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徐家往事
自从徐硁拜完朱说之后,又被罚跪在客厅一个时辰,徐硁想到泰州这地方真不是我该来的地方啊,更可怕的是自己亲妈和外祖父谈了一会儿就决定把自己留在泰州,自己回扬州给三娘子准备嫁妆了。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徐硁已经不想反抗了,主要是反抗也没有用,家里除了疼爱自己的大舅,其他人对于徐硁总是以监视的眼光看自己。 今天刚好富皋听说徐硁在泰州就来找他,徐硁是立马答应出去,和看门的小厮知会了一声,连忙拉着富皋的手就走,富皋比徐硁大三岁半,人长得一般但是才思敏捷为人豪爽,富皋看着神色匆匆的徐硁,拍拍他的肩头说,“贤弟,何必如此慌张,难道有什么大事不成?” 徐硁摇头说道,“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啊,吾入囚笼矣。” 富皋看着徐硁想了想,“贤弟是否因拜师一事困惑?” 徐硁抬头惊讶看着富皋,我没说他怎么知道的,“富兄怎会知道?” 富皋严肃的看着徐硁,“朱主事其实也是我的半个老师,和家父都是一个衙门的,朱主事管盐,家父管粮,四天前朱主事在我家吃酒和家父提及你的事情,我不知贤弟为什么为何对朱主事存有偏见,但我可以肯定的说朱主事是我见过最正直的人。” 徐硁有些混乱,难道那个朱武夫真的我误会了,然后徐硁用手比划着,“那天他轻拍我的肩膀,我就跪在地上了,胳膊还麻了半天,富兄你可莫要骗我了。” 富皋哈哈大笑,看着比划的徐硁,“朱主事文武双全,莫要以为读书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朱主事曾在寺院中借读十年,在读书同时也同武僧不断打磨身体,朱主事在剑术和射术上都是好手。” 徐硁这时好似听说过这个人但感觉记不起姓名了,徐硁挠挠了头才想起还没问今天出来干什么,“不知富兄今天找我何事啊?” “当然是邀请你这挑剔才子吃酒啊。看看哪家的菜品能入你的法眼。”富皋拍了拍衣服大步向前走去。 在泰州逗留了八天,徐硁才被允许能够回扬州,但是回家发现大家都各自忙各自的没有人管他,这真是天大好事啊,自由的感觉真好。整天就是上午看看丁谓的书稿,下午去码头听书,晚上去勾栏瓦舍,逍遥自在的简直不要不要的,但好时光总是短暂的。 六月二十七日,徐硁看完丁谓关于治理河北灾民一些笔记,感觉丁谓真是人才中的人才,特别是在捏和人心和分配人力上有独特的见解,徐硁把书放下后换了身行头就出了自己房门,在路上听到后面一个人喊道,“四郎,官人让你去大厅。” 那小厮追至身前再次重复了一遍,徐硁回头看了下皱了皱眉头,“是不是大事啊,没有大事就算了,大家都忙,你就说没有看到我不就行了。” 小厮哪能放他离开只能实话相告,“是三郎来了,给三娘子送来贺礼,还请四郎快点。” 徐硁没办法只能随着小厮来到客厅,虽然外面很炎热但客厅气氛却有点冰冷,徐炽面色有些难看坐在上首,手里还捏着一封书信,徐张氏脸色很平淡只是轻轻拍了下最小的四娘让她安分些,自己的二哥坐在椅子上也是面色不虞。 对面坐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年轻人与二哥长得几分相似,他就是大伯的庶出儿子徐砎比徐硁大三岁,徐硁进来后给父母和哥哥行了礼就坐在最后面,徐炽看了看徐砎和徐硁说道,“大哥他现在位居秀州通判政务繁忙,没有时间过来就罢了,砎儿此行辛苦了。” 徐砎站起来躬身说道,“叔父折煞侄儿了,三娘子婚事是我家一等一大事,小侄当不得辛苦二字。”接着向徐研拱手说道,“小弟来到润州才听到二哥喜得贵子,小弟一时没有来得及置办贺礼,这里是我在苏州求得咸平年间进士题字的折扇,望小侄子能够金榜题名,还请二哥收下。” 徐砎向前将一柄折扇送至徐研面前,徐研起身推辞说,“三郎心意到了就行,此等贵重物品万万使不得。” 徐砎岂肯善罢,两人为一柄折扇你推我往好不快乐,徐硁看着甚是有趣,却发现自己父亲正看向自己,连忙端正的坐好面色不咸不淡的平视,“好了,一家人不要这么拘谨,三郎的好意你就收着吧,等到三郎生子二郎挑个上好的回物就行。” 徐研收好折扇向徐砎道谢后两人都坐下,徐炽看着徐硁说道,“泰州王家族学在淮右治学斐然非一般人能进,我本来借着老脸想将四郎送到那里去学习,谁知我那老泰山已经给你找好了老师,但这么好机会不能白费了。” 徐张氏听到这话眉头一皱,但是没有插嘴。 徐硁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又说上我了,徐炽顿了一下,“刚好大哥想让三郎回原籍读书,扬州州学和王家族学,三郎选一个吧。” 徐硁此时才知道原来父亲给他定好了上学地方,这王家族学的确是淮南路难得的好学校,徐硁向徐砎那边看着,徐砎也看着徐硁笑了笑,“既然四郎有名师指导,泰州那边再推辞也需叔父过去说项,我就去王家族学吧,侄儿谢谢叔父。” 徐张氏此时站了起来牵着无聊的四娘,“官人,不能让孩子们饿着啊,午饭的时间到了,三郎一路远来想必早就想吃家乡的饭菜,还是先去用饭吧。” 徐硁吃完饭后还是出去了,他和三郎这是第二次见面不是很熟,而且饭后徐三郎说舟车劳顿想休息一下,徐炽也不强留让他带着徐砎到耳房好好休息,一路上徐砎不愿多说,徐硁也刚好急着出门,双方都没什么交流走的都很快。
却不知回到书房的徐炽大发光火,“徐炬欺人太甚,你来看看这信吧。”徐炽强忍的怒意终于迸发,“他被人压制之后,竟然想拉拢开封徐铉后人为自己撑腰,竟然提出想要两家合宗,他难道忘记祖父的遗言了么?” 徐张氏看完信后叹息一声,“奴家不知昔日祖父兄弟为何反目成仇,但毕竟都是亲兄弟,官人不要如此发怒。” “你虽已嫁入徐家有十六载,但当年的事情为夫不愿提及,既然你已看到信,我就告诉你吧,当年我徐家是前唐旧臣,宋军围攻金陵时祖父劳累病逝,这些你是知道的,徐铉陪我主入宋,他竟然做起了细作监视我主,太平兴国三年我主不过醉后说了句:当初我错杀潘佑、李平,悔之不已!” 徐炽愤怒之下面部狰狞,“那徐铉竟然立即告诉了赵二,赵二竟然用牵机药于酒中赐死我主,西蜀和吴越后主也相继死于非命,南方旧臣不齿赵二纷纷举义军。我家受徐铉牵连被故旧好友排斥唾弃,我大伯父的姻亲是李氏旁支,大伯父不忍伯母难做一纸休书将她和我两位jiejie送回洪州,五叔当时已经定下亲事被退婚,义愤之下独身去刺杀赵二后生死不明,当时家父不过十七岁,我大伯父怕徐家绝后,写书信告知徐铉从此分宗,一年后家父成亲,大伯父孤身前往洛阳北邙山自尽了。” 徐炽讲完这些双手掩面恸哭不止,想我徐家坠落皆因那徐铉,大哥竟然为了仕途如此不知廉耻,难道我徐家真的活该被唾弃么? 旁边的徐张氏听完这些更是连连吃惊,想不到自己嫁入的徐氏一门竟然如此忠烈,自己父亲本就是正直忠君之人,虽然唐宋不两立但是那都是陈年往事了,徐大伯能做到这样岂能不令人尊敬,“官人,能将如此杀头之祸告诉奴家,是奴家的幸事,列为徐氏先祖请受张氏一拜。”徐张氏向祠堂方向跪下磕了头。 起身后来到徐炽身侧,“官人,对于合宗之事回绝是小,但三郎怎么办?这孩子本就不讨大伯喜欢。” 徐炽用衣袖擦去泪水看着徐张氏,“大哥他要重视这次婚事就会派大郎过来,这次不过是个试探,他是想好了等自己爬到五品后给大郎恩荫一个官职,你看看三郎哪有衙内的样,整天生怕得罪人,先不管了这些,让三郎就在王家待着吧。” 房间内阳光充足,一对中年夫妻好像剪纸一般定格在这光影之中,可是谁又知道这光影能持续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