事,照常付利息就行了。”

    车宏轩急切地说:“不管贷款还是卖山,你都帮我落落。”

    “没问题。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和我嫂子商量?她手里能没钱吗?”

    “一言难尽!这么说吧,古明远出事把她吓坏了。”

    “你就折腾吧,看着都累!”

    “好了,见面再聊。”

    两人结束通话。

    撂下电话,车宏轩无奈地开车去孟乡镇,他感到万分疲惫。

    孟乡镇装修的事是这样的,老张来后认识的业主们都认为他是车宏轩的人,大家都放心的把工程交给他。老张一身是病,高血压、糖尿病、心脏病全了,在其他工地欠下不少钱,每天都有讨债的电话,弄得他精神压力太大,白天晚上昏昏沉沉,哪有精力和体力去工地?好几十个档口就靠车老四一个人瞎忙乎,光买材料都忙不过来哪里还有什么管理?

    老张说自己是内装二级企业,其实手下没有一个工人,光杆司令,全靠把工程转包出去挣点差价,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对缝的。

    现场一片混乱,卖料的、偷东西的、损失浪费的没人管。

    老张手下有两个南方包工头,除了承包老张的工程,还自己承揽工程,全部用的是老张的材料。电工和刮大白的也在外面包了工程,电线和乳胶漆也都是用老张的。本来挣钱的买卖,被老张干得乱七八糟。

    也有些刁蛮业主,男的来了一套想法,女的来了又一套想法,改来改去,浪费了大量人力物力,现场也没人签单,成了一笔糊涂账。

    老张最后收回来十来万工程尾款,还不够给工人开工资的,哪有财力再还材料商的欠款?老邹给拿来的十万投资款也赔在里面。老张一看情况不妙,拿着钱跑了。这一跑不要紧,材料商和干活的全都炸锅了,找不到老张就来找车老四。

    两个原来跟老张干的南方木匠干脆到县里劳动监察部门把车宏轩告了。

    车宏轩开车来到镇南的粮库,车老三给老张在那里借有一间办公室。屋子里坐着十好几个剑拔弩张的人,抽的满屋子烟雾弥漫,尤其是那大老旱,令人窒息。

    车老四坐在中间,满脸通红,满头乱发,满嘴胡须,像个疯子,正和一伙人喊着什么。

    见车宏轩和车老三进来,大家都嘎然而停声,静下来。

    老四把车宏轩介绍给不认识的人,又给车宏轩让座。

    车老三告诉大家:“你们先回去,大哥来了会想办法解决你们的问题。如果赖在这里不走,我们就不管了,爱他妈哪找哪找去!都他妈听清楚没有?给我滚!”

    这些个做小买卖的材料商都知道车家兄弟,一看他们出面知道没什么可担心的。工人也都听说过车老大大名,知道这点事放在人家身上不算事,加上车老三在当地威名远扬,便都平息下来。

    有人说:“四哥别生气,你早说句话我们就不来了。只要大哥管这件事我们就放心了,早几天晚几天都没关系。大哥拔根汗毛比我们的腰还粗,我们没什么担心的!四哥,什么时候有准信给我们打电话!”

    车老三摆摆手看着大家说:“新年前肯定处理利索,大家把心放在肚里。”

    有人感觉这一推就是一个多月,不高兴地说:“这么长时间,三哥真能开玩笑!”

    车老三瞪起眼睛说:“开什么玩笑?我是说不会拖到新年!你想让我们欠款都不行,我们父一辈子一辈在这里生活,你们张开鼻子底下的嘴问问,做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人的事!”

    大家都不说话了。

    有外地工人胆大问一句:“不会是洗澡不带肥皂——干泡吧?”

    车老三看那人一眼喝道:“行!你们都在这呆着,大哥、老四我们走,爱找谁找谁去,我们不管了!”

    大家这才互相劝说一下,陆续走了。

    剩下那两个南方木匠,就是到县里劳动仲裁部门告车宏轩和老张的那两位,每家卖场门前站着的农民工,也都是他们安排的。

    今天上午,劳动仲裁部门的传票已经下来,并且告诉车老四,尽快找到老张和车宏轩,马上想办法支付农民工工资,否则强制执行。

    车老四是个老实农民,哪里见过这些事?没了主意,找三哥让通知大哥马上回来,研究对策。

    车老三告诉这两个人:“你们马上把大厅里的人撤掉,十天内给你们满意答复。”

    “不行,我们今天就要钱,家里割地正用钱呢!”

    车老三朝着说话的南方木匠头走过去,指着他问:“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话音没落,飞起一脚把那人踹个仰面朝天,嘴里骂道:“王八蛋!哪里有你说话的份?我问你,你们自己干了好几家,材料都是哪来的?都是偷老张的!你以为我们都是智力障碍者?说好的可以,说难听的我把你送进去。给我滚!”

    那人“嗷”的一声大叫,趴在地上不起来。另一个南方木匠跑出去报警,大骂:“欠钱不给还打人,有没有天理啊!”

    不多功夫,110警车开过来。下来的小警察都是车老三的朋友,好歹做了工作,才把事情平息下来。

    车老三在这里的黑白两道都很给面子,两位南方木匠也听说过一些,不敢和他找麻烦,在警察的协调下,同意了十天内解决工资问题,算是白挨了一脚。

    房间里现在就剩哥三个,车老四有苦难言,坐在哪里抽闷烟。

    车老三看着大哥埋怨地说:“我哥你这件事办得太糟!没把握怎么能让老张过来?那人是个死人幌子,棺材瓤子,一身是病什么也干不了。我看到他就不烦别人,叫我骂了好几回。工地忙成那样,我说你去看看,他说走不动,没把我气死!我说走不动你来干什么?不是瞎扯淡?现在可好,我一天上大厅都绕着走,老张包的活每家门前都站着要钱的人,人家怎么卖货?都成新闻了,太丢人,弄得我都没法混!我们现在去大厅看看,回来研究一下,赶快处理。”

    车宏轩不解地问:“怎么会找到老四?”

    老四气愤地说:“老张不出门,业主的合同都是我签的,工人是我雇的,材料是我赊的,不找我找谁?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挣这几个破钱了!现在一分钱没挣到不说,黄皮子没打着,闹一身sao。前几天来两个人找老张,我一看就是欠人家钱,我把工程钱拿回来,老张被逼无奈还了人家。”

    车老三说:“别嘞嘞那些没用的!大哥我们去大厅看看情况,然后找你那个姓邹的同学,想办法找到老张,让他还钱。”

    老四坐在那里哭伤着脸说:“去大厅有什么用?大哥一露面业主更有主意了。时间长了还不黏糊上大哥?现在就研究吧,先把我摘出来。”

    车老三说:“老张干的三十几家,家家门前都有人,穿的破破烂烂,门口一站,一看就是要账的。业主天天给我打电话,都埋怨我,如果没有大哥和我车老三的面子,不可能把工程交给老张干。结果干的乱七八糟,哪不像哪。人家都没说什么,照样给钱,将就着开业。谁知还有这种事?你赶快把事情摆平吧。”

    车宏轩拿出电话,给老邹打过去:“在哪?说话方便吧?”

    “在外边,没什么事说吧。”

    “老张拿着工程款跑了,还有不少工资和材料欠款没还,他在不在你那里?”

    “我不知道啊?我昨天下县里来了,今天回去。这个王八蛋,那不坑人吗?你不要着急,没多大事,差多少钱哪?”

    “还不知道,必须得找到他。”

    “没事没事,你落实一下有多大窟窿。我告诉你老弟,有好事啦,你弟妹怀上了。我想了一辈子孩子,这下准了。老来得子------哈哈哈,高兴啊!这两天马上登记结婚,今后我改邪归正,不会出去瞎扯了。有家有口,要好好过日子。人家那么年轻,比我小二十来岁,要对得起人家啊!对了,我已经给老张拿过去十万了,说好的工程完了还给我,你说这个狗屁人!”

    车宏轩说:“有多大窟窿我还不清楚,一会看看,不行你过来一下。”

    老邹笑了说:“你看看有多大窟窿,我给堵上不就完了吗?”

    “我马上落实。”

    “我等你电话,你不要着急上火,没多大事。”

    俩人放下电话。

    车宏轩问老四:“外边一共欠多少钱?工资多少?材料商欠多少?”

    老四拿出一堆条子,过来递给他:“我也不知道,都在这里。”

    车宏轩拿过来看了一下,材料款欠了不到十万,工资钱有木匠的,有电工的,有刮大白的,还有力工的,加起来有八万多,他问:“工资都是干活的报的,有没有虚数?”

    老四回答说:“能没有虚数吗?每家给一多半就可以了,我找他们,反正最少工资这一块也要拿出六万多。”

    车宏轩告诉老四:“马上打电话让他们都过来,我们先研究工资,以后再研究材料欠款。”

    老三急了说:“先别打,这种事躲还躲不开,还能往前凑?我们想办法把老四摘出去,然后下力量抓老张,这才是正道。你明天去一下县劳动局,把老四的事情说清楚,让李思雨和你一起去。”

    车红轩笑着摆摆手说:“我同学说了,他来堵这个窟窿。”

    老三不相信,瞪起眼睛问:“这是真的假的?”

    车宏轩肯定地说:“没问题。”

    车老三高兴地说:“那可太好了!”

    几人正说着,有几个业主开门进来。原来,那些干活的被老三骂跑,马上到大厅报信,告诉业主车老大回来了。业主们知道这件事车老大出头就不算什么事,都开车过来跟车老大见面,避免误会。

    车老三挨家材料商打电话,挨个工程队打电话,讲价的结果是还需要十七万。

    车宏轩说:“是不是全部协商好了?”

    车老四回答:“那还能含糊?”

    车宏轩吩咐道:“要挨家签字认账,我拿着双方认账的条子找我同学要钱,同时,也避免出现事后不认账。”

    车老四回答说:“好吧,我打电话让他们带条子过来。”

    车宏轩问:“还有多少工程尾款没要回来?”

    车老四回答道:“全是保修费了,有六万多。这里可能有要不回来的,活没干好。”

    车老三说:“没事,我张罗给你要!”

    车宏轩说:“这些钱要回来把房租和老四你的工资开了,并且要雇人把没完善的工程给干完。”

    老四说:“这个钱够用,就是现在要不上来。”

    车老三说:“我给你想办法。”

    为这件事,车老三请朋友刘老板出面,将所有业主请来,提前要保修费。

    车宏轩觉得这样做不妥,劝车老三别这样做。

    车老三说:“到这里来你就听我的!告诉你,这两年生意好的不得了,刘老板去年春节前,平均每天净挣十六万,你这点钱算什么?好多小老板都是跟着他挣的钱,这时候他说话好使。”

    车宏轩说:“让人家办这种事,不感到脸红吗?”

    车老三说:“这时候他不说话还是朋友吗?”

    车宏轩说:“那好吧,晚上去!”

    车老三笑了说:“那是一定的!”

    车宏轩感觉暖乎乎的,这是nongnong的人情味,是金钱没办法买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