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上门借钱（三）
李巧凤脸上黑一块白一块，她知道林倩是在挤兑她，但到底也不好意思跟个晚辈一般见识，只得勉强笑道：“倩倩，你刚刚说的啥啊？什么冤大头的，婶娘我咋听不懂呢。” “其实也没啥，我就是觉得婶娘您说的对，”林倩慢条斯理的夹了一根眼前的腌黄瓜，笑得满脸客套，“就跟您说的一样，我们家原本就是眼界浅没本事，只知道地里刨食种粮食，不知道那牌桌上居然有那么多的钱好赚，既然如此，婶娘何不去牌桌上拿钱回来给我弟弟娶媳妇儿，又来我家找我爸妈借什么钱啊。” 李巧凤立马翻了个白眼，没想到这林倩几年不见心眼儿变得挺多，句句话里带刺儿，怎么听都让人不快活。 但她到底算是有求于人，也不好真的撕破脸，只得脸上强装热络，“倩倩你这就不懂了，牌桌上的事儿哪里说得好，赢钱输钱都是有可能的事，再说你弟娶媳妇这事儿可不是我一家的事儿，你爸爸那里也有份的呢，你是个女娃娃做不得倚靠，以后嫁人不就跟那泼水一样收不回来了？阿宝那就是咱老林家的独苗苗命根子，以后整个林家都要靠着他传宗接代，你奶奶死了也要靠着他捧灵位的，他的事可不就是林家的大事？” 这人今儿还上门来指着鼻子数落自家闺女了。 什么叫女娃娃做不得倚靠？什么叫嫁人跟泼水一样收不回来了？ 沈桂香虽然知道她这弟媳妇儿口不择言，但到底被她这几句话气着了，手里筷子落到桌上也毫无察觉，胸口剧烈起伏，半响才颤声怒道：“我说今儿你们两个怎么突然无缘无故上我家的门，合着这个时间来我屋里就是专门拿话呛人的？口口声声说什么命根子，就你家阿宝是个宝贝，我家倩倩就是根路边草？” “哎呀是我说错了，”李巧凤作势扇了自己几下嘴，满脸赔笑道：“嫂子啊，我这个人啊向来嘴快藏不住话，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跟我置这个闲气？到头来只让旁人笑话咱家里不和气。” 她看着林大河依旧站在一边像块木头，忙拉了他催道：“他爸，我嘴笨，你快给大哥大嫂说句好话，让他们把阿宝的彩礼钱借给咱们啊。” 林大河受了他大哥的训斥，原本心里有些打了退堂鼓，但到底怕他媳妇儿撒泼，只得再次硬着头皮开口，“大哥，孩子他妈就是这脾气，快嘴快说豆腐心，大哥大嫂这么多年又不是不知道，她心眼儿不坏的，回去我就说她。” 林大海无奈的摇摇头，他知道他弟的性格软，在家被李巧凤吃的死死的，哪里有说话的份儿？ “你说的也对，这么多年我们早就知道你们两公婆是什么德行，这次我们也没生气，你走吧，我们家自己都穷的叮当响，哪里有钱借给你。” 眼见着林大海这坚决的态度，这钱肯定是借不成了。 李巧凤再也忍不住这股气，叉着腰冷笑起来，“好你个林大海，我刚才好言好语叫你一声大哥，你倒是真跟我摆起大哥架子来了？明明今儿我才看见你从粮站卖了粮回来，手里哪里会没钱？小气就小气，还非得找个借口，自己侄子结婚都舍不得拿点钱出来，你说说你是怎么当这个大伯的？抠门成这样，说出去也不怕叫村里人笑话。” “婶娘这话才是说的惹人笑话吧，天上不会掉馅饼，我爸妈的钱也不是大风白刮来的，难道就因着你们一句话就要把大半年的家底全掏出来？” 林倩冷冷的瞧着李巧凤撒泼，不动声色道，“再说了，我爸怎么做大伯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的人活了大半辈子，到头来自己儿子结婚都没钱给彩礼，你既然说我爸没做大伯的资格，那婶娘你自己倒是说说自个儿是怎么做父母的？” 李巧凤没想到这个小丫头如此伶牙俐齿，脸上青一块白一块，但她素来不肯在口头上吃亏，转眼便是恼羞成怒，恶狠狠道：“丫头片子长大了，在外面读过几年书果然了不得，对着长辈说话嘴巴都能犟到天上去，难怪村里人人都说你最后被男人甩了只能跑回乡下来，我看也是活该！” 当面提这事儿林倩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嘴巴长在别人身上，要怎么说她也确实管不着，但现在李巧凤这样直剌剌的说出来，无异于在当众打沈桂香的脸。 “你个婆娘嘴巴子放干净点，你刚说谁家闺女被人甩了？你再多说一句？你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沈桂香气的浑身发抖，看向李巧凤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林倩知道她这回真动了火气，忙劝道：“妈，说白了咱不借这个钱就是了，犯不着为这种人真气一顿，气坏了身体太划不来了。” 李巧凤嘴上闹得热闹，心里到底也虚了点，此时见着沈桂香真发了脾气，生怕自己真吃了亏，气急败坏的跺一跺脚，转身朝院外走，边走边嚷：“得了，我也瞧出你们家的态度了，不借钱就算了还想打人，赶明儿我去找妈来评评这个理，看这钱到底你们家该不该给。” 她走到院外胆子又大了点，见那院子里没了动静，又狠狠呸一口，尖着嗓子骂道：“不知道明天咱妈来会不会也被她儿媳妇儿骂出来，毕竟有的人养不熟，养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还不如一头白眼狼。” “啪”的一声，林大海的筷子重重的拍在了小饭桌上。 林倩自己被人指着鼻子说也无所谓，但心里气不过就连林大海也要被人这样含沙射影的嘲讽，拿了桌上的笤帚就想冲出门赶那李巧凤，到底被沈桂香拦住了。 “算了，你婶娘的性子全村人都知道，就由他们撒泼去吧，你再出去一闹，就真成笑话了。” 林倩满脸不甘，“难道就由着他们造谣？” 沈桂香摇摇头，表情到底有些失魂落魄，“咱们这到底是做了啥孽，好好的丫头平白无故就被人家戳着脊梁骨这样说，以后还怎么过日子。” 林倩见沈桂香如此神态，想必确实是被那婶娘的话戳到了心窝子，此刻真真将她那个婶娘恨了个通透，“妈，你自己女儿我是什么人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并且当时那情景你也见着的，哪里就是村里那些长舌妇说的那样？她们口口声声说我这不好那不好，你看着，以后我偏生要找到个顶好的男朋友，气死那些人。” “我可怜的倩倩，到底是叫你受委屈了。”沈桂香被林倩一安慰，活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呜呜的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