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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幕:欲

    奶茶顺着欧维恩的发梢缓缓淌下,在他脸上汇成一条条guntang的乳白色小溪。

    “可恶,你——”欧维恩咬牙切齿,有那么一瞬间他感到怒不可遏。

    活像一只刚出浴、头上扣了个碗的水鬼。

    “咦啊!!”修女手忙脚乱地在衣兜、怀里乱摸乱掏,看得出来她很想变出一块手帕。

    “我错了!我又犯蠢了!求求你不要告告告诉店长,请饶了我吧……疼,疼吗?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修女惊恐得语无伦次,眼泪几乎快要流出来了,到最后她甚至凑近欧维恩的下巴,试图朝上吹气。

    呃。欧维恩愣愣地瞧着她,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修女仍在使劲吹气,张口闭眼,肺活量不是很好,马上涨红了脸。

    “……”欧维恩在几秒内经历了从愤怒到愕然,再到深深的无语,顿时没了跟她生气的心情。

    倒不是因为欧维恩好脾气,而是感觉对她这么蠢的人发火属实没有任何意义。

    “停。”欧维恩轻声斥道,他想起卢卡斯还在旁边,于是只在脸上轻描淡写地挥手一抹,伸指蘸了两下自行舐去。

    这一个“停”字立即奏效,修女立正般停下所有动作,一副生怕犯错的可怜巴巴样子。

    ……装的差不多就应该能打发走了吧,欧维恩心烦意乱地想着,回头对卢卡斯说道:

    “喂,你不是好奇吗,现在在一旁看够了吧?”

    回头间却没看到人,只见卢卡斯神态夸张地从欧维恩身边急驰而过,一把抓向门口那修女的脖子!

    修女洁白的脖颈登时被勒出五道指印,卢卡斯跟着用力一推,把修女重重撞到墙上。

    “卢卡斯!你特么什么意思!”

    欧维恩从后拽住卢卡斯精瘦的肩膀,手感却像握住一块铁。

    卢卡斯把脑袋转向欧维恩,嘴角一直勾勒过腮,像一头发情的野兽:

    “欧维恩,亏你小子有眼光!别的‘修女’的矜持都是装出来的,真上了床都是一样的浪荡,但瞧她害羞腼腆的样,我打赌她是真的雏儿~桀桀桀,我已经三年没玩过处啦!!”

    欧维恩微微一愣,侧眼看向修女,她的嘴巴已经被卢卡斯另一只手钳住,身体拼命作出挣扎,眼中满是不甘。

    “你别在这里发癫!她愿意让你碰吗?”

    欧维恩用力一推,但卢卡斯精瘦的身上满是肌rou,这一推竟没推动,接着修女身上传来衣服被撕裂的声音。

    修女愈感呼吸不畅,反抗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了。

    卢卡斯瞥了欧维恩一眼,瞳中凶光大盛,狞笑道:

    “愿意让你碰,难道就不愿让我碰?小气什么?咱俩一起玩!你给她付了多少钱,大不了我回头都给你!”

    ……妈的,天体教派?

    欧维恩也不管自己猜没猜对,随着衣摆扬起,手中直接翻出一支左轮手枪!

    随着压下发锤“咔”的一下清响,卢卡斯用来抓修女脖子的右手瞬间松开,眸中剧烈的欲望迅速溃散,逐渐被惊讶、恐惧、恼怒所填满。

    修女悠悠醒转,待看清不远处黑漆漆的枪口,吓得眼睛瞪大,却只能发出呜呜呜的低呼。

    “你哪来的枪?”卢卡斯嘶哑道,猫头鹰般的双眼狠狠瞪着欧维恩,像一匹被逼至绝路的孤狼。

    “我敢为大副卖命,所以他赏的,怎么?”欧维恩森然道,下巴微抬,眼睛眯起,以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责问道:

    “东区的野种就快和我们交火了,你躲在这儿过得挺悠闲啊,卢卡斯?”

    欧维恩虚张声势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卢卡斯脑袋前有枪指着,巨大的危机感让他没有足够余裕用来思考。

    大副……卢卡斯心里暗暗琢磨着这个词。狄修斯那混蛋只跟我说这小子鬼鬼祟祟,结果背后居然有老大支持,啧……

    他本来烧得正炽烈的欲望被彻底浇灭,整个人萎了下来,另一只手也不知不觉间垂下。

    修女看了看卢卡斯,又看了看欧维恩,双手缓缓举过头顶,做出鲁恩人常说的“因蒂斯军礼”。

    既然前面烘托的差不多了,欧维恩见气氛已到,冷冷地道出自己实际上最关心的问题:

    “这段时间你又新认识了谁?帮派里已经有人被高原人买通了,然后进一步挑唆其他弟兄,这当中不会有你吧?”

    卢卡斯急忙争辩道:“没有,没有,我最近主要在找泰沃斯,哦不,是因为他之前找过我!而且他已经在这住了快一个月了,他根本足不出户,怎么可能勾结高原人嘛!”

    足不出户,在“修女与鱼”租住接近一个月,这很奇怪啊……

    欧维恩略一沉吟,皱眉道:“为什么那么久?”

    卢卡斯见欧维恩似乎把怀疑从自己转移到泰沃斯,松了口气,略作解释道:

    “泰沃斯精神不是很稳定,他找帮派医生米奥佐看了,医生说他属于躁郁症,他于是搬来这里调整一下。伊扎克老大知道这事,也准许了。”

    患了躁郁症,就把自己关起来?欧维恩一阵疑惑,按照自己穿越前的常识来说,这样肯定不靠谱吧……米奥佐医生的诊断应该是没问题的,但这种恢复方式更像是患者的自作主张,再加上伊扎克对这种事既不懂也不关心,在知道手下精神出问题后默许也很正常。

    泰沃斯与欧维恩只隔一个房间,欧维恩不顾卢卡斯劝阻,敲开泰沃斯的屋门。

    尽管欧维恩已经做过心理准备,眼前的一幕还是让他威夷所思:

    一股混合了腐烂、发酵犹如粪便的臭气扑面而来,所有器具都被搬离原位,以某种极为可憎的顺序摆放开来。

    放眼望去,桌上、地上、椅子上、床上都摆满了各种琐碎垃圾,有吃剩的饭、泼洒的酱料、衣服的碎布、空的酒瓶,桌面床面地面已经孑然一体,没有了界限与分别。

    欧维恩木然地站在门口,因为几乎没有地方落脚。墙角粘着发黑的米团,任何一个物体表面都着染了三手烟的熏香,甚至有尿sao味。

    一个长相还可以的年轻女人一丝不挂地躺在地上,脸上只剩交配的欲望,此外别无其他。全身仅用一块碎布遮掩的泰沃斯在她旁边,在垃圾中游泳,估计饿了会吃一口地上的饭渣。

    欧维恩眼睛一闭,快步后退出来,使劲关上屋门。

    “等会儿随便你怎么给他解释,但不许透露大副的想法,不然杀了你,明白吗!”

    欧维恩用自己最后一丝理智,对卢卡斯声色俱厉地威胁一通,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到自己房间,直接倒在床上。

    又恶心、又疯狂……再晚一会儿,自己怕是要昏过去……欧维恩调匀呼吸,试图摆脱刚才那一幕造成的头晕目眩。

    不过好在他也有收获,卢卡斯且先不论,泰沃斯这东西肯定是天体教派的成员,甚至大概率是非凡者。

    因为如果普通人纵欲成那样,身体肯定早就垮了,但是泰沃斯不仅体格远比一般人健壮,甚至还精神亢奋!

    德莱斯·特里斯说过,天体教派信奉“欲望母树”,而这位邪神会给予信徒某些“馈赠”。欧维恩迅速回忆了一遍22个序列9名称,再联系泰沃斯的种种表现——

    ——难道泰沃斯是序列9的“囚犯”?这途径也太变态了吧。

    等头痛感减轻了一半,欧维恩翻身下床,立即朝门外走去。

    趁泰沃斯与卢卡斯还半信半疑,要赶紧把情报给德莱斯那家伙送去!

    欧维恩确认完左轮手枪和猎魔子弹完好无缺,走下咯吱作响的螺旋楼梯,一出“修女与鱼”旅社,就立即叫停了辆雇佣马车,两小时5费尔金。

    一路在马车里,欧维恩右手始终紧握手枪,遵照德莱斯的原话,欧维恩来到“天鹅绒”酒馆,点了两杯香槟,一杯喝完,一杯留在桌上。

    为了不出意外,欧维恩严格执行了德莱斯的吩咐,香槟喝得一滴不剩,然后他没多停一分钟,飞快钻进门口停好的马车。

    十分钟后,一名推车夫经过“天鹅绒”,朝店里面望了一眼,然后继续低头赶路。

    直到他慢吞吞地推车来到东区一片人声嘈杂的集市,照例在一家面包房停住,用干瘦的双臂卸下一袋袋面粉。

    而每当这时候,好心的面包老板总会走出铺子帮他一把。

    “多少钱?”胖乎乎的面包老板擦了把汗。

    “16科佩,您算我15也行,就当帮我卸货了。”

    推车夫接过一把零钱,没数就直接塞进兜里,推起车融入形形色色的人群。

    15、16……面包老板砰的一声关上门,径直走向后厨,四下确认一番过后,着手布置起信使召唤仪式。

    当欧维恩重返“修女与鱼”,那位麻花辫前梳的修女红着脸迎了上来。

    “……请我保护你?”欧维恩迟疑地复述她的话,修女不断点头。

    欧维恩用余光一睹,发现餐厅里正坐着卢卡斯,这家伙仍用他那双垂涎的眼睛盯着修女,当发现欧维恩在看自己,卢卡斯连忙错开目光,低头喝起闷酒。

    从吃完早餐被卢卡斯敲门开始,也就过去三个多小时,真要发生什么事也多半会在晚上。自己如果当着卢卡斯的面和修女出去,能一定程度上迷惑泰沃斯的判断……这样既不会离他们太近,给自己带来额外危险,也不会离得太远,导致泰沃斯直接选择跑路。

    欧维恩沉吟道:“可以考虑,出门再谈。”

    等走出一条街道,欧维恩才开口询问,弄清楚了这修女要去米奥佐医生的诊所。

    米奥佐先生是古兹曼党的帮派医生,平常有不少合作,有些时候帮派成员被别人弄伤,或者弄伤别人,再不然因为不合法的嗜好整出来一些症状,往往会找米奥佐先生解决。

    “每天中午我都会去米奥佐先生那里拿药,以前爸爸的肺不好,找别的医生都不管用,只有米奥佐先生开的药能缓解症状……”修女极小声地说着,“对、对了,我叫莫妮卡,回去我请你吃晚饭,作为答谢……怎么样?”

    欧维恩的注意力主要放在四周,机械性点了点头。

    “莫妮卡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打工?找份别的工作不好吗,一步步来啊……”

    莫妮卡嘴唇紧抿,纤长的睫毛低垂了下来,一时没想好如何回答。

    欧维恩知道她容易紧张,没继续追问,这个问题很快抛诸脑后。

    两人虽然并肩而行,但一人满腹心事,一人胆小害羞,就这样沉默着走完了一段路。

    米奥佐医生的私人诊所开在古兹曼党地盘的外围,位于西区故堂路,诊所其实是一幢比较旧的别墅,既供他行医,也供他暂住。

    对于米奥佐医生,欧维恩对他没有太深的印象,只记得为人很和善。

    私人诊所外面只挂张不起眼的牌子,墙漆也掉了不少,可跨进诊所内部,与外面截然不同的风格让人眼前一亮。

    墙壁雪白没有一丝污渍,书橱几乎占据了客厅的一面墙壁,而上面摆满了这个时代最前沿的医学著作,窗台盛开着一丛丛花卉,明显长期受到米奥佐先生的悉心照料。

    一张大理石条桌上规整地摆放着纸笔和一些常用的医学器具,客厅后的走廊用白色屏风遮掩,一黑一橘的两只猫咪在地上悠闲散步,对来访的陌生人既不亲近,也不排斥。

    与泰沃斯那充满欲望与兽性的肮脏房间相比,这里可谓天上地下,散布着理性的光辉。

    干净、整洁、仔细,相比一丝不苟,又胜在平添温馨。

    周围的环境连莫妮卡都放松下来,欧维恩却开始脸色阴沉。

    倒不是这里有什么问题,而是医院这种事物本身让他心神不宁。

    “欧维恩·帕德先生、莫妮卡小姐,中午好。”

    医生从屏风后走出,cao着一口标准的因蒂斯语说道。他穿着一身白色制服,油光锃亮的皮鞋,以及一只不起眼的黑框眼镜。虽然造型简约,但一身行头全部请顶级裁缝定制,价格自然不菲。

    米奥佐先生梳着整齐的黑色短发,肩宽腿长,双目自带富有学识的锐利,言谈举止间都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好感,气质含蓄而内敛,如果不说他是因蒂斯人,恐怕会被当成一位有涵养的鲁恩贵族。