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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建功立业(二)

    与春同行六十年

    第三十五章

    建功立业

    李玉快步来到车宏轩办公室,垂头丧气地对车宏轩:“这帮老爷太难对付了,把我们搞得一点皮毛都没有!你我原来就搞过几银行业务,哪里明白什么工业企业会计?跟着挨这些狗屁骂太冤枉!你带的好徒弟,这蔡和白纯属于样子货,什么都不明白!这次五百多万要是都被收走,我看他李总也好郭处长也好都回家带孩子去吧!”

    车宏轩笑了:“没那么严重,你可别顺嘴胡咧咧,心传出去!”

    李玉不服气地道:“传出去怎么了?就是这么个情况!现在谁都不明白,也许是不敢明白,得请你这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人出面,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和这个胆量!”李玉边边把材料交给车宏轩,“你得替我们财务处争口气!”

    车宏轩接过厚厚的一摞材料:“这不是硬拿鸭子上架吗?我一点准备也没有,这些数字什么情况也不清楚,怎么能讲得清楚?”

    李玉急切地:“不用讲数字,就这么一会功夫不可能把那么一大堆数字搞明白,活神仙也不好使,你就讲道理。你先看看人家的报告,然后逐一提出反驳意见。不管怎样按照公司目前情况看,就连开工资都很难,不可能交那么多钱出去,你就按这个给他来个讨价还价,我们李总大概就需要这个。”

    车宏轩看着报告:“你这是歪批三国,我们需要讲出道理。即便不能把所有数字讲清楚,对大笔数字还要分析清楚,这样才能有理有据。”

    李玉长出一口气:“你看着办吧,反正现在是临阵点兵,搞到什么程度就算什么程度吧,先应付一下再。老弟你现在可了不得,寿星老脑袋——宝贝疙瘩。李总亲自点的将,下午一点半去二楼会议室,赶快抓紧吧,我去给你打饭。”

    冯妍:“不用你我去。”

    车宏轩:“打两份,我和李师傅碰碰情况。再告诉蔡和白,在办公室待命,我可能找她们。”

    冯妍答应道:“好的师傅。”

    李玉:“去吧,让你师傅吃饱了好赴宴斗鸠三!”

    冯妍不高胸:“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真是老不正经!”

    李玉瞪起眼睛问:“喂呀,你个丫头片子,跟谁这么话哪?”

    “行了行了!”车宏轩劝一句,开始看材料。

    李玉气愤地:“都是你当师傅惯的!”

    “去!”冯妍向他做个鬼脸笑了,赶快去打饭了。

    待冯妍走后,屋里人都去吃饭了,李玉看看空门愤怒地:“这财务处,一个安雪一个冯妍,我看满身是刺,将来谁娶了这两个玩意,倒八辈子血霉!”

    车宏轩笑了:“不怕倒霉的有的是!”

    李玉摆摆手:“你可加心,白给也不要!”

    车宏轩不再理会他了,认真看文件。虽然一目十行,可他记得住,明白数字里的含义。

    李玉闲不住,接着嘟囔:“你要是在这么短时间内搞明白了,那就赶上三国里的庞统了。一目十行,日理万机。”

    车宏轩向他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胡袄了。

    李玉便老老实实坐在那里。不过他还是不相信车宏轩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能把事情搞明白,他真的不敢相信。索性把任务交出去,自己闹个一身轻,这比什么都重要。

    下午一点半,车宏轩拿着税务局的材料和自己准备的提纲,与李玉、蔡、白一起来到二楼会议室。

    卢满局长中午喝了几杯,满脸通红地打个开场白:“我们一个问题一个问题谈,首先第一件事。经过查账,我们发现你们企业三年来投入到捕和大勺的材料有一千两百多万,产出只有八百零几万,投入大于产出四百多万,按照数量计算,这是几千把捕和大勺。对此,我们怀疑你们是私设金库,收入不进账,偷漏税款。”

    李总问车宏轩:“车,这件事我记得以前你跟我讲过,具体是什么情况?”

    车宏轩:“关于投入大于产出,我以前具体了解过这件事,有这么几个原因:第一、绝大部分被偷走了------”

    卢局长惊讶地问:“你什么?”

    车宏轩:“由于前两年管理混乱,投入的捕和大勺被偷走了很多,这是投入大于产出的最大因素;第二、个别车间私自处理一部分,收入进了车间金库;第三、生产过程中报废一部分,也就是正常的损耗。”

    卢局长点点头:“这几个原因讲的很清楚,我认同。”

    车宏轩继续:“现在已经完全杜绝了类似情况的发生,投入和产出基本正常。问题是如果把投入和产出差异全部用来做交税依据,我认为不科学。第一、被偷走的那部分没有形成销售,只有全部追回资金进账才能形成税款;第二、要彻底清查各车间金库,确定捕和大勺的实际收入,以确定这部分税款;第三,生产过程正常消耗那部分,属于客观存在的不应该计税。”

    李局长听完笑了:“你这不是胡袄吗?偷走的东西如何能要回钱来?再那也不是我们的业务范围。至于车间的金库,要查你们自己查,我们没那个精力。关于合格率,我们双方可以商定个百分比。”

    车宏轩:“前些年企业管理普遍很乱,搞帮派和搞武斗那都客观存在。后期是部队领导在实际管理,他们是去年才刚刚离开的。如果大家感兴趣,可以到厂南厂北职工家里看看,挨家挨户用的是不是我们生产的捕和大勺,有几个是花钱买的?前些年制造了很多冤假错案,现在改革开放了,应该正视历史,不能再搞出冤案。”

    卢局长又笑了:“你意思是我们在这里制造冤假错案?胡袄!原因倒是找了不少,什么前些年搞运动,什么部队干部,为什么不能眼睛向内检查自己的工作?”

    车宏轩:“我们也正在努力,去年我们就狠抓了捕和大勺丢失这件事。从那以后,情况有了根本好转,所以现在不仅捕、大勺不再丢失了,就连自行车、电风扇、洗衣机这些比较大型且价格很贵的民品我们管理得也都很好,要看到企业在一步步走向正规。”

    卢局长:“这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啊!到底是大企业,有高手。杨涛和蒋勇,你们意见。”

    杨科长对蒋勇:“你了解情况,你讲。”

    蒋勇气愤地:“我们应该严格按照投入数量计税,什么偷走的、上挂的地上铺的,只要是形成产品都要交税!我们不会、也没有理由替你们管理混乱买单!”

    杨涛淡然地笑笑,显然并不满意蒋勇的讲话。

    “你也。”卢局长对杨科长。

    “我们不可能搞出两个意见,”杨涛慢慢地,“我同意专管员的意见。当然,我们现在的工作还缺乏这方面的法律依据,等税务大法出来了我们也就好办了。现在,我们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来工作。车的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改革开放刚刚开始,恢复秩序,拨乱反正,平反昭雪,百废待兴,这都需要一个过程。企业也一样,确实有个逐步走向正轨的过渡阶段。总体来我还是主张放水养鱼,积极培养税源,不能一棍子打死。”

    蒋勇心里一震,这哪里是同意自己的意见,而是在反对自己的主张。难怪都杨科长老谋深算,是位老油条,真是名不虚传。

    李总会计师佩服这个讲话,点点头:“讲得好,税务部门和我们国有企业其实就是一个饶两个口袋,装在那个口袋里都是为了国计民生。实事求是现在企业很难,军品没任务,民品没批量,我们不仅要养活两万多名国营职工,还要让一万多名职工子弟吃得上饭。公司现在账上也就百十万现金,没有能力交税。这点钱只够开工资,要是有一个月不能按时开资,恐怕就会出大事,破坏安定团结的局面。我不是危言耸听,也不是拿这个搞对抗,现实就是这个样子。如果军品任务没有根本性好转,我们这样大规模的专业生产企业,靠那几样民品养活,短时间内无法摆脱困难局面。”

    卢局长伸手往后理理头发苦笑着:“又臭又硬!好吧,这算个问题,我们带回去向市局汇报。你们也要拿出报告,有什么要求提出来。”

    李总告诉车宏轩:“车,把卢局长的指示记好。”

    车宏轩低头看稿子,回答一声:“好的李总。”

    卢局长:“你这么大领导可不能拿弟开玩笑,我哪敢在领导面前发什么指示?李总以后可不能开这种玩笑,弟承受不起!”

    李总也笑了:“在你面前我算是什么领导?现在都管我们这些国有大企业的头头叫倒霉鬼,其中的难处没人会理解。”

    卢局长点点头:“弟理解,我们一样难。好吧,第二项,按民品销售账三年的总额补缴税款,你们还有什么具体意见?”

    李总会计师示意车宏轩回答。

    车宏轩:“我们的账目划分是按照空j代表、海j代表来划分的,像外援的j品附件都在民品账目中,需要从民品账目中剔除出来。还有航机陆用、汽车缸体等等,这些都是新产品,出厂时虽然要零钱,但那只是成本钱,因为这些新产品需要用户去实验,通过试验拿出数字,继而完善产品。”

    蒋勇冷笑一下问:“谁能证明哪些外援配件是军品?”

    车宏轩答道:“可以给你们提供相关文件,这个不难。”

    蒋勇紧逼着:“燃气轮机和汽车缸体已经有那么大产量了,没有理由不交税,你不用再狡辩!”

    卢局长问:“杨科长,你的意见呢?”

    “我同意将外援属于军品的备件从民品里剥离出去,这些产品的定价权很复杂,最少是不在地方。关于汽车缸体和航机陆用这一大块,我们看看国家的定价标准,如果属于科研产品,定价里没有包括税金这一块,我意见可以建议企业重新申请定价,定价之前的既往不咎。”

    卢局长对蒋勇:“好的,我们暂时按这个意见办,先把账目分开,搞出具体数字,我们再向市局汇报。”

    车宏轩继续:“我们还有一点意见。”

    “吧。”卢局长很客气,显然他对车宏轩的业务能力很欣赏。

    “我们原来自主定价这部分民品根本没有考虑税款这个因素,没有通过销售渠道收取税金,现在想补交税款,无异于割rou充饥。税务部门是不是应该考虑这个因素给个立功赎罪的机会,也就是画个线,以前的既往不咎,以后的分毫不差。”

    卢局长笑了:“你现在来领导我们啦?”

    车宏轩没敢言语。

    李总会计师:“应该有个缓冲期,否则我们承担不起。”

    卢局长:“我们把意见带上去。”

    大家谈的都很愉快。

    晚上,李总会计师在食堂招待税务部门领导,李总让车宏轩来陪酒。

    没多少工夫,税务部门来车把卢局接走,借着送他的机会,李总会计师也有事走了。

    酒桌上就剩四个人。

    蒋勇非常能喝酒,端起杯对车宏轩:“没想到,你还挺有量啊!”

    “舍命陪君子嘛,作为朋友,我们都应该以诚相待。酒是好东西,感情越喝越厚。”

    李玉已经是半仙之体,举起杯高胸:“我老弟才华横淌,写一手好字,文采飞扬,妙语连珠,是我们财务处的精英,谁都不好使!”

    车宏轩马上不高胸:“哥们之间不能乱,这样不好,我看你是不喝正好一喝就多。”

    李玉哪管这些,举起杯挨个敬大家,笑眯眯:“我是不行了,老朽不堪,逢酒必喝,喝酒必醉,你们不要学我!”

    这年月喝回酒不容易,大家当然都非常贪杯。

    席间,车宏轩陪杨科长去卫生间。

    “你是什么时候毕业的?”杨科长问。

    车宏轩回答道:“八零年中专毕业。”

    杨科长看着车宏轩问:“哪个学校?”

    车宏轩回答:“财经学校。”

    杨科长高胸拍拍车宏轩肩膀:“原来如此!我也是那个学校毕业的,工业会计专业。”

    车宏轩高胸:“我也是工业会计专业。”

    杨科长:“我是七七年毕业的,离开学校的时候你们还没报到,你们班主任是哪位老师?”

    车宏轩回答:“牛老师。”

    杨科长问:“大牛老师还是牛老师?”

    车宏轩回答:“牛老师。”

    杨科长高兴了:“喔,一个班主任,越越近,我们竟然成了同学。”

    车宏轩兴奋地:“真是太高兴了,希望我们以后成为真正的朋友!”

    杨科长认真地问:“对了,你在这里干也没什么意思呀?企业死不死活不活的,将来结婚连房子都没有,干脆去我那里,工资高不,各方面待遇也都好。现在正准备盖房子呢,你去了肯定会有一套。”

    车宏轩:“我不太愿意去机关,觉得还是企业有干头。”

    杨科长认真地:“你先别把话死,想去的时候找我。”

    车宏轩感谢地点点头:“好的,真心感谢你!”

    杨科长:“还有一件事,后卢局长要请客,你得去参加一下。”

    车宏轩想想:“这种事最好请李玉师傅去,他负责这方面工作,也比较有经验。”

    “那个人不行,浑身没有二两rou,口无遮拦,不仅不能让他去,更不能让他知道。”

    车宏轩点点头:“好的,我向领导汇报一下。”

    杨科长:“你就找李总会计师,不能让更多人知道。”

    车宏轩:“不过郭处长肯定能知道。”

    杨科长想想:“这个没办法,绕不过去,不过关系不大。”

    车宏轩:“放心,我会安排好的,尽量避免影响。”

    两人边聊边回去和大家喝酒,直到大家都酒足饭饱了才高高兴兴散去。

    第二车宏轩将卢局长要请客这件事报告给郭处长,最后问:“处长什么指示?”

    郭处长沉默一下,因为这种事在以往没办过。军品企业就这样,大门一关谁也不理。可现在搞商品经济,各种新鲜事物接踵而至,怎么办没经验,还是请示吧。他便给李总会计师打电话。李总决定以捕和出门票管理有功的名义给车宏轩嘉奖两千元。并叮嘱,这两千元一旦花光,继续以这个名义给车宏轩嘉奖。

    撂下电话,郭处长对车宏轩:“有三点意见你需要注意:第一、绝对保密,如果被人知道了,不仅钱白花了,还会把人彻底得罪了,以后无法开展工作;第二、认真做个记录,时间地点都写清楚,对自己负责;第三、钱花完了可以再批;第四、不仅是领导,专管员和一般业务人员也要把关系搞好,该花的钱不能剩。”

    车宏轩有些顾虑地:“其实这种事我办不好,也不愿意办。”

    郭处长安抚地:“为了企业,我们应该承担起责任。”

    车宏轩感觉自己被推到风口浪尖上了,心里没底。可是领导交给的工作,不能不很好地去完成。

    有一是星期,车宏轩和蒋勇一起来公司加班。

    到了中午,蒋勇:“我得回去了,今是我爱人生日。”

    车宏轩感觉奇怪,大老远的来干这么一会活,有必要吗?哦,他明白了,马上:“要是那样,我是不是过去请请嫂子?”

    蒋勇问:“你是真心的还是很勉强的?”

    车宏轩笑了:“你这话的,我农村来的,这里既没有亲戚又没有同学,难得能和你交个朋友,你却又出这种话!”

    蒋勇摆摆手笑了:“没事没事,再问你,这需要你自己掏腰包吗?”

    车宏轩:“当然,你放心吧。”

    蒋勇:“好吧,我们走。”

    这以后,车宏轩和蒋勇一直感情真挚地交往下去。

    有一,杨涛把车宏轩叫到办公室,神秘地透露一个重大消息。他今年任务已经完成,领导们正在考虑对确有困难的国有大企业进行税款减免。如果你们有想法,请尽快让你们领导出面交涉,时间正好,机会难得。

    车宏轩不敢怠慢,立即将情况汇报给李总会计师。李总会计师立即带着车宏轩来到卢局长办公室,具体协商这件事。

    之后,公司主要领导找到市里,五百多万税款被减免。税务部门还划了一条线,民品从一九八二年八月份开始交税,之前的既往不咎。

    从这件事开始,李总会计师开始重视车宏轩,几乎三两头把车宏轩叫到办公室研究业务。

    因为银行代表就在李总会计师外边的办公室,所以车宏轩和何代表经常见面,关系处的也非常好。

    没几,杨科长又告诉车宏轩,是税务部门批下来一笔资金,准备建房,领导有意和你们企业合作,利用你们的土地盖楼,然后按比例分成。

    车宏轩将这个消息报告给李总会计师,李总会计师立即带着车宏轩向公司领导汇报,很快得以通过。

    从这时起,车宏轩会经常接触到公司主要领导。

    为这事,车宏轩陪同李总会计师去税务部门进行了多次具体商谈,并最终达成协议。

    这是件大事,因为职工宿舍太缺乏了。尽管公司有很多空闲土地,可没有钱搞建设。

    税务部门投资建了四栋房,公司分到三个栋,解决了一部分中层干部和一部分老专家、老技术骨干的住房问题。这也被人们称作是腐败楼,还被查过。

    那时候车宏轩把企业和税务部门的关系搞得非常密切,每年都组织开大型联谊会,税务部门好几位大龄女孩都在企业找到了对象。

    有人这是猫鼠同居,其实那个年代人们思变,怎么有利于发展就怎么干,这才有了今后四十年的改革开放的累累硕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